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故人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我寵我自己、被玷污的師尊(雙性NP)、靈魂互換后我日我自己【雙性】、病毒式發(fā)情、特殊實(shí)驗(yàn)體、快穿之引誘直男、以身飼龍、模擬人生續(xù)篇、變成魔法少男了怎么辦、放飛蝴蝶
第四十一章 故人 轉(zhuǎn)過年來,進(jìn)入紹興三年,商玦扳著指頭一算,自己和呂晴已經(jīng)來到臨安城六年了,真是彈指一揮間啊。 回想靖康二年的時候,自己從東京城中匆忙逃離,一路向南走,路上遇到了呂晴兄妹,后來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最后兩個小姐妹終于走到臨安,然后就開始了發(fā)家創(chuàng)業(yè)之路,如今終于小有成就了。 如今盤點(diǎn)一下資產(chǎn),她們在臨安一共有房屋三棟,租賃門面一間,空間里堆放了一些宋代古董和積攢的金銀銅錢,每次想到這些,商玦就覺得心里特別安穩(wěn),與呂晴坐在一起的時候就會相對嘻嘻地笑。 仿效開封,臨安也剛剛修建了一座大相國寺,這一年八月的時候正式建造完成,從前東京的大相國寺每個月五次開放萬姓交易,成為一個大型商貿(mào)市場,臨安新建的也是一樣,延續(xù)了汴梁前輩的商業(yè)風(fēng),開光第一天就同時開業(yè),往來的人熙熙攘攘,叫賣問價的聲音震蕩人的鼓膜。 這一天呂晴和商玦也停掉了小食店的買賣,趕去大相國寺第一天開業(yè)大吉。 呂晴笑道:“如今我們也是越來越會趁熱鬧了,哪里有熱鬧都想去看看?!?/br> “生活多美好??!要好好享受啊!阿晴,今兒定然人多得要命,我們兩個的手千萬拉緊了,別走散了?!?/br> 兩個人手挽著手來到大相國寺前,這里果然人山人海,進(jìn)了山門,第一層乃是販賣動物的,什么貓狗鳥雀,鷹隼花鹿,白兔黃鶯,狐貍烏龜,還有人賣金魚的,簡直就是個寵物市場。雖然各色飛禽走獸毛色鮮亮吱喳亂叫看著十分新鮮,但是對于這些,呂晴和商玦卻并沒有太大興趣,畢竟她們在空間里連蟒蛇都見過了,這幾年陸陸續(xù)續(xù)也逮住過幾只野豬,還抓住了兩只小野豬,配合著外面買來的已經(jīng)馴化的家豬苗一起喂養(yǎng),混種成了一種半野豬半家豬的品種,來她家吃燒rou飯的人都說她家的豬rou味道就是與別家不同,格外鮮美哩。 雖然如此,她們兩個仍然在這里溜達(dá)了一下,然后進(jìn)入第二層院子。這里就是主要售賣家庭使用的各種物品了,床帳被褥、竹席藤枕、屏風(fēng)腳踏、清潔用品、還有馬鞍子馬籠頭,弓箭刀槍防身打獵武器,瓜果干rou之類,二三層門內(nèi)賣的都是這些,看得兩個人眼花繚亂,商玦真有一種回到現(xiàn)代大型購物城的感覺。 “阿玦阿玦,你看這席子很不錯,家里的竹席已經(jīng)有些舊了,便買了這個回去吧,今年雖是用不得了,明年就可以用的。” 商玦定睛一看那席子,果然編得很是齊整,用手一摸,竹絲均勻光滑,半點(diǎn)毛刺也沒有,雪白的席面反著光,看著真像是玉絲編成的一般,邊緣乃是金絲彩線包邊,再一看價格,這么精致的竹席只要一百二十文,一百二十文啊,簡直是白菜價,換在初夏的時候定然要兩百文的,反季節(jié)購物就是好,能夠省下很多錢來的。 她們買了兩張席子,拿了竹席繼續(xù)往里面逛去。過了一會兒,商玦的兩只眼睛又死死地看著一件銅器,呂晴一看,原來那個攤位是賣紫銅湯鍋的,大大小小的鍋?zhàn)佣加?,直徑小的五寸左右,大的約有八九寸的樣子,精光閃閃十分氣派。 呂晴一看商玦那樣子,就知道她又挪不動步了,便笑道:“你便是總喜歡買這些炊具,銅的鐵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家里已經(jīng)有了幾口鍋了?!?