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啊……

    蔣青松想，也就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他家孩子都這么大了，當(dāng)初抱著一大捧粉玫瑰跑主席臺上給他獻(xiàn)花時，又小又軟白白嫩嫩，激動又害怕地微微打著哆嗦沖著他笑，既可憐又可愛……

    他到現(xiàn)在連那時候陽光底下他頭發(fā)絲是朝哪兒飄的，嘴角是怎么彎的，腳步是怎么踢踏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蔣青松和一群背著水壺拿著保溫杯的大哥大姐們一起擠在樹蔭下面，不約而同地抻著脖子對著同一個方向做翹首以盼狀。都是萬分焦急，頻頻看表。

    “你說說，這時間可過得真快?。∵@一轉(zhuǎn)眼，孩子都這么大了……哎呀，我還記得當(dāng)初我家小子剛生下來的樣子，閉著眼又小又軟的……”

    蔣青松：？！

    他順著聲音的方向歪頭看了看，正好和滿是感慨的大姐對了個眼。

    兩人立即和善的互相點(diǎn)頭笑了笑，別管認(rèn)不認(rèn)識，干什么工作掙多少錢什么社會地位，既然現(xiàn)在站在這兒了，大家都一樣。

    大姐又跟旁邊人說：“……也就不太會說話，剛能爬動不會到處亂跑的時候最討人喜歡，頂多哭兩聲嚷嚷幾下，發(fā)不了什么熊，還怪好玩的……兩三歲的時候就開始淘人啦！”

    蔣青松心想，我家那孩子肯定剛生下來就乖，兩三歲了……更乖！邁著小腿噔噔跑，說不定腳上還穿著一踩就嘰嘰叫的小鞋，以前去福利院不就看見他們給孩子穿那種鞋嗎……還不知道有多可愛！

    一想恨不能穿越回十幾歲的時候去。他離開B市前最后一次去福利院，十八歲的時候，只要能往里面走走，估計(jì)就能看見當(dāng)時小團(tuán)子一樣的小孩……

    他嘴角泛起絲微笑來。

    “……到七歲八歲，那真是狗都嫌，上房揭瓦招貓逗狗，帶回老家跟大鵝打架，帶出門去撒手沒，也就命大沒被鵝叨死，也沒碰上人販子，不然拿包小賣部里那種5毛錢的零食，一準(zhǔn)就拐了去了……”

    蔣青松驕傲地挺了挺胸，他家孩子，又乖又聰明，就是在自己面前笨了點(diǎn)，不過笨得是合心合意恰到好處，再沒有比這更惹人疼愛的笨了。

    “……狗都嫌的時候也還好，他十三四歲尤其初二的時候，我的天爺！讓他折騰死個人啦！差點(diǎn)給我氣得死過去好幾次！……我真恨不能揍死他算了，沒有一點(diǎn)讓我高興的……”

    蔣青松悄悄握了下拳：我家這個聽老院長說，當(dāng)時可門門功課全優(yōu)，次次考試第一，沒讓人費(fèi)過心！

    “……上了高中就給我談戀愛……”

    蔣青松：……

    他心虛地摸了下鼻子。

    “……這高中是談戀愛的時候嗎？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時間還不夠呢！哪來的時間談戀愛？還嫌我管他，人家小姑娘家長都找我頭上來了……幸虧沒干出什么不該干的，要不然我先扇死他再提溜著他頭去給人小姑娘家賠禮道歉……”大姐對旁邊家長說得正激動，“好好學(xué)習(xí)，上了大學(xué)他愛怎么玩怎么玩，愛怎么談怎么談，這不都是為了他嗎……”

    “就是，你這是負(fù)責(zé)任，高中談戀愛，那是耽誤前程，不管才是害了孩子呢……”旁邊家長連連附和。

    蔣青松：…………

    他覺得這地兒，沒剛才站得那么舒服了，燙腳。

    “現(xiàn)在終于快把孩子盼出來了，等他們上了大學(xué)，咱們也能歇口氣，都老咯……不過你看人家這家長，真是年輕，一表人才……”大姐們笑瞇瞇的都齊刷刷仰頭看著蔣青松。

    剛準(zhǔn)備自然地挪個地兒，猝不及防被話頭掃到，享受正處在同一個戰(zhàn)壕的大姐們的集體注目，蔣青松不好裝沒聽見，立即轉(zhuǎn)頭應(yīng)和了兩聲：“哪里哪里……”

    三十來歲，和在場諸位家長比起來當(dāng)然還算年輕。

    “您結(jié)婚挺早吧？”

    “不早不早……”

    “哦喲，看這大高個，跟打籃球的似的！”

    “哈哈……”

    “您哪里高就??？”

    “搞計(jì)算機(jī)和金融的……”

    “哎呀！您看看我手頭上這幾只股…………您會修電腦嗎？”

    蔣青松在高考考場外面給俞柳陪考，覺得時間也不止是一味的走得快，有些時候的確過得真他娘的慢……

    聽著提醒考試快結(jié)束的哨聲了，蔣青松總算松了口氣，大姐們也都停了話，越發(fā)伸長脖子死盯著學(xué)校。

    十幾分鐘后又吹了次哨子，打了鈴，學(xué)校大門打開，家長們一片sao動——考完了。

    稍微等了段時間，就看見有學(xué)生打頭脫韁野狗一樣嗷嗷叫著沖出來，手里舉著筆袋嘩噠嘩噠的在空中扇，剛沖出校門的頭一個學(xué)生還沒來得及蹦跶兩下，立馬被蹲門口的記者一把薅過去采訪起來考后感來。

