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奕上前，握住那只手。

    “放松，往前走?！蹦g(shù)師輕聲引導(dǎo)。

    喬奕朝前跨出一步，踩在海面上時，腳下傳來堅硬觸感，就和走在平地上差不多。

    直到喬奕被帶到海中間，魔術(shù)師也慢慢松開了手。

    無數(shù)漂浮光點將兩人環(huán)繞，喬奕伸出手，將光點接在掌心，問：“這些都是魔術(shù)？”

    “是魔法?！蹦g(shù)師抬起一只手，控制著越來越多的光點朝喬奕那邊推去，“因為看起來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所以魔術(shù)也是魔法?！?/br>
    光點才剛碰到喬奕的皮膚，就迅速消失不見。

    喬奕：“怎么做到的？”

    “要是揭秘的話就不神秘了?！蹦g(shù)師搖了搖頭，神秘道：“只有人們覺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才會是魔法?！?/br>
    “其實，魔術(shù)師就是欺詐師?！蹦g(shù)師將面前的光點聚成一小團光球形狀，放在喬奕掌心，說：“魔術(shù)師會欺騙觀眾的觸覺——”

    這一次，聚攏的光球沒有破碎，也沒有消失，而是安安靜靜躺在喬奕手中，傳來冷冰冰的觸感。

    “嗅覺?！?/br>
    一陣海風(fēng)吹過，喬奕再次聞到了魔術(shù)師身上飄來的玫瑰香味。

    像是處在一片盛放的玫瑰花園，新鮮的玫瑰花熱烈綻放。

    “聽覺。”

    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鯨魚叫聲，悠長的叫聲從遠到近，似乎是在靠近。

    “還有，視覺?！?/br>
    說完這句話，魔術(shù)師突然做了一個往下壓的手勢。

    原本安靜飄在海面上的光點受到指引，迅速落入海水中下沉，將水下的另一個世界照亮。

    光點沉入海中，附在四周的魚群上，落在水底附在珊瑚和海草上……

    海水變得透明清澈，水面下，那些附著光點的魚群穿過一片片珊瑚，繞過發(fā)光的水母，朝著大海遠處游去。

    順著魚群，喬奕朝遠處望去，看到一條鯨魚躍出海面。

    身長二十多米的鯨魚在空中一個轉(zhuǎn)身，露出的腹部和后背上都覆蓋了一層光點，閃閃發(fā)亮。

    躍起的鯨魚很快又重重落回大海，濺起的水花撲在喬奕身上，將衣服打濕了一小片。

    海上再次傳來鯨魚叫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辨不清聲源方向。

    最后，魔術(shù)師拉著喬奕又回到了橋道上，兩人坐在斷橋邊。

    海面上那些漂浮游蕩的發(fā)光點還沒有消失，海水下也是一片發(fā)光的藍色，能看清魚群的每一個動向。

    喬奕看著水底下的魚群世界，開口道：“如果在海邊開一個馬戲團表演這個，會有很多觀眾來看。”

    魔術(shù)師卻是回道：“這是單獨給警官先生的演出，不會給別人看的?！?/br>
    “新魔術(shù)可以吸引觀眾?！?/br>
    魔術(shù)師還是搖頭，沮喪道：“而且開一個馬戲團的話也要花好多錢，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工作?！?/br>
    “大概要多少？”

    “沒算過?！蹦g(shù)師皺眉思索，有些苦惱，“要買場地，要搭舞臺和觀眾席，還要買道具……”

    魔術(shù)師算不清楚具體花費，干脆說道：“反正等以后有錢了，就去海的另一邊，搭一個我自己的馬戲團。”

    海風(fēng)將兩人的衣服吹得沙沙作響，魔術(shù)師看著平靜的海面，突然喊了聲：“警官先生?！?/br>
    “嗯？”喬奕側(cè)頭望過來。

    “我叫，尤?！蹦g(shù)師靠近了一些，認真道：“這是我的名字，警官先生一定要好好記住了，是很重要的信息。”

    喬奕：“我叫喬奕。”

    “我知道啊?！庇赛c頭，朝喬奕那邊靠去，“喬奕、喬奕奕——”

    尤似乎是有些困了，靠在喬奕肩上一動也不動，呼吸平穩(wěn)。

    海面上，那些光點逐漸變得暗淡起來，連帶著水下的藍色世界也在慢慢消失。

    “困了？”喬奕看了看肩膀上的腦袋，問：“那先回去？”

    尤嗯了一聲，直起身時，頭頂?shù)囊恍〈槎叹戆l(fā)翹了起來。

    喬奕順手將那撮頭發(fā)壓了下去，幫尤理了理頭發(fā)。

    尤乖乖站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問：“警官先生想過養(yǎng)貓嗎？”

    “沒時間養(yǎng)寵物。”

    尤突然說道：“想養(yǎng)一只貓了。”

    “下次幫你看看有沒有小貓。”喬奕轉(zhuǎn)身，朝著來時的路返回去。

    已經(jīng)很晚，碼頭空無一人，街上也是一片寂靜。

    尤跟在喬奕身邊，輕聲哼著歌，心情很好。

    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喬奕停下腳步，說：“我還要守夜，先回警局了。”