/br> “啊呀阿晴,雖然煙窗爐飯鍋菜鍋奶鍋砂鍋都是有的,但是就沒有這樣的大湯鍋啊,而且你看,還是紫銅的呢,多么的漂亮,放在灶臺上也是個擺設(shè)啊,我們用它來燒羊rou湯,感覺味道更好了?!?/br> 那商戶一看這位年輕公子有心要買,連忙大力推銷:“二位公子您看上我這銅鍋,可著實(shí)好眼力。我家世代銅匠,這紫銅乃是千錘百煉的好銅!” 商玦心里: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哦這是明朝于謙的詩,詠石灰的。 “您摸摸這鍋身,可有多厚,沉甸甸的,實(shí)在是加厚鍛造的鍋?zhàn)?,絕不會燒穿,用來燒飯燉湯燜魚燜羊都是好家伙,這不馬上天氣涼下來了嗎?您就將這銅鍋安放在火上,里面填放雞鴨豬羊,大火燒開小火慢燉,這鍋蓋還嚴(yán)實(shí),原汁原味的食材精微都化在湯里面,到時候您二位守著火盆看著外面的雪,喝上一碗羊湯,那滋味兒嘖嘖嘖” 商玦:老哥您太會烘托場景了,放到后世絕對是個廣告精英,這場景設(shè)置的溫暖窩心,更趕巧的是還很配合季節(jié),可不是馬上就要冷下來了嗎?再過兩三個月恐怕就要下雪了,那樣冷的天氣里燉上一鍋熱湯慢慢地喝,實(shí)在是人生一大樂事。 商玦將銅鍋提在手里,只見把手圓潤堅(jiān)固,與鍋身相接的地方還安了兩個黃銅的獸頭加固,紅黃相配光燦燦亮閃閃,鍋身上也有圓點(diǎn)花紋,乍一看仿佛龜紋。 呂晴嘻嘻一笑,問道:“主人家,你這銅鍋是怎樣算錢?” “這位郎君手里拿的這款要兩吊錢,這個略小一點(diǎn)的要一吊五百個銅錢,這種更小一些的要一吊錢,精工細(xì)作百年老店啊,從前在東京大相國寺就開過買賣,您瞧這里還有我們家的銘文呢,鍛造的年月都有,這鍋您能用一百年,傳家之寶留給兒孫世代相傳……” 呂晴噗嗤一樂,討價還價一番,拿了一吊又九百個銅錢出來,買下了這口鍋。于是商玦背著一口大鍋,呂晴拎著兩領(lǐng)竹席,兩個人又往里面逛去。 再往里面靠近佛殿的地方,賣的東西就更加精細(xì)一些,有筆墨文具,還有些繡品、鞋襪幞頭、絹花、珠翠頭面、絲絳腰帶之類。 呂晴買了兩塊印章石,一方刻著松竹月色的澄泥硯,商玦看著那硯石,偷偷地說:“如果家里進(jìn)了偷兒,這硯臺能打死個人咯!” 呂晴咯咯笑著說:“還可以放大黑一家咬死他!” 哦對了,如今她們已經(jīng)有了四條狗,給大黑配了種之后先后生了兩窩六只小狗,她們自己留下了三只最健壯的狗崽,其它的都送了人,那三條小狗如今也都長大了,四條狗平時放在宅子里看家護(hù)院,打獵的時候再帶進(jìn)空間里,這么多年她家從來沒有小賊光顧過,全靠了那四條兇悍的土狗。 佛殿廊前做買賣的許多都是尼姑出家人,賣的大部分是自己的女紅活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商玦感到尼僧繡出來的花草蝶鳥似乎比在家女子的更加有靈氣一些,仿佛沾染上庵堂的香煙,愈發(fā)超凡脫俗了。 商玦揀起兩塊帕子來拿在手里看著,呂晴也在看,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呂晴精通刺繡,格外注重這些繡作的針法配色,商玦則只是看哪些圖案讓自己看著舒服開心。 在殿前看了一圈兒,商玦的眼神忽然又定住了,她這副神色呂晴很熟悉,看來又有什么新奇的物事勾動了她的心,呂晴順著商玦的眼神看去,然而這一次卻很意外,吸引商玦視線的并不是衫袍褲褂,而是坐在角落里的一個人。那是一個女子,身上穿著尼僧的袍服,低垂著頭,與其她師太不太一樣的是她略有些灰白的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并沒有剃發(fā)。 “阿玦,阿玦!”呂晴連喚了兩聲,見商玦仍然沒有回過神來,便用胳膊肘輕輕捅了她一下,商玦轉(zhuǎn)過臉來,呂晴低聲問:“那位帶發(fā)修行的夫人你認(rèn)得嗎?” 