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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怪罪的人，是我的哥哥，是我的愛人。

    01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有什么人不得原諒，于方明宇而言，那個人必定是他哥。那個身上流著和他有一半相同血脈的哥哥，他媽出軌對象的兒子，比他年長兩年的人，陳柏屹。

    他不喜歡陳柏屹，一點也不。有時候，他更希望這個人從未出現(xiàn)過。就算陳柏屹露宿街頭也好，去過最下賤的日子也罷，他都寧愿陳柏屹從來沒有在這個家出現(xiàn)。

    因為他的出現(xiàn)，象征著這個家庭的扭曲與畸形。

    “哥哥的腰真細?！?/br>
    方明宇兩指捏著他白色的內(nèi)褲，下流地用中指滑了一下褲襠的地方，看著全身只圍了一條浴巾的陳柏屹，臉上玩味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眼里挑釁的意味也越來越濃。

    他想看看，這位哥哥的底線到底在哪里？畢竟無論他如何破壞他哥的東西，陳柏屹都能不驚于色。方明宇想看他勃然大怒的模樣。

    陳柏屹的頭發(fā)還滴著水，水滴落在鎖骨內(nèi)的小漩渦里，細瘦的脖子上干干凈凈，連一點痕跡都沒有。這分明是干凈又漂亮的一面，卻不由得讓方明宇覺得礙眼。

    他問，“哥哥這樣的身子，也像你媽一樣在別的男人身下挨cao嗎？”

    方明宇說這句話的時候，那份天真分明還殘留在臉上，只是說出口的話不堪入耳罷了。

    “還給我，方明宇。”陳柏屹面無表情地跟他說。

    他像是沒聽見一樣，捏著內(nèi)褲朝陳柏屹走去，空著的手指直接掐著他的紅纓，下手的力度和臉上的笑意截然不同。方明宇松開的手，指尖順著腰身的線條蜿蜒而下，最后摸到浴巾的邊緣，準備離開那塊兒地方時，陳柏屹卻突然摁住了他的手指。

    “怎么，不敢了？”陳柏屹惡劣地看著他，將方明宇的手死死地摁住，“不是問我有沒有被cao過嗎？你不親自試試……你怎么知道?！?/br>
    “我說的，你信嗎？”

    方明宇沒想到一直默默不反抗的人竟有這樣的一面。他想抽手，卻奈何被死死拽住。惱羞成怒之下，方明宇一把將內(nèi)褲摔到陳柏屹臉上，帶著惡意說，“婊子，我嫌你臟?！?/br>
    陳柏屹無所謂地笑了笑，松開讓他離開。等到方明宇落荒而逃，陳柏屹才斂起笑意，眼底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空洞，仿若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方明宇剛剛在罵什么？罵他婊子。

    可做錯的人是他媽，憑什么說他臟。但沒關(guān)系啊，他十幾年的人生都一直這樣過來了，很快，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

    陳柏屹不清楚方明宇的事，他們兩個雖然同住一個屋檐，可事實上他們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如果真要有點什么牽連，那大概就是方明宇對他的惡意。

    而且陳柏屹從沒想過，他會是方明宇危難中的一根稻草。

    學(xué)校后巷的胡同向來是事故的高發(fā)地。第一是因為那里沒有攝像頭，年久失修，苔蘚爬滿了地面和墻壁。第二是因為那里光線不足，到了傍晚就黑漆漆一片，就算誰被打了也沒人知道。

    陳柏屹今天離開學(xué)校的時間比往常要早半小時，本意是打算去書店找一找新的練習(xí)冊，但沒想到路過那條胡同口時竟聽見了方明宇的聲音。

    方明宇說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陳柏屹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么，但陳柏屹分明聽見了里面有人在打架。拳腳相加，有可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沒有猶豫，陳柏屹朝那條巷子跑了進去?？匆姺矫饔畹哪且凰查g，懸在邊沿的那顆心終于穩(wěn)定下來，陳柏屹抬手擋住朝方明宇扔來的石頭，一把拽住他就往外跑。他不知道方明宇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他剛替方明宇挨了打。

    說來可笑，陳柏屹沒做出半點思考，就這樣做了。

    跑到大路旁，陳柏屹盯著一臉傷痕和衣服被扯壞的方明宇，問，“為什么挨打？”

    “罵我的時候不是很有氣勢嗎？為什么不反抗？”

    方明宇沒松開拽住陳柏屹的手，只是看著他，一字一句問，“你呢？”

    “剛剛為什么救我。”

    “可能是不想你死的太難看?！标惏匾倏粗f。

    ＊

    陳柏屹拉著方明宇回到家，他并不清楚家里的醫(yī)藥箱放在哪里。這個家常年沒有人用這種東西，又或者說這個所謂的家?guī)缀鯖]有人關(guān)心家里的情況。他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形如不小心湊到一塊兒的租客。

    冷漠卻自由。

    他們拎著一個舊的醫(yī)藥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才找到一些外用藥膏。

    方明宇受的傷并不算重，只是被人打了幾下。反倒是陳柏屹，手臂上被類似石子般的利器劃出了一條血痕，血沿著胳膊流下，觸目驚心。

    方明宇看著那道傷口愣了愣，隨即奪過陳柏屹手上的云南白藥，握住他的手臂，直接往他的傷口上倒藥粉。

    “嘶——，你他媽干什么！”陳柏屹吼道。

    握住藥瓶的手突然頓住，方明宇笑了笑，看著他哥說，“喲，沒想到你也會爆臟話。”

    “怎么，平時在心里沒少罵我吧。”方明宇處理傷口的力度輕了點，“之前不是挺能忍的嗎？”

    陳柏屹沒出聲，方明宇看著他又開始沉默的表情心里有些莫名的不爽，手上的力度再一次加大。這一次，陳柏屹卻不再吭聲了。

    沉默著處理完傷口，方明宇坐在陳柏屹旁邊，悶不做聲。不一會兒，方明宇開口問，“你還要悶著到什么時候？”

    “為什么你他媽永遠不說話？”

    “方明宇，你想我說什么？”

    說我不像我媽這么浪蕩，還是要為自己澄清我沒有錯。還是要……親自向你們道歉。

    可我根本一點錯都沒犯，為什么要我開口說這些話　。

    方明宇看著陳柏屹，陳柏屹也看向他，只是兩個人的表情不一樣。一個玩味至極，一個無力且蒼白。

    “說，沒關(guān)系?！?/br>
    因為我不想原諒你。

    但你一定要原諒我。

    陳柏屹笑了笑，卻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