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之后祁衍才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午十一點多了。想到自己又睡到這么晚，祁衍就覺得很不好意思，下樓后跟阿姨打招呼的時候，心情都有點忐忑，生怕對方看出什么來。

    以往他天天被賀實牽來牽去，心里盡管有那么點慌亂，但那到底是自己的心在作祟，可現(xiàn)在兩個人真的成了情侶，他就覺得很害羞，擔心被誰看穿，所以等一摸到椅背，就連忙掙脫開賀實的手，自己摸索著坐了下去。

    賀實挑了下眉，眼神有剎那間的鋒利，但很快又隱藏了下去，氣定神閑的坐在祁衍對面，然后拿起杯子給他倒了杯溫水塞進他的手里。

    祁衍喝了點水，心跳才稍稍平復下來。他聽到阿姨走過來的腳步聲響，很快，有碟子碗盤放在他面前，而他鼻腔也能聞到一股甜膩的香味。祁衍沒話找話的問道：“阿姨，今天不是白粥嗎？”

    “不是呀?！卑⒁炭戳艘谎圪R實，忍住了笑意，道：“今天是賀先生早起為你做的早餐，熬的紅豆粥是獨一份，一直溫著，包子的話大家都有份，果果都吃了一個半，說很香，很好吃?！?/br>
    祁衍愣了愣，紅豆粥？包子？賀實做的？

    他以為賀實跟自己一樣起晚了，倒沒想到他起得很早，做了早餐還有鍛煉后，然后沖了澡再鉆進他的被窩里看他的睡顏，直到等他醒過來。

    祁衍更羞澀了，又有點難以置信，“你怎么起的那么早啊……”明明最消耗體力的就是他了，為什么他還能跟往常一樣?！?/br>
    賀實輕輕笑了笑，“習慣了?！?/br>
    阿姨已經(jīng)回廚房去了，祁衍說話才自在了一些，小聲問道：“不累么？”

    賀實將喝粥的勺子塞到他的手里，低低的笑，帶了些得意，“還年輕，不累?！?/br>
    祁衍有些無奈，又有點不服氣，“我、我也沒有多老啊……”怎么兩個人的體力懸殊這么大呢？他肚子確實已經(jīng)餓了，沒再跟賀實爭辯下去，專心的吃粥。

    粥的溫度正好，不冷不熱，可以馬上入口。紅豆粥熬的糯糯的，甜度也剛好，混合著米粒的清香，能給胃部最適合的撫慰。祁衍喝到一半的時候才想到些什么，立即問道：“為什么是紅豆粥？”還是獨一份的。

    賀實托著腮一直在盯著他吃食物的畫面，聞言又笑了笑，語氣中充滿曖昧的揶揄，“你說呢？”

    初夜、紅豆粥，這么一聯(lián)想，祁衍就羞到不行，可是內(nèi)心又像灌了蜜一樣的甜。他羞的臉色通紅，緩了緩才下了勺子，道：“說起來，你不是更應該吃嗎？”祁衍故意一般，“你才比較能算是……初夜吧？”

    盡管賀實的技巧很好，比他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他一旦說自己沒有“談過”，祁衍就能確信，自己是他第一個……上床對象。

    唔，果然是處男才能那么猛吧？

    賀實笑了笑，“那你要喂我吃嗎？”

    揶揄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祁衍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贊嘆賀實的臉皮夠厚。他小心的舀起一勺粥，往賀實的方向遞去，很快他的勺子沉了沉，顯然是賀實將那勺粥都吃干凈了。他歪著頭對著賀實，“還要嗎？”

    “還要?！?/br>
    剩下的半碗被兩個人一起分食干凈了，祁衍又覺得這種舉動很曖昧，盡管很久以前，賀實就吃過他的剩飯，也不介意從他碗里挑東西吃，但這種你一口我一口的行為，又是用同一個餐具，幾乎是情侶之間獨有的。

    祁衍再一次意識到，他現(xiàn)在是在跟賀實戀愛了，跟一個男人，而且感覺跟以往大相徑庭。

    祁衍再慢慢的吃了一個包子，他今天本來要去醫(yī)院的，因為上午起晚了，就改到下午，賀實陪了他一起去。

    紗布再次被摘下，祁衍已經(jīng)蒙習慣了，眼睛這里一松的時候，還覺得像少了什么一樣。他依照醫(yī)生所說的慢慢睜開眼皮，室內(nèi)刻意調(diào)整過的光線沒有讓他覺得有多不適應，眼睛慢慢能感覺到一些模糊的圖像，雖然極為朦朧，像是深度近視，但也讓祁衍欣喜無比。

    他的傷口恢復的不錯，醫(yī)生說他以后應該能恢復大半視力，雖然不能完全恢復，但配個眼鏡，也能跟尋常人無異。而且紗布只要再戴一段時間就可以摘取下來，換成墨鏡。

    護理完后，賀實牽著祁衍從診療室里出來，祁衍眼睛上還蒙著紗布，所以兩個人牽著手，也并沒有引起別人過多的關(guān)注，反倒是賀實那頎長的身高以及英俊到有些凌厲的眉眼還讓人想多看幾眼。

