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招搖過市,循著秘密的香味
兩騎快馬奔入荊陽,在靠近鬧市的地方停下,一人下馬拉著繩子牽馬前行。 牽馬的男子正是胡十三,坐在馬上的穿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便是藍容止。藍容止面若冰清,雖然此時相貌普通還是流露出一種不俗的氣質。 讓被追殺的對象坐在高頭大馬上招搖過市,就是為了吸引芳町和追風營眾人的注意,也是篤信他們不敢在此劫殺藍容止。 “賣冰糖葫蘆咯!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蘆哦!大姐,不給你兒子買一串嗎?”“糖人、糖畫!剛做好的糖人、糖畫有賣誒!好看又好吃!”“燒餅,一文錢一個的燒餅新鮮出爐咯!” 這時正值早市,市場上十分熱鬧,各個攤位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道上人來人往,胡十三牽著馬緩慢走過,看似在關注各處叫賣的小攤,實則用余光緊盯著各個暗處。 一人帶著一隊官兵分開人群跑了過來,抱拳問道:“在下鎮(zhèn)遠王府護衛(wèi)統領楊清風,馬上這位可是無定鎮(zhèn)的神醫(yī)藍容止?” 藍容止看向胡十三,后者對他點了點頭,他便應道:“正是。”他在胡十三的幫助下下馬,不再刻意招搖,走入官兵之中:“王軒邀我來為王爺調養(yǎng),快帶我去吧?!?/br> “哎喲!嗚哇嗚哇,我的糖人、糖人、糖人、嗚,碎了!碎了!!”一個5、6歲的小男孩突然在旁邊摔倒了,身前有個碎掉的糖人,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極其可憐。 旁邊有個4、50歲的婦人強硬地拉起他,警惕地看四周,一副不想被注意到的樣子,“快起來!起來!糖人有什么好吃的,到了樓里后山珍海味大魚大rou隨便你吃!” 長相精致的小男孩抽泣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大娘,山珍海味是什么???大魚大rou是什么啊?你要帶我去哪里???” 婦人拉起他的時候,他的衣袖下滑,露出了一胳臂的傷。 藍容止看到了他,和胡十三交換了個眼神,胡十三刻意隱藏進了男孩背后的人群中。 “讓我看看你的傷。”藍容止向小男孩走去,一行官兵自然也跟上。那個婦人見官兵上來了,放掉小孩的手就逃開了。 等楊清風等人在身后站定后,藍容止上前扶起了孩子。感覺被什么扎了一下,原來是糖人的棒子。 “你叫什么名字?認識剛剛的婦人嗎?你的父母呢?”藍容止把孩子的袖子擼上去,仔細觀察著他的傷疤。 “哥哥,你是神醫(yī)藍容止?”男孩可愛地歪著頭:“我聽我娘說過,藍容止是天上為玉皇大帝看病的仙官下凡,醫(yī)術精湛又美若天仙,哥哥你……長得還沒我好看呢!” “這孩子……”楊清風忍不住嘀咕。后面也有人說:“他是不是不知道剛剛被救了?” 藍容止像是沒聽見,面色平靜地查看傷口:這傷口非常奇怪,不像是外傷,倒像是從內部裂開的,就像是孩子生長過快、皮膚裂開了一般。但又不像妊娠紋是一長條的,而是像從一個點舒展開來的。 “如果你是藍神醫(yī)的話……哥哥你看出我是怎么受傷的了嗎?” 藍容止凝望著他,深深記下了他的長相,“……這些傷口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不用跟我說年齡,說是幾年前就可以了。” “哼!”孩子抿唇一笑,高高地揚起兩邊嘴角,眼睛晶瑩閃亮地看著他,也記下了他的長相:“我就是不告訴你,你能拿我怎么辦?嘿嘿?!背隽藗€鬼臉。 “這孩子……”楊清風又忍不住嘀咕。后面有人說:“知不知道走為他看病???” 藍容止垂眼思索了一會兒,把他的袖子放下,對人群中的胡十三說:“十三,麻煩再給他買個糖人。” 胡十三挑眉:自己可是保護他的主力?。烤瓦@么調走自己嗎?楊清風雖然人多,但是這么多加起來還不如他一個呢! 藍容止從容地說:“也給我買一個。” 胡十三的手指摩挲著劍柄思索了一會兒,輕笑一聲,轉身走了。 “大哥哥,沒想到你也喜歡吃甜食啊?這可不好,糖吃太多,皮膚會變黃哦?你可不像我,我正在生長發(fā)育,皮膚永遠是滑嫩滑嫩的哦~” 楊清風看了眼藍容止,該說這人是木呢,還是氣定神閑呢,小男孩挑釁的話就像小石子落入了大海里,激不起什么波瀾。