商玦微微皺眉,道:“不知她怎的在這里,哎,真沒想到再遇見她。無論如何,買兩條腰帶吧?!?/br> 呂晴心思急轉(zhuǎn),說:“我去!” 然后上前挑了兩條繡著如意云紋松鶴蘭草的腰帶,問了價錢,也沒怎么還價,掏出錢來付了,拿著腰帶走了回來,轉(zhuǎn)身的時候還特別留意了一下那攤位的招牌:法鏡寺。 將腰帶收在袋子里,商玦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不過當(dāng)兩個人游歷到殿后,那里面許多擺設(shè)書籍字畫的攤檔,還有一些卸任官員的家里人在這里擺攤出售家鄉(xiāng)土特產(chǎn)之類,商玦的心情很快又明朗了起來,兩個人開開心心又挑揀了一些東西,還買了兩份蜜煎零食,這才逆著人潮向外走去,中間還聽人叫著“啊呀我的鞋哪里去了?丟了一只鞋,讓人怎樣走路?”“作死呢,我的釵子也掉了!” 商玦不由得用腳底蹭了一下地面上的青磚,幸好自己的鞋還在。 中午在外面酒樓好好地享用了一頓午飯,黃昏的時候兩人扛著一堆東西回到家里,呂晴整理新買來的物品,商玦麻利地做了飯,不多時兩大碗鮮蝦雞蛋湯餅就端上了桌子,雖然中午吃得很爽,但是到了這時候,兩個人也都覺得餓了。 呂晴一邊吃著面片湯,一邊問:“阿玦,上午你看到的那位師太到底是誰?” 商玦立刻回想起那女子的臉,十分感慨地說:“是桑平的繼妻?!?/br> 呂晴微微楞了一下,馬上轉(zhuǎn)過念頭來:“是你的繼母?哦,我知道你不會承認(rèn)她這個身份的,對于桑平也不會承認(rèn)。真沒想到她也來了臨安,臨安城茫茫人海之中居然能遇到她,冥冥之中仿佛真的有天意一般。可是你不是說她早已和丈夫兒子一起離開汴梁了嗎?為什么如今住在尼姑庵里?” 商玦一搖頭:“不曉得,應(yīng)該是后面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吧,她才四十幾歲就有了那許多白發(fā),現(xiàn)在的狀況可能不是很如意。唉,要說嚴(yán)夫人的繡工還是很不錯的,莫非她在那法鏡寺也是做刺繡補(bǔ)貼寺用嗎?” “那法鏡寺我聽說持戒精嚴(yán)的,出家人若是不裝神弄鬼地哄人,又沒有大量的田地出租,日子定然是過得很清苦的,做些女紅換錢也是難免。怎么樣,你要去看看她嗎?聽你說從前的事,這嚴(yán)夫人雖然不是菩薩心腸,卻也并不如何狠毒。” 商玦有些心神不定地在碗里劃著筷子,過了一會兒說:“過些天我想去那里布施些香燭銀子,尼僧想來是比和尚更加不易了,她們能夠跳出紅塵,不受女人在這俗世浮沉的苦楚,也是很幸運(yùn)的了,若是因?yàn)槿鄙馘X財破了修行,可是不好?!?/br> 呂晴跳脫地一笑,說:“正好把咱家的親人牌位拜托她家庵堂幫忙供奉起來,有這些精修法師的供養(yǎng),親人們定然更能往生樂土,再不受苦的了?!?/br> “得是的,無功受祿寢食不安,下一次關(guān)店休息的時候我們便過去吧?!?/br> 九月初六這一天,兩個人關(guān)了店休一天假,早早地便騎了馬往西湖邊天竺山那邊去,是的,經(jīng)營了這幾年,馬匹如今她們也有了,空間中兩匹,外面兩匹,兩人也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騎馬,雖然不像是官軍騎兵那么精通,還能玩兒鐙里藏身的花樣,但是騎著馬逛街或者在空間中巡視是足夠的了。 法鏡寺在下天竺,西邊是飛來峰,東邊是月桂峰,兩人沿著山路迤邐而上,一路上只見山色如畫,崖陡谷深,清澗淙淙流過,可惜此時已經(jīng)是深秋,少有山嵐霧氣,否則更加縹緲了。 來到法鏡寺門前,兩人下了馬,商玦上前打門,不多時一個中年尼姑開了門,一見她們兩個“年輕男子”,便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敝寺是尼僧清修之地,不接受男施主隨喜?!?