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那就這樣吧
楊之掛斷了電話,眉頭不展,李藝不在家,晚上在東宣陽家,小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時候,楊之的心一下就亂了,那種失落和恐慌讓楊之覺得難以自容,這一夜,他未眠。 第二天的工作總是在走神,而張科的傷已經(jīng)看過了,并不算很嚴重但也需要住院一個星期觀察,他最少也在待在這里十天左右才能回去,一時半會他也聯(lián)系不上李藝,楊之越想心里越亂,他不是懷疑李藝,但是那種忐忑的心理卻怎么都無法平穩(wěn)下來。 到晚下了班,楊之給家里去了電話,小旻正在拖地,聽到電話聲立刻跑去接聽,“喂,先生。少爺?少爺還沒回來,可能是開學比較忙,恩,恩,好,我會讓他回電話的,好的,好的,我知道了?!?/br> 掛斷電話,楊之第一次感覺到了行不自控的混亂。 如果不是段凱睿忽然給他打來電話,楊之還在那種悶郁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約在你家樓下的咖啡廳吧,我會過去,你別哭,好,十五分鐘左右,行?!睊鞌嚯娫?,楊之一臉惆悵,段凱睿的這通電話讓他心亂又心疼。 段凱睿家境不凡,祖輩靠古藝而生,父親更是出了名的陶藝大師,他從小就在書香門第里熏陶,耳融目染的段凱睿身上有很多別人沒有的優(yōu)點,當初之所以答應段凱睿的追求也是因為他身上那股子的氣質在吸引著他,但是真正接近了解之后,楊之發(fā)現(xiàn)段凱睿并非是那種沉穩(wěn)的性格,相反是那種小公子,小脾氣很多,很跳脫的個性,雖有些許驕縱倒也不至于讓人討厭。 只是時間久了會覺得有些疲倦,感情是時間累積的痕跡,他不否認對段凱睿沒有愛的沖動卻依舊有著深刻的感情,所以當段凱睿這通電話過來時,楊之的心是在顫抖的,他在電話那頭哭的撕心裂肺…… 感情往往是最難割舍的東西。 是愛,是恨。 都是如此。 濃郁的咖啡香在空氣中飄蕩,段凱睿紅腫著一雙眼眸水汪汪的看著楊之,他緊緊的貼在楊之的身旁,用右手和他十指相扣,他聲音嘶啞又卑微,“楊之,我等你兩年了?!?/br> 分手時,楊之是這么說的:凱睿,不要在我身上耽誤時間,是我對不起你。 段凱睿何等聰明,他一下就明白了過來楊之和他分手的原因,太簡單了,因為楊之社交簡單,身邊沒有什么朋友,更不會沾花惹草,這樣的人忽然和他提出分手,那只能是因為李藝那個孩子,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依舊在段凱睿的眼前,李藝說的話字句鉆心。 “凱睿,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楊之聲音中是無奈。 “楊之,你知道,我愛你,我等你了那么久,我不問世俗,我不畏人言,我逆風而行,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卻為了一個孩子和我分手?好,我等,我等到李藝畢業(yè),現(xiàn)在他上了大學,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面對楊之閃避的目光,段凱睿的心一下猛地提起,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楊之,聲音顫抖的詢問,“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楊之張口,啞口無言,想辯解的語言如鯁在喉。 不可否認的事實要他怎么說? 段凱睿抓著楊之的手刺入他的血rou,“你瘋了嗎?他是你兒子啊!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是你的兒子,楊之你是不是瘋了?” 楊之垂眸不言。 段凱??粗鴹钪挥X得心如死灰,他喉結哽塞,雙目刺痛,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瘋狂落下,“我想過我們會分手的那一天,但是我從來沒想到會是因為這樣的一個原因!楊之,你和李藝在一起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絕對!” - 大雨而下。 應景極了。 楊之站在樓檐下,看著人來人往匆匆奔跑的景色,心中一團麻木。 段凱睿的話他何曾不明白,但是熱血的情感,李藝觸碰他身體時的體溫,擁吻他時的熱切,進入他身體時的深刻都讓他無法忘記,他渴望,渴望更多更多…… 如果前方是地獄,他愿意隨李藝前行。 