    天氣灼熱，祁衍不是多汗的體質(zhì)，被陽光一曬都出了一點汗，直到上了車才覺得好些。開車的是司機大叔，一上車后，賀實就降下了前后座中間的擋板，再抽出紙巾給祁衍擦了擦汗。祁衍想要自己來，他偏不干，躲開了他的手，用疊好的紙巾將他臉上的汗擦干凈，又換了一張紙巾，探入他的后背，細致的擦拭著他的肌膚。

    明明對方的手指都沒觸碰到自己，祁衍就是覺得害羞，呼吸都亂了，即使空調(diào)風吹著，也覺得比剛剛還要熱。賀實很老實的沒在車上亂動他，打開保溫杯給他喝了水后，突然道：“我要順路去公司一趟簽一個文件，你陪我一起去吧？”

    祁衍愣了愣，有些躑躅，“我能在車里等嗎？”

    賀實道：“可以?！?/br>
    祁衍稍稍松了口氣。他車禍后就有些怕見人，以前還有幾個會聯(lián)絡的朋友同學，車禍后就全不聯(lián)系了，他的手機甚至都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開過機了，現(xiàn)在還在賀實的床頭柜里扔著。

    其實在生意下滑后，他就有了這個跡象，怕跟過熟的人聯(lián)系見面，擔心會察覺到對方異樣的眼光，而且他還迫于無奈找了兩個大學同學借過錢，數(shù)量不多，在車禍前就已經(jīng)還清了，可是有了這點原因，他也害怕見到對方，明明心里很感激兩個同學的好意，卻不好意思主動聯(lián)系。畢竟算起來，他們在學校的時候相處也不算熱絡，因為他身體有異不敢跟人太親近的緣故。

    總之算起來，他的性格中其實有自卑的成分在內(nèi)，所以內(nèi)心深處才會有著“不想欠人情”“不想被人看到我落魄的樣子”的執(zhí)拗。這也是他之前明明知道賀實在他認識的人里最有能力，卻反而不愿意找他求助的原因。

    因為在他心里，賀實比兩位同學的關(guān)系來說，要親近得多，也很特殊，他不想摻上雜質(zhì)。

    賀實所在的公司祁衍是有耳聞的，這家公司經(jīng)營的范圍很廣，主要是做地產(chǎn)相關(guān)，做的還相當不錯，之前他聽聞要來這個三線城市開分部的時候，都覺得有些驚訝。不過他所知曉的也就這么多了，更多的，他并沒有因為是賀實的公司而去打探過。

    畢竟那時候重逢后，祁衍就看清了兩個人之間巨大的差距，從沒想過他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居然會……交往。

    想到這件事，祁衍的心臟又開始“噗通”“噗通”亂跳，總有股不太真實的感覺，特別是聽到賀實在旁邊用電話處理公務的時候。

    車子開到了賀實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在擋板還未降下的時候，賀實捏著祁衍的下巴往他的嘴唇上親了親，低聲安撫道：“乖乖等我，我很快下來。悶的話可以跟大叔聊聊天，他很會說冷笑話。”

    祁衍被他逗笑了，等賀實下了車，擋板被降下，祁衍有些驚訝的對著大叔的方向問道：“大叔，你真的很會說冷笑話啊？”

    大叔連忙道：“賀先生肯定誤解了，我只是上次逗果果的時候無意中說了一個而已，他就這么覺得了?！?/br>
    祁衍笑道：“那你上次跟果果說的是什么？”

    大叔輕咳了一下，立馬用很正經(jīng)的語氣說了個獼猴桃的笑話。這個笑話祁衍以前在網(wǎng)絡上就看過了，這時候再聽一遍，可能是心情很好的關(guān)系，立馬被逗的前俯后仰的，笑個不停。大叔也被他引的笑了，很有信心的道：“那我再說一個?！?/br>
    他正要說，祁衍旁邊的車窗玻璃卻被敲響了，讓祁衍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賀實折返了回來想對他交代些什么，摸索著按下了車窗玻璃，才降下一半，一個女性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小鬼，你可真厲害啊，那么重要的企劃案說丟開就丟開，到底有什么事比……”她說到這里的時候，才看清坐在里面的人并不是賀實，立馬停止了話頭，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打量著祁衍，語氣毫不客氣，“你是誰？賀實那小鬼呢？”

    祁衍有些驚訝，他從沒想過有誰居然會把賀實稱呼為“小鬼”，他又有些慌，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幸好司機大叔及時給他解了惑，“賀小姐，賀先生剛剛上樓去了?！?/br>
    賀小姐？

    祁衍還迷糊著，被稱為賀小姐的人卻繼續(xù)問道：“你是誰？”

    她明顯問的人是祁衍，祁衍猶豫了一下，才朝對方道：“你好，我是小實的朋友，我叫祁衍。抱歉，我眼睛不方便，失禮了。”

    他語氣溫和，長相又不惹人討厭，賀小姐繼續(xù)盯著他看了一會，才道：“哦，他的朋友啊，我是他姐，認錯了，以為是他坐在里面，不好意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