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霜白隼啼,馬踏銀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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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胡爾緹。 這名字的意思是“雪山上的鷹隼”。 他身材高大,膚色白皙,四肢修長有力。 自手中離弦的箭,帶著呼嘯的破空之聲,化作一束必將穿透獵物的銀光。 短短的白發(fā)少許散亂,散在腦后,劉海微長。容貌像大理石雕塑那般俊美,深翡翠色的眼珠,澄澈如冰,使人心生嫉妒。 傾慕他的人,很多;敢多看他一眼的人,卻很少。 或許是曉得自己的美麗過分傷人,他的神情總是肅穆而收斂,眼神半藏在長睫下,沒有太多波瀾。 ——在戰(zhàn)場上殺人時,也一樣。 帶著腥氣的鮮血,從敵人的傷口中迸出,潑濺在銀色的鎧甲之上。那殘忍的血潮于他而言,只是裝飾。 光是存在,就使對手感到莫大的威脅。 蘇胡爾緹的血液里有一種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根深蒂固的野望,要將疆域推往中原。這欲望遠遠超過爭奪王位的意圖。 旁人不能理解他的渴望,只會將其當作爭權(quán)奪勢的信號,因此他從不表露或解釋。 至于那欲望從何而來…… ——記憶里一抹寶藍色的幻影。 王國最高貴的女子,宛如藍寶石般鑲嵌在雪山下挺拔的松潮之中,濃郁的黑發(fā)垂在光亮的長裙背后,波光粼粼的精美布料,勾勒出肌膚溫婉動人的曲線。 她的眼睛,同他自己一模一樣。 使他愛上了綠色。 他偷偷入她的宮殿,同她水rujiao歡。無數(shù)月色如水的夜,這雪山上的鷹隼,都在波濤洶涌的溫柔鄉(xiāng)中度過。 她既是母親也是妻子,既是情人又是愛人。唯有她不畏懼他,不嫉妒他,而是理解他,寬容他,滋養(yǎng)他,愛他。 令他孤獨的生命里擁有了一寸安寢的天地。 可惜好景不長。 “……蘇胡爾緹,我的生命將盡,已經(jīng)沒有別的愿望?!?/br> 記憶深處,三年前那日,她枕在他的臂彎間,面色平靜蒼白。 “……你不會死的……”他喃喃道。 “……我原本并非孤身一人,”她溫柔而虛弱地說,“我的雙胞jiejie,為這國度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嫁往中原?!覀兘忝枚嗽⒎Q王國雙璧,心意相通,可璧玉易碎,竟是災難,上天不許我們老去……” 她斷斷續(xù)續(xù),說一會兒,便停下來喘氣。 “……你父王發(fā)現(xiàn)我們的私情,方才喂我喝下了永誓之水……我沒有時間了……蘇胡爾緹……好冷……” “什么?!” 他那悲傷的瞳孔驟然緊縮,淚水旋即涌上眼眶。 永誓之水,無藥可解。 “我去求父王,讓他懲罰我——” 她輕輕搖了搖頭: “多說無用……我心中只有一件事放不下,你聽好……jiejie……她香消玉殞,只被迫為中原皇帝生下了一個兒子……中原人頑固不化,排除異己,那孩子身帶伊里蘇血脈,孤孤單單的,必定受了許多委屈……他與你……年齡相仿,或許略長幾日……咳,咳……是我們姐妹二人唯一的繼承者……”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打過中原,找到兄長,把他帶回來照顧……” 聽到他的承諾,她放心地閉上雙眼: “……這樣就好……沒事了……抱緊我……你不會孤獨……我在天上為你祈禱……” 最后的安慰消融入雪。 身體漸漸變得冰冷,直至宛如凝固。 蘇胡爾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迄今為止,這是雄鷹唯一一次為他人落淚。 隨后的日子里,他便成了人見人怕的戰(zhàn)神。 四處征戰(zhàn),率軍南下,一箭破風。 百尺之外,正中大將軍霍飲鋒的身軀。 那箭上粹了伊里蘇北地的劇毒,險些直接要了霍飲鋒性命。未成想這餌引來一名中原的王爺,千里迢迢,要來邊境救人。 蘇胡爾緹托一名常年在外行醫(yī)的兄弟,混入中原人的陣營,不惜送對方解毒之法,也要探那王爺?shù)奶搶崱?/br> ……果然是他要找的人,但是…… 消息傳回: “……方瓊甚得聲勢,有盧二公子在旁賣命,他之心思在中原?!?/br> 蘇胡爾緹望著密信,一怔。 