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沙漠獵貓

    第二天，芮姜上班的時候，就悄悄地和周玉蛟寧凝說起這件事：“就是我上一次說過的那個兒子得了腦癱的朋友，現(xiàn)在終于離婚了，昨天晚上我才看到她前天發(fā)的朋友圈，說是那一天去的民政局，當時我就感覺，自己對她太不關(guān)心了，明明已經(jīng)知道正在發(fā)生這種事，為什么不多留意一下呢？她還發(fā)了婚戒的照片，現(xiàn)在當然是摘下來不再戴了。”

    寧凝：“那婚戒是真鉆石的嗎？打算怎樣處理？如果不想要的話，拿去變現(xiàn)也是挺好的?！?/br>
    芮姜看著她：姐妹啊，你這第一反應(yīng)也是很離奇啊，居然想到鉆戒的變現(xiàn)上，其實現(xiàn)在各處都在叫經(jīng)濟寒冬，這樣的貴重硬通貨留在手里不知道算不算是一個保值物品，畢竟在通貨膨脹的時候，貴重金屬寶石之類還是很重要的。

    周玉蛟表情淡淡地說：“這個還真的要確認一下，如果是立方氧化鋯就麻煩了，那東西可以做到比鉆石還亮，用立方氧化鋯騙老婆的男人不少呢?！?/br>
    芮姜第一次聽說這種事，連忙問道：“那么硬度呢？畢竟‘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啊。”

    “當然比鉆石還是要差一點點，鉆石還是世界上已知硬度最高的物質(zhì)，不過現(xiàn)實中誰也不會用鉆戒去割玻璃。”

    芮姜輕輕嘆了一口氣，一顆礦物質(zhì)晶體承載不了人間太多的感情。

    不知是不是芮姜的錯覺，她感覺大連今年夏天似乎比去年要熱，天氣預(yù)報里最高溫三十二三度已經(jīng)是常見溫度，芮姜還是很有求實精神的，她找了一下前兩年的溫度，發(fā)現(xiàn)之前在七月中旬的時候還沒有突破三十度，看來這個夏天應(yīng)該會是很難熬的啊，根據(jù)“冬冷夏熱”的規(guī)律，今年冬天可能也會比較冷。

    這一天芮姜是下午班，因此上午九點多的時候她便走出空間，往菜場而去，這個時候的青菜是剛剛摘下來運送到城市里，因此非常新鮮，仿佛還帶著清晨的露水。

    芮姜提了一個長圓形大容量竹編提籃，不是竹子的原色，而是近乎全黑，竹條上帶著橙紅色的斑點，金屬環(huán)連接的彎曲竹節(jié)手柄，明明是一個菜籃，看上去居然有一點時尚色彩，仿佛是變異版的豹紋。這是芮姜千挑萬選的竹菜籃，她不是很喜歡用購物袋，因為不容易表現(xiàn)出特色，而且去菜場賣菜的時候一般都比較分散，在這一家買一點油麥菜，在那一家買兩條黃瓜，每次都要拉開購物袋的口將菜放進去，也覺得有點煩，所以她就在精心選擇了這樣一個竹編菜籃，買了東西從大大張開的籃口丟進去就可以了。

    網(wǎng)上的竹籃其實是不少的，然而芮姜卻不想挎著那種式樣古老、竹條原色的籃子出門，那就不是復(fù)古閑適，而是集貿(mào)市場，讓人瞬間聯(lián)想起熙熙攘攘的人們在露天擺放的一袋袋、一筐筐蔬菜水果之中挑選著，攤主用桿秤稱量貨品，中午逛累了就在路邊的小攤上吃一碗羊rou水餃，或者雞蛋湯面，泥土地面有時候就會揚起沙土，那灰塵仿佛成了胡椒粉，讓這種趕集場所的飯食格外有了味道，這種場景莫名便有一種大西北黃土高原的風(fēng)情。

    不過芮姜不想表現(xiàn)出那樣一種鄉(xiāng)村風(fēng)情，雖然確實讓人想起古裝電視劇，然而她不是那樣返璞歸真的人，因此就挑選了這樣一個有現(xiàn)代設(shè)計感的菜籃，另外這也可以說是環(huán)保吧，用竹編菜籃，買菜的時候連塑料袋都省了，直接都丟到籃子里去，除非是買了rou類水產(chǎn)。

    在菜場中兜了一圈，籃子里便已經(jīng)放滿了新鮮的蔬菜水果，比如萵筍、西洋菜、生菜、提子之類，有些沉甸甸的了。這個時候芮姜經(jīng)過一個椰子攤，招牌上寫著：“新鮮椰汁 代客開殼”，地上堆著一大堆椰子殼，攤主正在和客人聊著：

    “來這是您的椰汁和椰子rou，啊呀您真的是我們的老客戶了，自己帶了杯子來啊?！?/br>
    “是啊是啊，環(huán)保，環(huán)保嘛?！?/br>
    “椰rou燉湯味道不錯的吧？”

    “很好，很好，椰子燉雞很是不錯，非常清甜。”