    后面的學(xué)生越來越多，轟轟隆隆的往外走，家長也是一片混亂，急著找自家的苗。蔣青松有身高優(yōu)勢，再加上瘋狂的愛情加成，一眼就看見還沒走出校門的小玫瑰。

    俞柳小臉紅撲撲，頂著一頭小卷毛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一點(diǎn)都不費(fèi)勁就發(fā)現(xiàn)了個子比別人都高出一截的男人，眼睛一下子锃亮，臉上立馬笑開了，春光燦爛的朝他跑過來。

    蔣青松看著他也不自覺地笑，趕緊迎上去怕他被人推著擠著。

    “你來啦！”小孩一下子撲進(jìn)他懷里。

    “累不累，先喝點(diǎn)水?！笔Y青松把他東西都接過去，緊緊地抱了下，想擰杯子給玫瑰澆點(diǎn)水。

    “喝什么呀……”俞柳抓著他胸前的衣服，讓他趕緊帶著自己往外走，“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么多人，別堵在這兒了，咱們先去車上再喝……”

    又笑他，“看看你，這幾天老捧著保溫杯背著保鮮盒站外頭，天天脖子抻成那樣……這架勢，跟只老母雞似的……”

    蔣青松瞪他，“小沒良心的，我這是為了誰？”

    俞柳笑嘻嘻的，“都讓你別來了，我同學(xué)他們家長都不陪考，你還當(dāng)我是個小孩呢！”

    “當(dāng)初也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看我第一個來接你放學(xué)就感動得哭鼻子。”蔣青松刮了刮他的臉。

    “你也知道那是‘當(dāng)初’啊？”俞柳拍了拍他胸口，笑著抬頭瞅著他，也不看路，就偎在蔣青松胸前被他半抱著往前走。門口人太多，也沒人注意。

    “哦，這才兩年多，俞柳小朋友就長大了？”蔣青松看他神采飛揚(yáng)的小臉，特想親一下。

    “那當(dāng)然～”俞柳一直看著他笑，“在車?yán)锏戎恍袉幔酂岚?，傻不傻！?/br>
    蔣青松親不了他，就揉了揉小卷毛解饞，“那你在里面受罪，我在外面陪著你受罪，這才是好老公應(yīng)該做的，我們夫妻二人同甘共苦，俗話說上炕夫妻兵，打虎親伉儷……”

    “怪腔怪調(diào)的，啐！”俞柳對著他這胡說八道張嘴就來的本事都不知道說什么。

    “你就說你老公好不好……”蔣青松又把小孩往身上摟了摟。

    “好不好的，你心里沒個數(shù)嗎？非要問，有什么好問的！”俞柳擰了他一把。

    蔣青松開始王婆賣瓜，“要我說，我還真挺不錯，第一不錯的就是……能干！”

    俞柳趕緊拿手捂他的嘴，“說什么呢！在外面周圍這么多人呢！沒遮沒攔的不害臊……”

    “我說寶貝，是不是想多了，我這個‘能干’是指工作努力事業(yè)成功，你看看你，想哪兒去了！是不是不害臊！”男人一臉的一本正經(jīng)。

    “你！”俞柳抬手要捶他。

    “哎接著您家孩子啦！”蔣青松剛鼻子耳朵都帶笑的正準(zhǔn)備迎接小香拳嗔怒捶胸口，突然被人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是剛剛那位設(shè)想過扇死早戀不孝子的爽朗大姐。

    蔣青松臉皮多厚，多心狠手黑的人，愣是在不到一小時內(nèi)，二次感受到了淡淡心虛，點(diǎn)頭應(yīng)道：“接到了，您還沒呢？”

    俞柳倒是一臉乖巧的問好。

    “我家那小子估計(jì)還磨蹭著呢……您家孩子長得可太俊了！這怎么長得啊這是！當(dāng)爸爸的長得俊，當(dāng)兒子的長得更好！我兒子長得跟狗頭棗似的哈哈哈……”大姐被俞柳的長相驚了下，然后便開始一疊聲的夸，覺著雖然跟他爸長得不像，估計(jì)是像媽，但人家這優(yōu)良基因起碼在長相上真是完全沒浪費(fèi)。

    俞柳實(shí)在想象不出花樣年華的男孩子到底怎么才能長得像個狗頭棗，還想留在原地滿足一下好奇心，被蔣青松帶著跟人家匆匆告別就上了車。

    “我還想看看呢……”俞柳在保鮮盒里挑吃的。

    “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多看看我呢?！笔Y青松哼了一聲，抓著俞柳肩膀讓他轉(zhuǎn)過身來對著他，黑著臉問，“你看看我，我真的長得像你爹？我有那么老么？”

    俞柳一下讓他問得有點(diǎn)結(jié)巴，“什、什么啊？誰說你像爹了？”

    “剛才，就剛剛那位，說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爹……”話沒說完就看小孩笑得哈哈的，“笑什么？”

    俞柳把保鮮盒放一邊，趴過去抱著蔣青松胳膊摟在懷里笑道，“這話怎么這么像罵人呢，我們班男生老愛這么說。”

    說完頭頂著他肩膀一陣蹭，末了仰著臉看著男人，“唉，你怎么這么好啊……”

    “我現(xiàn)在好想親你啊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