終是想著她的托付。 “……不過,他似乎想去迄山鎮(zhèn),王子若有興趣,可誘之前來一見?!?/br> 信上又說。 蘇胡爾緹沉吟半晌,對親信令道: “……放出我人在迄山鎮(zhèn)的消息。” “是。” 親信回答。 因此有了那古怪的流言。 從盧紹鈞的線報里滲透過來的訊息,亦真亦假,是雪山雄鷹心意復雜的邀約。 秋日,迄山鎮(zhèn)。 蘇胡爾緹隱去身形,自暗處望著來到陌生地界的方瓊。 這青年打扮成富商模樣,帶著幾名隨從,進了鎮(zhèn)子。不甚合襯的衣裝,無法掩蓋他的身姿。 雙眼一抹碧色。 蘇胡爾緹若有所感,心中微痛。 空氣肅殺而緊繃。過路的人,充滿不信任地打量方瓊,猜測他面紗下的容貌。 ……那雙眼睛極美,想必有些來頭……后面人的面相,卻像中原人…… 方瓊見過繁華,也見過貧苦,見過熱情和冷漠,眼下的景象卻仍舊使他暗暗吃驚: 鎮(zhèn)子上的每個人都立即識別出陌生的異己,眼神像要把對方的骨rou血脈拆到一清二楚。 進入空蕩蕩的客?!@地方?jīng)]有幾個正經(jīng)“客人”——掌柜的迫使他們出示身份,態(tài)度貌似慵懶,背后掩藏著十萬分的警覺。 蘇胡爾緹遠遠瞧著。 藍衣隨從掏出一塊陌生的鐵質(zhì)腰牌,上面雕著盧家的家紋。 掌柜的仔細看了一會兒,臉色稍微緩和: “原來是那家人,樓上請吧?!?/br> 此后,半個時辰之內(nèi),“那家人”來到鎮(zhèn)上的消息不脛而走。 蘇胡爾緹略知一二。 此地漢人大多受了中原宰相盧定業(yè)的救命之恩,雖然所費花銷足以令人暗懷仇恨,但與命相比,還是活著更重要。 不至于對盧家人惡言相向。 有的人猜測盧家人重拾生意,又有什么倒霉的綠眼睛罪犯,買了自己的命。 他們紛紛議論: ……或許不是用錢買的,瞧著是個美男子,用身子換的也未可知…… 蘇胡爾緹不理會這些猜測,來到街邊,遙遙抬頭,眺望著樓上的房間。 客棧二樓窗內(nèi),一條縫隙微啟,里面疏忽閃過一個人影。 四目相對,同樣被面巾遮住的面孔,同是碧色的眼眸。 他見到了他。 他也終于看見了他。 自打入鎮(zhèn)起,便盤旋在附近的,一股莫名親切的氣息。 并無傷人的意圖。 窗內(nèi)的方瓊,渾身一震,望著街邊的陌生男子,猛地記起母親身姿的殘像。 容貌不清,卻有溫柔懷抱。 血液的流動,循著脈絡暗暗作響。 “……怎么了?” 盧紹鈞問。 “……無事?!?/br> 蘇胡爾緹靜靜地抬起手,對著街尾安靜的陰翳,打了一個手勢。 方瓊怔住。 ……那是做給他看的。 對方的口型是—— ……來。 天氣日漸變冷,向北的雪山一片皚皚銀白,陽光因此也被映成了淡淡的顏色。 “……我們只能待三日?!北R紹鈞自顧自地道,“這里的家伙,平日就以買賣情報、潛伏刺探為生,已經(jīng)到了將對陌生人扒皮當作樂趣和游戲的程度,十日之內(nèi),你我的身份背景定會被拆個底掉。我自是無妨,而你……” “……放心吧?!狈江偦秀钡卣f,“不會待太久?!?/br> 心中的不安卻無法抑制。 他忽然離開房間,不顧盧紹鈞驚愕的問話,來到方才男子手勢所指的地方。 ……在那個人的身上,一定有著什么…… ——是他。 他在那里等。 蘇胡爾緹立在屋檐下,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蒼翠的眼睛染上溫和笑意,旋即揭下了自己的面巾。 方瓊愣住了,凝視著那張冷冽又不容質(zhì)疑的面孔,挺拔如漸入云叢的雪山,未將塵世泥土放在眼里。 “兄長。” 蘇胡爾緹雙唇輕啟,低聲喚道。 “——你的母親有一位雙生jiejie,你想不想見見她?就當……報答我的人為你送去了解藥?!?/br> 話音柔和地滲入腦海,方瓊說不出話。 蘇胡爾緹打一聲哨,喚來一匹銀鬃寶馬。他跨上馬鞍,對方瓊伸出手: “……來。” 又一次道。 不知不覺中,方瓊將手搭上了那人的溫熱掌心,卻聽聞身后一聲漠然的制止: “——你若隨這人去伊里蘇王庭,就再也回不來了?!?/br> 盧紹鈞冷冷地說。 方瓊回過頭。 日頭的陰影下,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我非去不可。你若信我,就在這里等。” 他這樣道,略帶一絲歉意。然后借著那男子的力道上了馬。 “——蘇胡爾緹?!?/br> 男子告訴他自己名字。 方瓊已然猜出,默不作聲。只聞這人身上的香味,確與母親一模一樣。 駿馬一騎絕塵,將盧紹鈞落在了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