    “您以后經(jīng)常來?。“這位姑娘，要一個椰子嗎？很甜的，這樣熱的天，喝一點椰汁很不錯，椰rou也是好東西，燉湯啊，做咖喱飯啊，都很好的。”

    “老板，這些椰子殼可以給我?guī)字粏?？?/br>
    “哦椰子殼啊，你要的話隨便拿吧，你要這些椰子殼做什么？是身上哪里癢還是筋骨痛？”

    “……不是的，我的身體還沒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想拿回去做一下手工?！?/br>
    “哦做手工啊，手也是很巧的了，我看到人家那些木頭竹子的東西上，還有雕花的，你也能雕嗎？”

    芮姜：“激光雕刻機啊，一臺機器起碼上萬，只不過是為了興趣而已，實在不想付出那么大的成本，不過不必雕花也可以做的很精致的，等我做好了送兩個給你啊?！?/br>
    “啊那就謝謝了哈?！?/br>
    于是芮姜的菜籃里就堆了幾片椰子殼。

    那幾枚椰殼就那么堆放在客廳置物柜上，一直到休息日那一天，芮姜才有時間拿出工具開始加工椰殼。當初為了布置房間，芮姜買了全套的工具，其中包括鉆刻機，芮姜將那幾個椰殼一字排開在桌面上，拿起一只來打量著形狀。

    在菜場椰子攤遍地椰殼之中，這也是自己仔細挑選出來的，由于老板開椰子時最重要的是效率，因此并沒有用鋸條細細地從中間鋸開，而是敲幾下之后便四分五裂，所以形狀十分不規(guī)整，也少有那種恰好從中央裂開的，于是芮姜自然就是要沿著椰殼的天然走勢進行打磨，拿起鉆刻機的時候，她瞬間就想到了雕刻瑪瑙玉石的匠人根據(jù)石頭的天然紋理，設(shè)計出種種巧妙的主題。

    鉆刻機的鉆頭飛速摩擦著椰殼的邊緣，發(fā)出嗡嗡的響聲，修好形狀之后，芮姜拿出砂紙來細細地打磨，這是小半個椰殼，芮姜打算把它修成一個碗，這樣一個小碗用來裝一點小食還是很特別的。磨著磨著，芮姜忽然想到，去年尤白薇送給自己椰殼碗的時候，也大概是這個季節(jié)吧？外面也是很熱的，尤白薇買了椰子回來，親手用鋸條鋸開來，打磨光滑，做成了椰殼碗，還送了兩個給自己。

    那個時候的尤白薇是一個多么富有情趣的女子，生活順心如意，因此即使每天寫稿那么累，她也很有心思去琢磨一些小情調(diào)，比如看到椰子就想到椰子殼碗，然而如今的尤白薇怎么還會有這樣的興致呢？

    芮姜的眼前驀然又浮現(xiàn)出俞品華那半年來明顯蒼老的臉，前幾天晚上自己回來的時候，看到俞品華抱著小柚子正坐在公寓樓前的長椅上，還掐了一支花給他玩，看到自己回來了，俞品華便拉住自己，一臉悲哀地說：“姜姜啊，我們已經(jīng)決定給孩子改個姓了，就叫尤紹淵，想來想去，這孩子倒霉都是在姓上面，叫做什么‘申紹淵’，把中間那個字省了，不就是‘深淵’的意思？難怪掉進這么個深坑里爬不出來了。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我就說給孩子取名要算一下命，她們都不肯聽，還笑我是老封建，太迷信，要我說，當時要是找大師算一下，可能就不至于弄成這個樣子，就算是有病，也未必就病得這么嚴重，現(xiàn)在改姓都未必來得及了?！?/br>
    “啊~阿姨，那么孩子的爸爸同意嗎？”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拋妻棄子，還要管孩子姓什么嗎？更何況將來也沒指望這孩子有什么成就，世上有幾個張海迪??！”

    離婚之后，孩子倒是終于隨母親的姓，也算是得到了冠姓權(quán)吧，然而這種情況下又有什么意義呢？

    九月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涼快了下來，不過空間中卻仍然炎熱，這一天清晨，芮姜提著大水壺澆灌著田地，這本是每日的例行工作，然而這一回芮姜胸中忽然有了一點觸動，雖然擁有這樣一片廣闊的空間，然而因為各種條件限制，自己日常也不過就是在基地附近的這一片地方往復(fù)地走來走去，只有在天氣涼爽的時候，才會讓沙伊達帶著自己去遠一些的地方，所以雖然沙漠很廣闊，可是自己的活動范圍卻很有限。

    更何況大漠雖然壯美，卻也有一種單調(diào)，無論跑出多遠，眼前看到的仍然只是一片無邊的黃沙，起初雖然是很感到震撼的，尤其是清晨和夕陽的光線下，沙漠帶了一種白晝所不曾有的瑰麗，然而時間久了便覺得也不過就是那個樣子，再神奇的景致如果天天看著，感觀也會變得遲鈍。