可是…… “楊之,你這樣會毀了李藝,他是心甘情愿,但是他的人生也會因此毀于一旦!李藝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唯獨不可以和你在一起,因為你們是父子!就算你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陪他前行,他也是心甘情愿,但是你考慮過他的未來嗎?我們都是不小心走上歧途的人,我們錯了,你怎么可以愚蠢到陪李藝一起犯錯?即使我們已經(jīng)分手,我們以后不再有可能……我也不希望你和李藝在一起,楊之,你別再犯傻了!你都三十六了,李藝才多大?” 段凱睿說的字句在理,楊之摸出煙點燃,煙霧繚繞在雨水間無法快速散去,就好像楊之心底的那團云霧。 蹉跎而錯過的歲月是無法彌補的,楊之第一次這么難過,難過到心臟跳一次痛一次。 他真想……真想可以再年輕一點,真想可以早點遇到李藝。 他討厭東宣陽的原因似乎也在此刻明白過來,他是因為嫉妒啊,東宣陽還有青春大把可以和李藝一同走過,而他呢? 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腰,甚至連上床都費力。 自嘲冷笑間,楊之搖了搖頭。 - 李藝一等就是三個月,學習正如軌道,而一切的一切都在靜悄悄的改變中,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去發(fā)現(xiàn)。 “你騙我,楊之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你總和我說下個月下個月,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李藝抓著電話聲嘶力竭的發(fā)泄著怒火。 楊之疲憊的用手捏了捏眉心,聲音里帶著安慰,“沒有,小藝你聽話,公司真的很忙,張科一個人根本處理不了,我再協(xié)助他一段時間?!?/br> “那你之前怎么和我說的?現(xiàn)在你告訴我還要等?我們多久沒見了?”李藝捏著電話的手越來越緊,他恨不得順著電話線立刻去找楊之去,但是學校的學業(yè)也很忙,他根本走不了,要等也只能等到放假,距離放假其實也不遠了。 沒等楊之回答,李藝直接怒氣沖沖的掛斷了的電話,他想著等放假回去找楊之。 晚上東宣陽來蹭飯,順便一塊來學習,吃過完飯,小旻就回房間休息了,這兩天小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些感冒,李藝沒讓她忙太多,晚飯也是攜手幫忙做的,東宣陽拿著書坐在地毯靠在李藝的床邊,說:“你心情不好?” 李藝趴在床上轉著手里的玻璃球看著里面的色彩,聲音冷了下去,“恩?!?/br> “因為楊之?!边@是一句肯定句。 “恩?!?/br> “又說下個月?” “恩。” “快放假了?!?/br> “恩?!?/br> 東宣陽看向李藝,起身趴在李藝的后背壓在他身上說:“別想了,等放假我陪你回去。” “好?!崩钏嚞F(xiàn)在其實不太想提及楊之,心煩意亂。 - 寒假,溫度直降不高。 車站,東宣陽拿著圍巾踮腳看著李藝,李藝無奈的彎腰低下頭,“我不冷?!?/br> “鼻子都紅了,還不冷?”東宣陽嗤笑,又道:“你給楊之打電話了嗎?” 李藝捏著車票在手中摩擦,搖頭沒有說話。 東宣陽知道他不太想說話,所以就沒再問了,兩人一同上了火車,看著窗外景色在混混沌沌中回到了曾經(jīng)從小長到大的城市。 “我就先回家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東宣陽提著行李箱看向李藝,有些擔心的問。 李藝抬起手把東宣陽頭發(fā)上的白雪輕柔的掃去,“恩,放心。” 兩人分別。 李藝第一時間先回到了老宅,家中沒人,但是有人生活的痕跡,楊之還沒來得及洗的一件外套正放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放下行李箱,李藝站在客廳深吸一口氣,一種無法言語的安心讓他覺得滿足。 小旻沒有跟著李藝回來,自打小旻跟著楊之家里工作之后,已經(jīng)有好幾個年頭沒有回家過年了,李藝就給小旻買了一張車票讓她回去過個年,看看父母,小旻很高興,對李藝一個勁的感謝。 其實李藝只是不想多個人打擾他和楊之的二人世界,順水人情罷了。 把行李箱收拾好,洗去身上的勞累和疲憊,李藝倒在滿是楊之味道的床榻上臉頰靠在枕頭上來回磨蹭著閉上了眼睛,困倦讓他不知不覺陷入了睡眠中…… 那細碎交流的聲音讓李藝恍惚間醒來,楊之回來了? 