本尊都如此淡定,楊清風也不好說什么了。 藍容止站起身,平靜地俯視著小男孩。小男孩也抬起頭仰視他,面上帶笑,但是眼神越來越冷,不是冰冷而是陰冷。 這時胡十三回來了,手上有兩個和孩子摔壞了的一模一樣的糖人:“藍醫(yī)師,你要的糖人?!?/br> “謝謝,”藍容止接過,把一個遞給孩子,轉頭對楊清風說:“楊統領,這孩子的傷都是陳年舊傷,并無大礙。他應是被人拐帶的,還麻煩你將他送去救濟所,張榜等待父母認領?!?/br> “藍醫(yī)師不僅大度還有仁心!”楊清風抱拳道。 “謝謝大哥哥給我糖!”小男孩舔著糖人,笑著看他。 藍容止輕輕地“嗯”了一聲,走了。 小男孩在后面舔著糖人一直盯著他的背影,但是他一次也沒有回頭。男孩轉了下糖人,一口咬下了糖人的右手,嚼得咯吱作響。 與此同時,王軒正在鬧市另一頭里逛吃逛吃。他左手一包餅,右手一袋糕,閑庭信步、悠然自得。 方嵐等人在后面悄悄保護。 “明明王軒和藍容止有那種關系,藍容止將在東門入荊,他為什么偏偏在同樣的時辰在西門閑逛,難得起這么早,怎么不是去接藍容止?”一個暗衛(wèi)問方嵐。 方嵐說:“這時候王府的官兵、暗衛(wèi)還有芳町的人都盯著東門,西門沒有人盯著,而且西門最靠近香丹,早市是香丹商人最多的時候。他是在誘香丹的人來找他?!?/br> “香丹?跟香丹有什么關系?……難道、難道王軒要聯合香丹對付芳町?!” “噓,小聲,”方嵐余光跟著王軒,確認沒跟丟:“芳町盯上了王爺,而且對王爺意圖不軌,是一定要鏟除的!當時在魚龍混雜的客棧里,王軒公開讓小童供出芳町,就是故意讓香丹的探子看到。如果說一老一少的組合就代表芳町,那芳町是在香丹盯上王軒的,為什么是在香丹?為什么會盯上王軒?芳町的人如此獨特,香丹的追風營難道對他們毫無知覺?而且他們手段邪門怪異,目前只有王軒能破解。如果香丹忌憚芳町,就一定會來找王軒?!?/br> “王軒現在故意落單,是為了引香丹的人出現?可是這畢竟在我國境內,最近邊境關系緊張,香丹會派誰來呢?加上我們的存在也暴露了,能放心地出現的人恐怕也沒有決定權吧?!?/br> 方嵐沒有回答,只是跟著王軒。 王軒這時正在一個香丹商人的攤位上挑香包,這個聞聞那個聞聞,聞多了只覺得頭暈腦脹,放下香包要走了。 “公子,不如再聞聞這個。”攤主雙手把一個香包呈上。 王軒聞了一下,看了攤主一眼,點點頭,買下香包走人了。 附近正好有間茶樓新書開講,王軒聞著香包入樓,一個小二熱情地迎上前,帶他前往二樓的包廂。 “跟上就知道了。”方嵐說。 ? 茶樓內,王軒說在一樓聽書就好了,小二偏說他是王府中人、是貴客,給他升到了二樓的包廂。 盛情難卻,王軒點了點頭,把香包扔給了小二:“你的打賞。” 小二慌忙接住,低頭看了眼香包,馬上又堆起一臉笑容,把王軒引入【魚之樂】的房間,看著他走進去后,才輕輕關上門。 小二把香包往袖子里一扔,剎那間兩個同樣穿著小二衣服的人就出現了,他們跟小二對過了眼神,而后就像兩尊門神一樣守在了門口。 王軒在屋內的圓桌旁坐定,放下早市上買的餅和糕,悠然地給自己倒了壺茶,喃喃:“這書開講了沒有啊,這屋怎么聽不到一點響啊?!?/br> 話音剛落,什么東西“噠”的一聲,一個人從角落中出現,向王軒走來。 王軒喝著茶細細打量他——性別男,ok;年齡……一看就超過30歲,這點就pass了——一下沒了鑒賞的興致。但是這人吧,又與路上行走的人太過不同,是……像是80%以上基因都來自歐洲的混血兒。 他看起來是明顯的白色人種:野生眉,毛流感十足;眼窩深、眼睛呈棕色并自帶深邃濾鏡;顴骨較低且平,更顯得水滴形的鼻子高大;嘴唇偏薄但是較大,有些性感;在某些角度,頭發(fā)是帶紅棕色的。 香丹的人……王軒在腦中回憶見過的其他香丹人——都靈公主、保護她的甲乙——都沒有如此明顯的白色人種特征,看起來都是黃色人種,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在香丹人中也算是【稀有體】,那他是…… “吾是香丹追風營的統領劉賢,王神醫(yī),久聞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蹦腥苏局┮曋踯?,高高在上地說。 王軒柱頭仰視著他,覺得這場無聊的商業(yè)交易變得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