    因此當芮姜做完了事情，爬到山峰頂部看書的時候，對這一段話就非常有感觸：“這條荒野里唯一的柏油路，照樣被我日復(fù)一日的來回駛著，它乍看上去，好似死寂一片，沒有生命，沒有哀樂。其實它跟這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一條街，一條窄弄，一彎溪流一樣，載著它的過客和故事，來來往往的度著緩慢流動的年年月月?！?/br>
    三毛的撒哈拉歲月，現(xiàn)代特征還是體現(xiàn)在外面的，比如說柏油路，雖然自己曾經(jīng)很不喜歡那種道路，夏季里強烈的光線會曬得柏油融化，還會散發(fā)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然而此時腦中設(shè)想起那一幅畫面，一條黑油油的柏油馬路蜿蜒著一路通向遠方，兩邊漫無邊際的黃沙之中，這是文明的唯一征象，在這荒涼寂寞的沙漠中，柏油路就代表了人類活動，讓經(jīng)過的人聯(lián)想到這里是有同類存在的，雖然從另一面來講，因為這樣一條馬路，反而更加凸顯出周圍的寂靜。

    前方的沙地中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吱吱叫聲，芮姜看不太清楚那邊的情形，便拿起望遠鏡湊在眼前——如今她也是一個裝備完全的沙漠旅人了，連望遠鏡都時常攜帶——向那個方向一看，只見那一片沒有植物的沙丘之間，花姐黑莓和小橘呈品字形正在圍獵一只沙漠鼠，那只沙漠鼠想來是早上出來溜達一下，吃飽了食物正想回家里去，結(jié)果就給三只貓堵在了這里，三面都是貓，又蹦又跳左沖右突都逃不出去，因此沙漠鼠實在是急了，才叫得那樣慘烈。

    芮姜心頭一時間思緒起伏，自從野生散養(yǎng)，這幾只居然都會抓老鼠了，自己本來還以為它們都是自打出生之后從沒見過老鼠的城市貓，頂多是見過倉鼠，捕鼠的本能已經(jīng)退化，如今才知道天性終究有一天會復(fù)蘇的，只要條件適宜。

    芮姜曾經(jīng)看到過一個搞笑視頻，一只鐵皮桶里放了一只貓和一只老鼠，結(jié)果那只貓給老鼠追得團團轉(zhuǎn)，在桶底亂竄，假如能跳出去，估計它早就一溜煙地跑得不見影子。

    主人一口川普：“做啥子不去咬它撒？你簡直是貓界的恥辱?！?/br>
    結(jié)果自己的這三只在這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則激發(fā)出了野性，還是有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的，三面包抄啊，配合得很好，別看這三只貓平時彼此都看不對眼，然而圍捕沙漠鼠的時候還是很默契團結(jié)的。

    終于，沙漠鼠給小橘一口咬在了肚子上，然后只見小橘撒著歡兒就向這邊跑來，芮姜看了看頭頂?shù)奶?，自己還可以在外面坐一會兒，等小橘它們玩兒夠了跳鼠，大家就一起回到基地中去，這三只貓在沙漠中逛了這么久，越來越精了，每當太陽升起，聽到自己的召喚聲，就會主動向基地大門跑來，果然是野生要比家養(yǎng)腦筋靈活。

    然而芮姜剛剛低頭看了幾頁書，忽然間眼角瞄到一個橘黃色的毛團翻騰著向自己滾來，芮姜一抬頭，原來是小橘順著臺階一溜煙地跑到了山頂，再一看它嘴上還叼著那只跳鼠，弓著身子正要撲到自己懷里。

    芮姜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搖著兩只手道：“麥送我，我不想要！”

    即使跳鼠的生存背景是這樣壯闊的沙漠，自己也不想要這種鼠類，沙漠鼠與一般的陰溝老鼠確實是不同，看起來沒有那么猥瑣，跳鼠的耳朵很大，有時候讓芮姜想到了兔子，尾巴也非常長，整個身體除了腹部是白色，其它地方全都是沙黃色，與周圍沙地的顏色極為相近，仿佛是用黃沙中的色素給皮毛染的色，個頭兒也小，如果握在手中逗弄，可能是很有趣的，芮姜一瞬間有一種“鼠標”的感覺。

    然而縱然是這樣干凈清爽的沙漠鼠，因為從小對老鼠的陰影，芮姜也親近不起來，所以對于小橘特意送給自己的這份禮物，她只能辜負好意了。

    “看我的動作和表情，小橘，好好聽我說，快~拿~走~啊~”

    當天晚上將近十一點的時候，芮姜本來是想睡了的，十點半多一點的時間回到家，匆匆洗了個澡，每一回晚班的時候，下班后的時間都很緊張，簡直有點像戰(zhàn)斗一樣，充滿了急行軍的氣氛，因此當躺在床上的時候就格外感覺放松。

    芮姜拿過手機來，刷了一下微信，忽然看到公眾號這樣一個推薦文章：“烏克蘭一位母親竟帶女兒住在切爾諾貝利，一語道出烏克蘭人民心聲?！?/br>
    我的天，著名的切爾諾貝利啊，不是因為核泄漏已經(jīng)荒廢很多年了嗎？居然還有人要搬去那個地方住，這種情況也是十分特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