李藝翻身走下床,腳步愕然停止,雖隔著門卻可以明顯的聽到有兩個人的聲音,若不是楊之叫了對方的名字,李藝不會想到另外一個人是段凱睿。 “你喝多了。”段凱睿用力的撐著楊之的身體,而楊之卻用力的抱著段凱睿低聲的喊著李藝,聲音很小,小到段凱睿差點都聽不清。 段凱睿的心凝結成冰,他卻柔聲的在說:“我在,你站好。” 楊之站直身體看著段凱睿,眼前模糊成一片,他什么都不知道,主動隔離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經(jīng)常這般喝酒買醉,這也是第一次楊之知道酒精是這么好的東西,可以讓大腦麻痹。 門被拉開的縫隙,一雙冰冷的眼睛看著門外相擁纏吻的兩人。 心臟在這一刻間好像碎了,先是裂出一道縫,然后滲出了血液,全身冰冷,李藝緩步走了出來,段凱睿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的身影,他嚇得猛然推開了楊之,早已經(jīng)喝的叮鈴大罪的楊之撞擊墻面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這就是你不回來的理由嗎?”李藝站在楊之的身前,目光里沒有任何一絲溫度。 楊之震驚的看著李藝,他沒想到李藝會突然的回來。 “小藝,我……” 如果,這時候放手。 如果,讓他選擇了恨。 可是,楊之舍不得,他試探性的伸出手時,段凱睿沖上前一把拉住了楊之的手,用力的抱著楊之看著李藝說:“李藝,楊之是你父親!” 一句話,醍醐灌頂。 李藝卻笑了,冷笑仰頭,一臉蔑視的看著楊之低下頭聲音輕緩卻帶著讓人呼吸的魄力問:“你?我父親?是嗎?楊之?你怎么生的我?恩?”說著,他伸出手挑起楊之的下顎,“你還真自作多情啊,我拿你當愛人,你還想做我爹?哈哈哈哈……” 說到最后李藝仰頭大笑,笑得歇斯底里,笑道捂著腹部沒有力氣,深吸一口氣,他啞然沒了聲,楊之和段凱睿驚恐的看著李藝,他現(xiàn)在就好像隨時會殺人的惡魔,讓人畏懼。 周身散發(fā)的氣場讓人想逃離,李藝緩緩的轉過頭看向楊之說:“楊之,我啊,是人。我的心有血有rou,我是說過我可以為你做出任何事情,我可以執(zhí)迷不悟,但是……現(xiàn)在想想,我覺得這樣真的挺累的,我何必追著一個根本不會認真對待自己的人呢?你說對不對?”說著,李藝步步壓近楊之,而段凱睿被李藝的眼神及氣場嚇得松開了抱著楊之的手退了兩步。 李藝看都不曾看他,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楊之,他一字一頓的問:“我給你解釋的機會,你現(xiàn)在可以解釋,你要解釋嗎?” 楊之看著李藝,眼眸顫動。 李藝說:“3?!?/br> 楊之閃避的垂下眼眸。 李藝說:“2?!?/br> 楊之捏緊雙拳,鼓起勇氣的看向李藝說:“一切如你所見。” 李藝目光里閃過悲痛,卻也只是在一瞬間,他不讓自己這狼狽不堪的脆弱讓‘敵人’看見,他認輸,他拿得起放得下,他低頭用力的咬住了楊之的唇,咬破了,血染唇瓣,血腥味充斥口腔,提醒著他們的曾經(jīng)。 直起腰,李藝和楊之拉開了距離,他臉上沒有難過,甚至笑瞇瞇的說:“那就這樣吧!以后你是父,我是子。我們就當鬧劇一場,不過楊之你記得,歲月里我沒有負過你,從此就像你三年前說的……沒必要的情況下,我們別再相見?!?/br> 看似瀟灑的走其實是落荒而逃。 李藝還說:“爸,我今晚就去朋友家住了,后天我直接回去,再見。” 似乎這句話能挽留住他最后的尊嚴和破碎的感情。 他表面鎮(zhèn)定,其實心底已經(jīng)驚慌失措,他錯亂的用著最卑微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李藝走到無人的街道,躲在沒人的街巷放聲痛哭,這是他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就是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讓人撕心裂肺的痛,心里好難過,笨拙的找不到詞匯再去描述,反正就是難過,就是痛心,就是想哭,就是眼淚止不住。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那,那天就不要受到酒后情緒的挑撥去發(fā)生什么,不然存留的那些記憶要怎么忘記,誰來為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