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值夜就像是個信號，復寵的信號。就算私奴在主家沒有任何權利，可侍奴還是會看其家族的面子。而得寵不得寵，大多都代表著其家族的實力。

    很多人以為自己看明白了，開始巴結羅羅，有些人在心里看熱鬧，主子寵羅羅是給羅家面子，可哪個大家族愿意自己家里出個閹奴？羅羅就算復寵，只怕也是一時，羅家要聰明，就該再送個子嗣進來。

    別人能想到的，羅羅也一樣能想到，他不能讓家里再送人來跟他爭。

    之前所有人都以為羅家是和三爺一起的，可他觀察著三爺幾次動作背后都沒有羅家的影子，他就知道，不是三爺。

    除了三爺，能讓羅家愿意賭一把的，就只有五爺了。他得直接和五爺搭上線，他得讓羅家甩不開他！

    之前的貼身侍奴自請調離主宅后，御奴樓很快就找了新的貼身侍奴報上來，丁尹沒什么意見，就這么定下來了。

    新調來的貼身侍奴J334有點缺心眼，羅羅用了一天就不想用了。可他知道這個人是X106事先去御奴樓看過的，傻點，卻也不會多聽多看，更不會多問多想，而且聽話，嘴嚴，用著放心。

    貼身侍奴里想找這樣的不容易，羅羅想想覺得也有道理，可是，這個J334是真的氣人！

    “我身上有傷，你還給我拿羊rou？”羅羅把嘴里的rou吐出來，生氣道:“你究竟是怎么通過考核的？”

    J334立刻匍匐在地磕了個頭:“羅羅大人饒命，奴才這就重新給您拿菜去?！彼f完也不等羅羅說話，跳起來就把整個托盤都端了起來，連菜也一起拿走了。

    羅羅拿著筷子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前就空了。他氣罵道:“站住！”

    J334在門前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羅羅:“大人？”

    羅羅看著那人一臉懵逼的表情就頭疼，恨聲道:“你去領20鞭！”

    J334一愣，隨即把盤子往旁邊一放，又是噗通跪下，哭求道:“大人，羅羅大人饒命，奴才再也不給您拿羊rou了，饒命，饒命。”

    “你，你閉嘴！”羅羅簡直一個頭比兩個大，這大嗓門吵的他耳朵疼。

    J334還是哭:“羅羅大人，我要挨了鞭子誰伺候您啊？我伺候的再不好，再笨，也是個活人不是，您只要交代清楚，我一準都給您辦好。”

    羅羅有點運氣，感情是他沒交代清楚的錯？他氣罵:“我就不該用你！”

    J334一聽就急了:“羅羅大人，別的大人都不要我，您要再不要我，我明年就得做回普通侍奴了啊！”

    羅羅冷笑:“我看你做回普通侍奴還能多活兩年?！?/br>
    “不行啊！”J334大吼一聲把羅羅嚇了一跳:“我都跟家里說了我考上貼身侍奴了，我媽肯定出去吹過牛了，這要一年就玩完，我媽非罵死我不可，親戚也得看不起我??！羅羅大人！”

    羅羅看著這個人，深呼吸幾次，再多的火氣也被這一句句的干嚎給磨啞了。他頭疼的道:“行了行了，沒說不用你，你先伺候著吧?！?/br>
    J334大喜，撲棱跳起來，又端了盤子:“那我去給您換菜?！?/br>
    羅羅連忙又叫住J334:“你知道要換什么菜嗎？”

    J334道:“我問問凈凈大人?！?/br>
    羅羅一愣，沒明白為什么要問凈凈，就聽J334道:“凈凈大人可好了，剛剛在食堂，特別耐心的幫我選菜。”

    羅羅臉色一寒:“羊rou也是凈凈給你的建議？”

    J334是有點二，卻也不傻，他道:“我沒跟凈凈大人說您有傷，X106不讓說的。”

    羅羅看了J334一眼，總算是相信了X106的話，這人嘴嚴。

    他稍微心平氣和一些，說道:“別換菜了，再去給我拿一碟青菜，一碗蛋羹。另外，”他冷冷一笑:“幫我把凈凈大人請來聊聊?！?/br>
    上次輪值的時候，那個地方被X106打腫了，好不容易養(yǎng)好了，可昨天一紋身，他那里似乎就又有些反復，下腹處火辣辣的疼著，尿尿也不利落，他正想找人出出氣呢。