/br> 商玦含笑道:“我們是來請師太幫忙供養(yǎng)一下先人的靈位,家慈生前最禮敬佛法的,十分敬重法鏡寺師太們戒行高深,特特地要我將一家人都供養(yǎng)在這里,不知師太肯答允否?若是師太肯應(yīng)允,我這里有香供之資敬獻(xiàn),還望師太笑納。” 那尼僧一雙飽經(jīng)世故的眼睛將兩人刷地打量了幾下,見“他們”兩個干干凈凈斯斯文文,說話又有禮貌,穿戴也不錯,不像是潑皮光棍,倒很有點(diǎn)讀書人的樣子,又一看那銀子包,念誦了一聲佛號,道:“兩位施主請進(jìn)來奉茶?!?/br>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皫熓鍘熓?,豬肝買回來了!” 商玦呂晴(⊙?⊙) 看到這兩位新贊助者呆掉了的表情,那尼僧道:“慧慈你總是這般毛躁,大喊大叫的。兩位施主,庵堂里收養(yǎng)了一個孤女,那孩子才兩三歲,我們成年的尼僧全年茹素乃是應(yīng)該的,只是那么小的孩子,一日三餐米粥菜湯的只怕有礙身體,所以才買了一點(diǎn)豬肝給她煮粥。” 商玦心中說:“比我小時候的伙食好多了!我雖然是無神論,不信宗教麻醉劑,但是慈悲為懷總是好的?!?/br> 呂晴笑道:“師太們真的是大慈大悲,既然恁么,我家里便是開食店的,有些奶酪放著,下一次便帶來給孩子吃,師太們也吃些,壯身子的,我聽說當(dāng)年佛祖從雪山上下來之后身體虛弱,便是喝了羊奶補(bǔ)養(yǎng)身體,這須是沒有破戒。” 尼僧合十道:“羊乳牛乳雖然不屬于葷腥,然而牛母子有奪食之怨,我等持大戒的佛弟子也是不敢食用的,給孩子吃倒是很好。多謝施主?!?/br> 因?yàn)榫柚宋鍍摄y子,兩人被請進(jìn)法鏡寺奉茶,這法鏡寺其實(shí)并不很大,院落屋宇都小小的,但是建筑風(fēng)格十分秀雅,院子里的花草也都修剪得很齊整,院內(nèi)一棵樹木十分高大,夏季看來頗為陰涼。 雖然五兩銀子是一筆不太小的錢,但是負(fù)責(zé)接待的尼僧表情仍然平靜,沒有什么諂媚,也并不十分熱絡(luò),看那樣子也沒打算請她們在寺里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將要供奉的親人名諱寫給了尼僧智通之后,只等喝兩杯茶就請她們走人。 呂晴向智通師父討教著佛法,旁邊商玦第一杯茶見了底,正要續(xù)第二杯,忽然眼光一瞥,忽然看到一個人影擔(dān)著水桶走到前面來挑水。 商玦眼皮一跳,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寺里面還可以帶發(fā)修行嗎?” 智通平和地說:“那是嚴(yán)居士,靖康之難乃是國運(yùn)的大劫難,許多人的功果被敗壞了,嚴(yán)居士本來與親人一同南渡,然而路途輾轉(zhuǎn)遭逢不幸,夫死子亡,她孑然一身,便了斷了六塵,到敝寺帶發(fā)修行?!?/br> 商玦一聽,馬上明白了,原來桑平和桑無病全都已經(jīng)死在逃難的路上,也可能她們已經(jīng)到了江南,但是當(dāng)時這邊也不是很太平,顛沛流離之下不是遇到盜匪就是因病死亡,古代衛(wèi)生條件本來就不是很好,再加上當(dāng)時是逃命,路上也不斷可以看到死人,因此染上疾病也不奇怪。 桑平一家雖然逃脫了汴梁城破的大難,但是最終也沒有得到幸免,只有嚴(yán)氏一個人活了下來,她寄居在這尼庵里,想來是在這邊沒有親戚可以投靠,所以找一個可以安靜度日的地方,估計還捐獻(xiàn)了殘存的家產(chǎn),但是一路逃命,財產(chǎn)應(yīng)該所剩無幾,不知她會不會就此在這里養(yǎng)老,如果是這樣,那其實(shí)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