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上完，聞棋生帶著錢多到定下的酒店，剛進預定的廳就聽見里面鬧哄哄，一些許久沒見面的人圍坐敘舊，一班的幾個新同學在肖牧河的帶領(lǐng)下也混熟了。

    “喲，大神來了。”

    眼尖的看見聞棋生，立馬站起來招呼一聲。

    “好久不見，學神還是那么帥?！睅讉€女生嘰嘰喳喳。

    “本來以為能繼續(xù)和聞神當校友，萬萬沒想到……”一個進了附中的男生說。

    廳里很熱，聞棋生帶人在俞久旁邊的空位坐下，把外套掛在椅背上，見肖牧河還在那兒從學校吐槽到老師，最后下了定義：“都怪三個欺負女生還讓咱們提早開學的垃圾人，祝他們丁丁爛掉，下半輩子只能練葵花寶典！”

    男生轟然大笑說他損，女生紅著臉罵他下流。

    原本坐一邊不發(fā)一言的俞久嘲他：“補課的破事講半天，你是不是怕逃課被叫家長?！?/br>
    “我會怕？”肖牧河嘁了一聲，“今天我最大，而且我這是正義之光、大義凜然、義憤填膺懂不懂？”

    “恩，義憤填膺?！庇峋贸靶λ?。

    “人微言輕?！甭勂迳硬?。

    肖牧河：……

    眾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看人已到齊，眾人分席落座，肖牧河人緣很不錯，總共來了三十多人，開了三桌，鬧哄哄敬酒吃飯。這些同學大多家境優(yōu)渥見慣了酒桌文化，又是中二愛鬧的年紀，開了瓶高度數(shù)白酒說要嘗鮮，行酒令玩游戲不亦熱乎，聞棋生見錢多有些不適應，讓他只管悶頭吃菜不用理會，倒也算相安無事。

    “他們無聊吧?！庇峋眠@回沒喝酒，和錢多一樣鉚足了勁吃東西，比女生那邊結(jié)束的還快，吃完把一旁乖乖坐著的錢多帶到長廳那頭的休閑區(qū)。

    錢多和他不熟，也不好意思評判聞棋生的同學，有些尷尬。

    “不用給他們面子，聞棋生和他們沒有多深厚的交情?！贝蟾攀怯X得有點熱，俞久也把外套脫了放在沙發(fā)靠背上，里面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圓領(lǐng)長袖衛(wèi)衣，對錢多解釋，“玩得好的就之前他生日時候你見的那幾個，其他的都是和肖牧河關(guān)系更好。”

    “哦。”錢多呆呆應答，不太明白俞久怎么跟他說這個。

    “你喝什么飲料？”俞久看了飲品柜一圈，見擺了兩排的橙汁可樂蘇打水，沒找著中意的，“奶茶喝不喝？”

    “我都可以的?！卞X多有些拘謹。

    俞久看了他一眼，“我想喝奶茶了，你等會兒，給你捎一杯。”說完竟然直接往大廳西側(cè)門口走去，留下一臉懵逼的小胖子。

    錢多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想到拿出手機玩，不曾想這個時候又有人坐到他旁邊。

    “誒?！毙ぢ端恢朗遣皇峭怂?，招呼打得很不走心。

    “你好。”錢多有些奇怪肖露水怎么過來和他說話。

    “你不會和那個小少爺一樣吧？”

    “啊？”

    “俞久，他喜歡棋生哥，你看不出來嗎？”肖露水擰開桌上的巴黎水，看著錢多，她笑起來很可愛，不笑的時候才看出面相上與肖牧河有幾分相似之處。

    “……”

    “我說話直，就實話實說了。你們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她說完似乎也沒想得到什么回答，又接著說，“中考填志愿那會兒，我哥問他以后考什么大學，你知道棋生哥的意向嗎？”

    長廳那頭很熱鬧，男生們圍著聞棋生和肖牧河喝酒，女生們要了副撲克在玩游戲。

    肖露水喝了一口水，還記得那時候肖牧河得知某個專業(yè)時像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樣子。

    ——什、什么東西？中什么黨？共什么史？哪個學校這么牛批、還特么有這種專業(yè)？

    “我想你就算不了解，也應該知道那個專業(yè)畢業(yè)后走什么路的。不管他接不接受，你的感情會給他帶來負擔，甚至成為污點……”

    污點……

    錢多看向被人群簇擁的、仿佛天生就應該受人追捧的聞棋生，此時有個女生玩大冒險輸了跑過來問聞棋生能不能公主抱，在一群人的起哄聲中，場面頓時又不可控起來。然而聞棋生不知道說了什么，又指了指一旁看戲的壽星肖牧河，輕而易舉地將這個問題拋給別人，游刃有余。