    凈凈這幾天一直有點緊張，羅羅復寵對他意味著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可他又希望，經過這三個月，羅羅已經不再對折磨他感興趣了。

    本來他一直忍著，他也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忍下去，可突然有三個月沒人再那樣欺負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再過回到以前那樣每天都心驚膽戰(zhàn)，每天都想死掉該有多好的日子。

    “羅羅大人，”　凈凈假裝鎮(zhèn)靜的進屋，柔和的笑道:“您找我有事？”

    羅羅讓J334出去，慢悠悠夾了口青菜咽了，這才對有些局促的凈凈道:“你是不是以為我翻不了身了？”

    凈凈緊張的搖頭:“沒有的，羅羅大人，您想多了。”

    羅羅“哦”了一聲，敲著那盤子羊rou說道:“你不知道我身上有傷嗎？”

    凈凈搖頭:“沒有，我，我不知道?！?/br>
    “我剛伺候完主人你不知道嗎？”羅羅冷笑:“以前我哪次伺候主人是不帶傷的？”

    凈凈呼吸有些加速:“羅羅大人，我真不知道，你，你伺候完主人也有好幾天了。”

    羅羅眼帶戾氣:“所以你就用一盤羊rou來試探我受了多重的傷嗎？”

    “我沒有！”凈凈退后一步:“羅羅大人，你不要這樣?！?/br>
    “不要哪樣？”羅羅放下筷子站起來，走到凈凈身前，嘖嘖道:“瞧你這樣子，別人要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br>
    凈凈膽小，一緊張更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沒，沒欺負我?！?/br>
    羅羅看了凈凈一眼:“那你就是成心想我傷口長不好了？”

    凈凈張大眼，微微提高聲音:“不是，你，你別冤枉我！”

    羅羅笑了:“你別冤枉我冤枉你，我可沒這么歹毒的心思?！?/br>
    凈凈又退后一步:“我，我想起來有事，我得走了?！?/br>
    “凈凈，”羅羅低聲道:“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凈凈呼吸急促，只覺得羅羅就跟個惡魔一樣。他低聲道:“羅羅，你別，我不會招你煩的，我們好好相處，好嗎？”

    “很可惜，你的存在，就招我煩?！薄×_羅拍了拍凈凈的臉蛋:“要不你把羊rou吃了吧，我們就好好相處?！?/br>
    凈凈看著那盤已經涼透了的，滿是白油的羊rou，咬牙:“我真不知道你身上有傷?！薄∷感r候就不好，這一盤冷羊rou吃下去……他想想都覺得惡心。

    羅羅嗤笑一聲道:“你家今年是不是還要競標集團工程？”

    凈凈呼吸一窒，羅羅很是無所謂道：“你弟弟去年就沒考上集團的職位，今天還打算考上嗎？”

    ……　凈凈強壓回眼底的霧氣，強迫自己不要露出太丟臉的樣子，走過去，把那盤羊rou端了起來，閉著眼，塞了一大口，幾次要吐。

    羅羅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在主人面前，只怕就是凈凈這樣吧？反倒是凈凈，不用每次都面對主人可怕的一面，這么一比，他一時竟不知道自己和凈凈，誰更可憐一些。

    羅羅看著凈凈每一口都難以自控的作嘔，心里也有點煩了，只等凈凈吃了半盤進去，便揮了揮手：“出去出去，裝可憐給誰看？看著你就煩?！?/br>
    凈凈壓著惡心放下盤子，一個字都沒敢說，捂著嘴便跑了出去，他不明白，都是父親的兒子，為什么，他就是被犧牲的那個？　就因為做哥哥的，永遠都要讓著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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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翼最頂端有一部分是單獨的區(qū)域，出入口在院子里，對于大多數(shù)私奴來說，這圖書館實在沒什么可看的，除了家規(guī)，法典，就是一堆集團的資料。雖然現(xiàn)在大部分資料都已經無紙化了，但還是有很多紙質文件。雖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也都是不會出現(xiàn)在公開發(fā)行渠道的。

