蔣燁是個早早輟學(xué)去混社會的人，目前是業(yè)余的地下拳擊手，有個高材生弟弟叫蔣延，只是兄弟關(guān)系并不好。

    也許是因為讀書人的高傲吧，蔣延對他總是那種冷淡、嫌惡、“我和你熟嗎？”的態(tài)度。

    不過蔣燁不?；丶?，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哪兒鬼混，過會兒又要跟幾個狐朋狗友去花天酒地。

    說實話，當(dāng)?shù)叵氯瓝羰终嫱ξｋU，畢竟是在不正規(guī)的俱樂部舉行不正規(guī)的拳擊比賽，很難保證對手不會做違規(guī)的事，受傷甚至致死也不會有什么補償……干這行簡直是在玩命。

    至于為什么要冒著生命危險打拳擊？

    反正不是因為愛好與夢想，你想想，臺下的觀眾全是社會上有身份的“體面人”，打場比賽，賺得能少嗎？當(dāng)然，得到大佬們的賞識也在好不過了。

    這些名流的生活太順風(fēng)順?biāo)唬狡降?，人生的路早就鋪向了成功，用地下拳擊此類的事?dāng)作娛樂消遣，也是不得不理解的吧？他們喜歡看血流成河的場面，因為腎上腺素飆升會帶來極大的快感。

    當(dāng)然，還有各種平常人聞所未聞，能創(chuàng)造刺激的怪奇玩法。

    臺下觀眾想看到的是什么，蔣燁再清楚不過，就是一個人被另一個人打死，或者一方哭爹喊娘的爬出擂臺，又被拖回來打。

    比賽結(jié)束，蔣燁作出勝者的姿態(tài)，對手則被他揍得癱軟在地。這回的要求是不戴拳套，雙方赤手空拳地對打起來，沒有任何規(guī)則與約束，可以說只是在干架而已。

    血腥、暴力都集齊了，還缺少什么？

    蔣燁翻出圍繩，回到后臺，用濕毛巾擦除身上的汗水和血沫。

    “討厭啦雷哥，別碰人家那里嘛——！”sao氣而尖細(xì)的聲音。人妖和拉（雷）子姐正在沙發(fā)上纏綿。

    “哼，你不是挺喜歡的嗎？”拉子姐抬起人妖的下巴，深情一吻。

    神經(jīng)病吧？我cao了。蔣燁暗罵一句，走了出去，接著剛過一轉(zhuǎn)角就在走廊里碰到了黃毛。

    “哎喲，蔣哥，正找你呢，和你說個事兒?！边@黃毛屬于上頭的傳話太監(jiān)。

    “說?！笔Y燁跟這些狗腿沒啥交集。

    “哦，就是，明天要，要……哎呀，這個紙上說了，我就先走了?！秉S毛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把紙交給蔣燁，賊溜溜地跑了。

    看黃毛這神態(tài)，蔣燁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攤開皺巴巴的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以及各種修辭，對蔣燁這個文盲來說，實在有些難懂，只得一行行逐字逐句地指著讀，讓他很是煩躁，翻到背面來，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字：明天，打假賽。

    行吧，該換代了。

    第二天，蔣燁和對手在臺上周旋，互相試探，不過他的任務(wù)是挨揍，得盡量露出一些破綻。

    對方迅猛地出拳，蔣燁偏頭躲過，緊接著下一拳又接了上來，力度大得驚人，他結(jié)結(jié)實實挨住了，被震得后退了幾步。

    幾番糾纏，蔣燁完全不占上風(fēng)，對方有幾次出擊完全是要將他置于死地。

    結(jié)束了。裁判數(shù)了三聲，臺下亂起一陣亂歡呼和掌聲，蔣燁趴在地上裝死，考慮自己今后該何去何從。

    明天再說吧……

    歡騰的氣氛襯托出敗者的落寞，蔣燁多少覺得有點丟人，于是躺到散場的時候，他才起身離開。

    回想起剛才的尷尬場景，其實和被群嘲差不多了吧。蔣燁走進(jìn)衛(wèi)生間，放了會兒尿。

    回家嗎？回家吧……算了，還是別回吧。蔣燁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當(dāng)個混混，混到這老些歲都混不明白。

    何況他家里還有個出人頭地的弟弟，這一對比，真是高下立判了。

    反正不是很需要我吧。蔣燁坐在自動販賣機旁的地上，拿冰可樂捂著臉上的傷。以后難道要去中學(xué)收保護(hù)費嗎？這也太掉面子了……不如去當(dāng)鴨吧？感覺很臟啊，而且現(xiàn)在小白臉更受歡迎點。他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咋整。

    算了，還沒被辭呢……

    “蔣哥……這里，現(xiàn)在是私人休息室了?！秉S毛突然冒了出來。

    “別吧，自動販賣機還在這呢?！?/br>
    “那在私人地盤就是私人自動販賣機?！绷硪粋€蔣燁不認(rèn)識的人說道。

    “神經(jīng)病……”這無論怎么想都不合理吧。蔣燁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不太想爭辯下去。

    我去，起猛了。蔣燁拍了拍腦袋，眼前有點泛黑。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蔣燁發(fā)現(xiàn)諾大的俱樂部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蔣燁在走廊的鏡子里看到臉上有了一小片瘀青，可手里的冰可樂已經(jīng)被捂熱乎了……想必再過一會兒就該破相了，或許這就是過氣選手的待遇吧。

    蔣燁正想丟掉那罐可樂，又可憐它和自己一樣慘，因為失去作用就被人給拋棄了。

    不過可樂的原本作用是要被喝掉吧？這萬惡的碳酸，根本下不去口啊。蔣燁還是把它裝進(jìn)了褲袋里。早知道就買冰咖啡了。

    回家路上，蔣燁遇到一個有著一面之緣的中學(xué)生，就把可樂送給了他。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遞出去以后還有點尷尬。

    中學(xué)生也尷尬地接過了可樂，兩人就這樣繼續(xù)往前走，各走各的，但一直是同路，并尷尬的沉默著。

    “你也住這附近？”蔣燁忍不住打破這僵硬的氣氛。

    “嗯……”那個男生總是低著頭，背著重重的雙肩包，一副靦腆的樣子。

    然后進(jìn)入同一棟房子，還上了同一層樓，甚至就在隔壁……想必是最近才搬來的吧。

    這間房十幾平方，很窄小，但莫名有種安全感。蔣燁住得是出租屋，保留了房東的初始“設(shè)計”，比較凌亂，也沒什么家的感覺，只能說是住所。

    他躺在單人床上，無意欣賞著寂靜的夜空，直到紗窗上停了一只灰撲撲的蛾子。真煞風(fēng)景，蔣燁把sao粉色的窗簾拉上，還是隱約透著那只蛾子的影子。

    正過頭來，蔣燁又和墻上的海報對視上了。

    那個男的就像塊油膩膩的笑臉薯餅一樣，真不知道房東為什么要在床對面貼一張他的海報。蔣燁好幾次在半夜里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黑暗中，海報反著光，臉白得像個鬼，還咧著個大嘴……

    想著想著，蔣燁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