    肖露水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自家傻哥哥抱著姑娘慘遭調(diào)侃的樣子：“我配不上他，你呢？”

    你配嗎？

    錢多心頭像被針刺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話。

    也就是此時，身側(cè)傳來俞久涼涼的聲音：“肖露水，沒想到這幾年你一點長進也沒有?！彼掷锪嘀鴥杀滩?，穿著薄薄的衛(wèi)衣站在那兒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錢多與肖露水同時回頭看他。

    “說真的，優(yōu)秀的人擁有很多仰慕者，一點也不奇怪，我也從來不是因為你喜歡聞棋生而討厭你?！庇峋盟坪醪挥X得自己在說什么令人震驚的話語，很淡定的從袋子里拿出奶茶，“我討厭你，是因為你總是不識抬舉?！?/br>
    錢多愣怔地看站著的俞久，然后看到俞久把吸管插好遞給他。

    少年纖細，個子不高，但這會兒莫名氣勢強大。

    俞久看了一眼看著自己發(fā)呆的小胖子，最后把奶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繼續(xù)說：“你口口聲聲說別人配不上他、給他帶來負擔，那你自己呢？以性別優(yōu)勢讓別人誤會，阻止別的女生靠近他，阻礙他找女朋友，你這算不算‘給他帶來負擔’？退一步說，配不配的，是談戀愛雙方的決定，和你一個外人有關(guān)系嗎？”

    他一邊說，一邊開了另一杯奶茶，插上吸管自己慢慢喝，就算在開嘴炮，也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他喜歡女生也好，男生也好，都是他的自由，您是他媽還是他親人，管得著嗎？一個二十一世紀接受良好教育的學生，不知道恐同也是種病嗎？”

    肖露水被他說得臉色蒼白，長時間不見讓她差點忘了俞久這幅云淡風輕又火力全開的損人樣子，唰一下站起身來。

    那邊眾人終于意識到不對，肖牧河和聞棋生以及兩個女生往這邊走來。

    “聞棋生不喜歡你你去找聞棋生，不要打擾別人。最后奉勸你，有病治病?！?/br>
    俞久最后以這句話收尾，肖露水看到人群投來的視線和逐漸靠近的幾人，紅著眼睛往門口跑去。

    “怎么了？”肖牧河喝了些酒，臉色發(fā)紅。

    俞久捏著奶茶杯，撇撇嘴：“你們?nèi)グ参肯滤??！?/br>
    聞棋生和肖牧河往外走，另兩個女生看到這一幕對視一眼，回到餐桌。

    錢多盯著茶幾上的奶茶，伸手拿起來啜了一口，還是溫熱的，他看了一眼一旁突然陷入沉默的少年，開口：“謝謝。”

    俞久瞥了一眼他吸溜著的奶茶，“你那個叫什么三兄弟，紅豆布丁和珍珠，可以嗎？”

    “好喝，謝謝?！毙∨肿釉俅蔚乐x。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兇很可怕??？”俞久看著他抬了抬眉毛。

    “沒有，你很好?！毙∨肿踊卮?。

    俞久輕輕一笑：“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負女孩子的啊，就是有些人實在欠罵，把別人的禮貌當作應該，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就仗義直言啦?！?/br>
    “恩?！卞X多點點頭，“但是下次還是不要那么……”

    “怎么？嫌我多管閑事？”俞久輕哼。

    “沒有沒有?！卞X多搖頭，“可是，她畢竟是女生……”而且還是肖牧河的meimei。

    “女生怎么了，不是說人人平等嗎?！?/br>
    “……恩。”

    “她剛剛說的那些，不用放在心上?！?/br>
    “……”

    “你覺得大家都想得到的問題，聞棋生想不到嗎？他是一個一旦做出決定就想好一切可能和解決方法的人，你不用擔心不該擔心的事。弱者依靠強者天經(jīng)地義，同理，需要動腦的事情就交給聰明人就夠了?！?/br>
    “……”

    “我對他都有這樣的信心，你更應該有，不是嗎？”

    “恩?！?/br>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俞久很不自然地吸了一口奶茶，“還有啊，有時候女生欺負起人來，更可怕，所以不管面對誰，適當保護好自己是必要的?！?/br>
    “恩，謝謝?！?/br>
    大約是小胖子的虛心接受讓俞久高興一些了，他指了指門外：“何況他們兩去安慰了，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