    尤應(yīng)下來，說：“我會幫警官先生好好看家的?！?/br>
    喬奕朝著路口左邊走去，尤轉(zhuǎn)身朝右拐，兩人的方向截然不同。

    一路上，尤都是哼著歌，拐過幾個路口后，抬頭望向城鎮(zhèn)中心方向。

    城鎮(zhèn)中心處，馬戲團還在狂歡，帳篷上的彩燈閃爍不斷。

    晚風(fēng)吹過尤的面孔，尤望著遠處馬戲團帳篷頂端的標(biāo)志，突然停下腳步，身形也變得透明起來，直到徹底消散不見，空中只剩下玫瑰香味。

    玫瑰香味被風(fēng)帶動著，吹向馬戲團方向。

    很快，香味落在馬戲團大門，在空中重新匯聚成一團陰影，慢慢顯露出人形。

    就在香味恢復(fù)人形的一瞬間，原本緊閉的馬戲團大門自從朝兩邊打開，歡迎主人的回歸。

    尤繼續(xù)哼歌，踏入馬戲團。

    副團長連忙迎了上來，恭敬道：“幸運觀眾已經(jīng)選出來了，您現(xiàn)在過去嗎？”

    馬戲團內(nèi)場表演的飛艇就?？吭诳盏厣希退闶窃谕饷?，也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暮艉奥暋?/br>
    “團長大人！團長大人！”

    副團長低著頭，說道：“觀眾都在等您。”

    尤心情正好，應(yīng)了一聲，便朝著飛艇走去。

    等到尤來到后臺時，舞女捧著禮服迎了上來，聽到歌聲后，好奇道：“大人今天心情很好？”

    尤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那張青澀的少年面孔變得成熟起來，原本略帶瘦弱的身形也在慢慢發(fā)生變化。

    深棕頭發(fā)逐漸變成黑色，微卷的短發(fā)慢慢變長，落在肩膀上。

    尤換上禮服，戴好黑色皮質(zhì)手套，緩緩開口：“遇見了一個很可愛的小貓咪?！?/br>
    稚嫩的少年音逐漸變成低啞的成熟男人聲線，當(dāng)尤抬起頭時，一雙藍色眼睛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

    空氣中，尤身上散發(fā)的玫瑰香味一點點染上腐朽氣息，直到腐爛味徹底壓制住玫瑰花香。

    “連大人都這么說了，那一定很可愛?！蔽枧畬⒀b有權(quán)杖的盒子遞過來。

    尤戴上玫瑰半臉面具，聲音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是很可愛。”

    黑色披風(fēng)垂落下來，已經(jīng)是成熟模樣的男人對著鏡子整理好禮帽，嘴唇勾起。

    “就是有點傻，有點笨——”

    男人接過權(quán)杖，指尖摩挲著權(quán)杖頂端的寶石，低笑一聲。

    “還很好騙。”

    而在旁邊一墻之隔的內(nèi)場表演廳里，觀眾的喊聲不斷傳來。

    男人握著權(quán)杖，穿過漆黑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向舞臺。

    垂落在地的深紅幕布被拉起，男人不緊不慢上前，迎著燈光出現(xiàn)舞臺中間。

    一瞬間，觀眾席上的歡呼聲達到頂峰。

    “團長大人！團長大人來了！”

    男人摘下禮帽，俯身，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紳士禮。

    “晚上好?！蹦腥舜骰囟Y帽，視線在觀眾席掃視一圈，嘴唇勾起，聲音沙?。骸敖裢?，我的幸運觀眾是誰？”

    已經(jīng)被副團長選成幸運觀眾的女孩還呆呆站在臺下，直到被工作人員提醒后，這才走上臺。

    女孩手中握著一束玫瑰花，拘謹?shù)恼驹谀腥嗣媲?，小心翼翼遞出玫瑰，紅著臉小聲道：“玫瑰花……送給團長?！?/br>
    男人沒有接過，看著眼前青澀的女孩，微微俯身下來，指尖拂過對方柔軟的臉頰，輕聲道：“我不需要玫瑰花?！?/br>
    女孩眼里全是癡迷，下意識問道：“那大人需要什么？”

    “你的身體，你的靈魂……”男人輕聲引誘著。

    新鮮的血rou，干凈的魂魄。

    “愿意為了我，付出一切嗎？”

    女孩仰著頭，望著男人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似乎是被誘惑到，一時忘了原本想說的話。

    觀眾席里，已經(jīng)有等不及的狂熱觀眾替女孩回答：“愿意！團長大人我愿意！”

    男人就好像沒有聽到臺下的聲音一樣，依舊專注地望著身前的女孩，再次詢問：“愿意嗎？”

    女孩的神情變得呆滯起來，臉上還保持著寧靜的微笑，輕聲回道：“我愿意……”

    隨著女孩的回應(yīng)聲，舞臺地板縫隙里突然鉆出幾條細長的藤蔓，瞬間攀上女孩的身體，一圈又一圈的收攏纏繞。

    藤蔓上開出黑色玫瑰，腐臭和血腥味從花瓣中散出來。

    “不管是我的身體，還是我的靈魂……”女孩眼里的焦距一點點消失，被藤蔓控制著半跪在舞臺上，以一個臣服的姿態(tài)，獻出玫瑰花。

    濃郁的血腥味飄散到觀眾席，可臺下卻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樣，觀眾依舊在瘋狂呼喊，甚至還有人想沖上臺獻花，卻被工作人員攔住。

    舞臺上，越來越多的藤蔓將女孩的身軀纏繞起來，尖銳葉片割破細嫩皮膚，隨即從傷口中鉆入，吸收養(yǎng)料。

    鮮血染紅藤蔓，又順著藤條滴落在地板上。

    “大人，我都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