    凌語早上伺候完萬行衍晨起，就去了圖書館。越是翻這些資料，他就越覺得自己對萬家的了解還是不夠細致。記憶力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可要想把這些資料都好好看一遍，卻也不是短時間就能看完的，養(yǎng)成了習慣，他總是會抽出些空閑來圖書館翻翻書。

    以往，他在圖書館坐一上午都不帶有一個人進來的，可今天他剛剛坐了沒半個小時，就迎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萬五爺？”　凌語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皺了皺眉便要站起來。他是不用跪下請安，可坐著顯然也不合適。

    萬五呵呵笑道：“坐著吧，這里安靜，我們隨便些?！?/br>
    凌語立刻便坐踏實了：“五爺，您找我？”

    萬五會知道他在圖書館并不意外，可萬五似乎在刻意等著這個和他接觸的機會，這就讓他覺得很麻煩。

    時間有限，萬五也沒兜圈子，直接說道：“沈家主說，我可以找你?！?/br>
    凌語差點笑了，沈意德賣他賣的可真順手啊，他要真是聽話的來做jian細，那八成連半年都活不到。他啪的把手邊的律典合上，淡淡道：“五爺，既然我做了主人的私奴，那我就和沈家，沒什么關系了。”

    五爺有些吃驚：“你不打算偷藥方了？”

    凌語垂著目光，看著書皮上的燙金大字：“五爺知道的事情不少啊?！?/br>
    萬五笑道：“雙方合作，總要有些誠意?！?/br>
    凌語淡淡道：“大可不必誠意到我身上?！?/br>
    萬五爺仔細看了看凌語，說道：“凌語，藥方只有歷代家主掌握，不在主宅，你偷不到的?！?/br>
    凌語挑眉：“既然沈家主什么都跟五爺說了，那也應該跟五爺說過我的性子吧？”他抬起眼眸，看起來像是要說一番狠戾的話，可出口，卻是一句：“我這人十分的識時務?！?/br>
    萬五爺挑眉，他沒太明白。

    “我在萬行衍手里，不想受太多罪。所以，沈家的活，我不干了。”　凌語用食指敲擊著書皮：“沈家主沒跟您說？我可是匯報過了?！?/br>
    萬五的目光掃過那本律典：“沈家主對我有所隱瞞很正常。但我現(xiàn)在，是在和你談?！?/br>
    “我來萬家是要偷東西，可我什么都沒干呢，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偷了?！绷枵Z放松的道：“五爺你威脅不到我的。”

    萬五微微一笑：“只要我上位，就會把藥方交給沈家主。這也算是你完成任務了，不是嗎？”

    “倒也是?！绷枵Z食指敲擊著律典的封皮，神情有些玩味：“可問題是，我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呢？”

    萬五爺一愣，倏然笑道：“你不會指望著萬行衍為了你把藥方交給沈家吧？”

    “您覺得不可能？”

    萬五爺挑眉：“你覺得可能？”

    凌語搖了搖頭：“我也覺得不可能?！?/br>
    萬五爺一愣，就聽凌語道：“同樣的道理，在我看來，五爺上位，同樣不太可能為了這么一個承諾交出藥方?！?/br>
    萬五爺神色一冷：“你不想要解藥了？”

    “五爺，沈家主沒跟你說過嗎？毒已經解了?！?/br>
    萬五爺看著凌語：“還真的解了？怎么解的？”

    “X試劑，一針見效。”凌語臉不紅心不跳，他打賭萬五不可能知道那毒的具體情況，也不可能知道X試劑的具體效力。

    萬五爺神色復雜的看著凌語：“家主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主人比誰都明白的。我就算沒有任何背景，可我對沈家的了解是萬家誰都比不了的?！薄×枵Z笑道：“主人現(xiàn)在雖然用不著我，但將來呢？主人不會輕易讓我死的。”

    “家主若真要用你，怎會如此對你？”

    “所以，主人才是家主?！?/br>
    萬五臉色一變，凌語道：“主人對我不好，我才會為了爭取好日子而把沈家出賣的更徹底。雪中送炭的道理，五爺不懂？”

    萬五沉了臉：“你懂，還入套？”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绷枵Z分毫不讓：“您肯定懂，可不也依然還這么執(zhí)著？”

    萬五深吸一口氣，雖然之前沈意德提醒過他，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凌語這么難對付。他沉默了一會，說道：“沈家主讓我告訴你，你若真要背叛他，他就告訴沈家少主，你對他私奴的齷齪心思。”

