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過完沒多久就是考試，半個多月的緊張氛圍后，總算迎來了心心念念的寒假。

    拿成績單的那天，肖牧河還在喋喋不休。

    “又是第一啊，一點都沒新意。”

    “哎呀，高二真爽，比我們早放一周。”

    “考這么好，要不要去慶祝一……”

    肖牧河還沒說完，兩人就透過稀疏人群看到了握著卷成卷筒的成績單跑過來的小胖子。

    大概是跑得急，圍巾沒擋住的臉頰很紅，聞棋生看著他跑到自己面前，邀功般把手里的紙質(zhì)成績單遞過來，圓嘟嘟的臉上紅撲撲，眼睛里亮閃閃的直直盯著自己，倒是沒了圣誕那一吻后長久蔓延的尷尬。

    乖巧得像某些被馴養(yǎng)的待撫摸的小動物似的，眼巴巴盯著飼主。

    “哎喲，瞧這小模樣。”似乎是get到了聞棋生之所以對人另眼相看的原因及‘養(yǎng)成’的樂趣，肖牧河忍不住伸手要去摸錢多的頭。

    聞棋生從人手里接過成績單，就著卷筒打他伸過來的魔爪，順便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

    “靠?！毙つ梁尤嗔巳嗍直常m然不疼，暗想：摸一下怎么了，占有欲這么強。

    錢多卻沒注意他，只盯著聞棋生打開成績單的動作。

    肖牧河見某人明明知道小胖子的成績，非要裝模作樣再看一眼，忍不住揭穿：“錢多，這次進步了一百多名，要不要去慶祝一下？”

    “啊？”錢多終于‘百忙之間’抽空看了他一眼。

    “我們班有打印年級排名哦！”意思是，我們都知道你的成績了哦！

    “走吧?！甭勂迳殉煽儐芜€給小胖子，攬了一下對方的肩，帶著人率先走了。

    “靠！等等我！”肖牧河趕忙追上。

    三個人找了個地方吃飯，算是慶祝錢多的進步。

    這次沒喝酒，差不多吃完就散場。

    肖牧河離開之后，又獨余兩人，沒了插科打諢的人，兩人之間不自然的氣氛立馬凸顯出來了。

    聞棋生感覺到身邊的人的反應(yīng)，垂著眼皮看小胖子。

    身高差異再加上對方低著腦袋，他輕而易舉地看到對方頭頂?shù)陌l(fā)旋。

    這段時間借著學(xué)習(xí)和考試的遮掩，自以為能隱瞞情緒的錢多不安地揉著手中成績單的邊角。

    聞棋生說他可以等。

    等他想聊這個話題。

    錢多卻有些本能逃避。那天是他借著酒勁不知羞地纏著要親吻，后來他反反復(fù)復(fù)地想過很多，想他那樣算不算瀆神，拖著不說還能假裝沒發(fā)生，一旦說開了……男神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厭惡或者惡心，可那是教養(yǎng)所致。

    他可不是個女孩子啊。

    聞棋生若要有另一半，必定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畢竟連肖露水那樣優(yōu)秀的姑娘，都似乎看不上。

    錢多自覺明白了自己對男神不可見人的心思。這些天時常夢到聞棋生，表情很平靜地跟他說‘我們都喝醉了，不要多想’，后來是‘錢多，別喜歡我’，再是冷漠地說‘別靠近我，惡心’，最后是疏離的側(cè)影。

    所以，如果注定會被討厭，就讓討厭來的晚一些吧。

    他是一個卑鄙的人。

    在偷聞棋生對他溫柔的時光。

    陷入沉默久久不肯抬頭的錢多不知道，聞棋生看著他很久，眉頭微蹙。

    商場里來來往往很多人，他們站在電梯旁邊供人休息的平臺，幾步外有個牽著孩子正在打電話的女人，聞棋生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

    他好像，稍稍有些煩躁。

    說不清是對小胖子躲避和沉默的不滿，還是對自己無可奈何的不悅。

    說到底，酒醉的是錢多，不是他。

    所以沒等人考慮清楚，他不愿意勉強，或者誤導(dǎo)。

    就這樣傻站了好一會兒，他收回搭在扶手上的手，插進外衣口袋，往店鋪區(qū)走。

    錢多看他走，才抬起頭，不自覺跟過去。

    發(fā)現(xiàn)對方跟著，聞棋生微蹙的眉稍稍有些松動。

    兩人走到蛋糕店，不需要問，聞棋生要了一個6寸的輕乳酪，還有一塊小小的黑森林。

    今日份投喂。

    人是很奇妙的動物，所謂日久生情，生不生情先不說，但相處久了，只要用心，自然而然就能使兩個不同性格的個體了解彼此，互相習(xí)慣。

    錢多一進店就被蛋糕吸引了，猶豫不決之際，身邊的人已經(jīng)把他糾結(jié)的兩個都買下來了，拿過袋子的時候有些愣神。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么跟著人下了樓，進了一家手機店，店里已經(jīng)有了幾個顧客。

    聞棋生拒絕前來介紹的店員，拿起一款新上市的手機問身邊的人喜不喜歡。

    這問題過于直接，很容易讓錢多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要。”小胖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店員，湊近了些，輕聲說，“好貴?！?/br>
    聞棋生不愛花錢買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必須要花的錢從來不猶豫。

    思及此，錢多又湊近了些，“我不需要的，不要亂花錢?！?/br>
    店里又進來了兩個客人，那個店員朝那邊走去，錢多松了口氣。

    聞棋生臉頰感受到輕微的呼氣，側(cè)過臉看他：“寒假怎么聯(lián)系你?！?/br>
    錢多抿著唇，他沒有手機，家里有電腦，可以聊天軟件聯(lián)系，他剛想回答，又聽聞棋生問：

    “我過年期間不在樂伴市，你不想隨時聯(lián)系我嗎？”

    錢多眼睛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似乎想問他要去哪里，又沒敢開口。

    “不會想我嗎？”聞棋生盯著他的眼睛問。

    兩人湊的很近，這樣的距離在他們相處中很常見，可那大多是在聞棋生家里，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

    在公共場合，聞棋生又說著這樣親密令人誤會的話，錢多不由有些赧然。

    “我……不想要這個?！毙∨肿右皇帜笾种械牡案獯?，一手偷偷搭上聞棋生的手臂，垂著腦袋說。

    “恩？”聞棋生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搭著的手，黑色的羽絨服上，胖乎乎、白生生的手。

    “想要……和你一樣的。”

    聽到這話，聞棋生因?qū)Ψ酵丝s而緊繃的表情總算是有些松動。

    “給我省錢？”

    “恩?！卞X多扒著柜臺點頭，心想：如果非要買，那當然買便宜點的了，能省一點是一點。

    兩人輕聲交談間，先前進來的兩個客人已經(jīng)選定了手機，等待的間隙，女人抱著男人的手臂嬌聲說：

    “老公，給你省錢的我好不好呀？”

    “……”

    真是無縫銜接的對話。

    錢多像是觸電一樣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臉悄沒聲息的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