    ？？什么？凌語這么聰明的腦子都轉了好幾個圈才明白萬五在說什么。

    cao！

    他千算萬算，怎么算都覺得自己對沈意德沒用了，就是沒算到自己和方汶還能有一腿？

    凌語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的難看，難怪他這么變態(tài)，原來是沈意德腦子有坑！他做了什么，讓沈意德覺得他對方汶有意思？在沈意德眼里，是不是就沒有純潔的友情？

    萬五看著凌語臉上的神色，在心里唏噓，這原來是個情種啊，他自己都在萬家做私奴了，卻還怕會連累自己的情人？

    萬五讓凌語稍微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又補上了一句：“我若成為家主，就放你走。你總是還有機會回去看看他的。說不定，他也惦記著你呢？”

    凌語沉默著，沈意德說的，是他若背叛沈意德.....

    背叛沈意德和背叛沈家可不一樣。

    那破老頭在提醒他，他永遠不能說的那個秘密。

    他已經把這個身份扔了，沈意德卻偏偏要提醒他！

    真他媽煩人！

    不過，沈意德有這樣的誤會也好，起碼，這是不會真正威脅到他和方汶的事情。

    就方汶那慫包底子，估計沈歸海想都沒想過方汶會看上別人。

    他大咧咧的把胳膊肘撐在旁邊椅子的靠背上，盯了萬五爺許久，才低聲道：“......你要我怎么幫你？暗殺萬行衍？”

    “怎么可能?！薄∥鍫斝Φ溃骸拔夷敲炊嘈值?，真殺了萬行衍，結果只會是大家一起爭權，打成一鍋粥。那我豈不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br>
    凌語譏笑：“那五爺是要我做什么？”

    萬五怎么也沒想到這威脅如此管用，沈意德提起的時候，他還覺得沈家主過于天真，原來是他不了解年輕人的想法。

    這里畢竟不是久坐聊天的地方，萬五見凌語吐口了，便道：“你該知道，萬家軍隊認家主，也認信物。尤其是爭奪家主的時候，信物就是一切，只有拿著上代家主的信物，才能順利接收軍隊?！比f五皺眉道：“我需要你幫我找到萬行衍用來調動軍隊的信物?！?/br>
    凌語：“是什么？”

    萬五搖頭：“每一代家主都有單獨的信物，我不知道萬行衍的是什么，不然也不會這么頭疼?！彼D了頓，臉色帶了一絲鄭重，：“凌語，只要我事成，我保證許你一生安樂?！?/br>
    萬家奪權，都要先想辦法拿到信物，否則，無法調動軍隊，即便繼位，也很快就會受到其他幾個兄弟的圍攻。到時候，軍隊只會和最后勝出的那個重新訂立新的信物。不然，像萬家這樣的繼承體系，若是沒有相應的制約，那家主估計兩三年就得換一換。

    “五爺，我的狀況，您不會不知道吧？”凌語沉吟了好一會才道：“您憑什么認為我能幫到你？”

    萬五：“你跟在家主身邊時間很長，總比別人更容易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凌語一愣，突然暗罵一聲。萬行衍上次說什么要縫他的嘴，不會是成心說給那些有心人聽的吧？

    什么人啊，都要犯病了，還惦記著算計人。

    ……都要犯病了，還惦記著他的安全。

    凌語沉默下來，似乎在猶豫。萬五爺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靜靜的等著。他實在沒想到凌語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他們坐在這里若是被人報給萬行衍，他頂多失去一個幫手，可凌語卻是生死大事。就不怕被人看到？都不著急的嗎？

    凌語沉默了一陣子，終于開口了：“羅羅是你們的人吧？”

    “放心，我不會讓羅羅再給你搗亂?！?/br>
    凌語看了五爺一眼：“五爺肯定也會讓羅羅幫你找這個信物吧？”

    萬五爺微笑：“凌語，就好像我不會告訴羅羅你在幫我，我也不好出賣羅羅，不是嗎？”

    凌語苦笑：“五爺怎么保證，將來不會兔死狗烹？”

    萬五笑道：“我不能保證，但起碼你能保住你喜歡的人?！?/br>
    凌語沉默良久：“成交?！?/br>
    五爺笑了:“成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