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聽著他一聲聲喊他的名字。明確心意,定情預警。
誤會易解,八年的心結卻難解,歲月如何彌補呢?八年里日日夜夜的輾轉反側、筋疲力盡的爭吵、無數(shù)個春秋里的燃起等待的希望卻又失望。 故事的開始或許是因為一個可笑的誤會,但是后來的種種爭吵和矛盾所造成的傷害,不是說開誤會就能全部抹殺掉的。 這些無法遣解的傷害積累成一紙離婚協(xié)議書,傷痕累累的靈魂沒有前進一寸的信心。 裴映和唐禹開誠布公,坐下來談了很久,但是兩人卻沒辦法在談話時保持冷靜,以至于中途總是情緒失控,這八年的委屈和酸澀實在太多了。 這段感情如同被咀嚼了無數(shù)次的牛rou干,味道早已被榨干,干澀的口感惹得人心頭發(fā)酸,卻還是舍不得吐出來,或許是因為這塊牛rou干當初入口的時候,味道實在太過驚艷了吧。 現(xiàn)實不是童話,兩人沒能談出個結果來,走下去太累,放棄又太難,只能暫時停止了進行不下去的談話。 裴映抱著一度失控崩潰的唐禹,將他哄到睡著后,自己站在臥室的陽臺吹了四個小時的風,手指夾著的煙頭如暗夜里垂死掙扎的星光,明明滅滅。 最后,夏夜的熱風生生將他的滿身衣袖都吹得冰冷,裴映才散了散煙味,回了房間。 臥室里的唐禹蜷縮在被子里,精疲力竭的坦誠過后,經年累月的傷疤被狠狠挖開,將腐rou全部一次性剖干凈,又淋漓又痛。 裴映沖了個澡,上床后從背后將唐禹抱進懷里,絲絲的清甜味道盈滿鼻腔,他深吸一口氣,若隱若現(xiàn)的蜜糖味道,讓人心曠神怡,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弄了一下Omega后頸腺體的位置。 “嗯......哼......”睡得并不安穩(wěn)的Omega難耐地輕輕吟了一聲,被最敏感的地方傳來的瘙癢弄得半醒。 唐禹翻了個身,順從著天性,抱住身旁這個狠狠進入過自己的身體的Alpha,基因里天然的依賴,伴隨著這八年來的熟悉感,讓他即便是在睡夢中,也習慣性尋求裴映的撫慰。 小Omega將身體窩進裴映的懷里,溫熱的氣息帶著驅散風塵的暖意,香軟的身體又嬌又嫩,小臉蹭了蹭裴映的胸膛,男人松垮的睡袍就被他蹭得露大半個胸膛。 “裴映......”唐禹的聲音細軟得像是幼貓嗚咽,他似乎沒醒,只是抒發(fā)著潛意識里的撒嬌和依賴。 裴映看著懷里人白嫩的小臉,那張漂亮精致的臉上,有一雙為這段婚姻而哭到紅腫的眼,而這雙眼,曾經明媚如驕陽,在唐禹十七八歲的年紀里,他的眼曾熱烈而勇敢地看向他。 男人無法自抑,他低頭在唐禹紅腫的眼,輕柔烙下一個熾熱的吻,他又吻過唐禹的眉心,吻過額頭,吻過發(fā)絲...... 不可能放棄的......裴映明白,即便這段婚姻支離破碎,他也不可能放棄的...... 這一晚,裴映將這八年翻來覆去地想,想遍了所有緩和感情的辦法,唯獨想都沒想過放棄唐禹,他不可能放開唐禹的。 他想起出差回來前一晚,做的那個荒唐而真實的夢,他清晰地記得在夢中,看見唐禹渾身赤裸地被裴紀年進入時,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是他無比篤定,即便夢中的情景真實發(fā)生,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唐禹留在身邊,他不可能放手的。 唐禹,一定是屬于他的,只能是屬于他的...... 但是讓裴映欣喜的,是將誤會說開之后,他們之間總算不是整日爭鋒相對的矛盾和吵嘴,兩人都沒有正經談過戀愛,改去往日里的冤家相處模式,一下子竟不知道怎么相處了,唐禹似乎為自己長達八年的誤會感到很羞恥和尷尬,最近總是避著裴映。 但避也是避不了的,錯過了八年好日子的裴映恨不得一夜將這八年的遺憾都補回來,這個老男人都要急死了,生怕再錯過更多歲月,他好似一夜變回毛頭小子,一改往日沉穩(wěn)儒雅的作風,開始學習撩人大法,只不過有些弄巧成拙就是了。 比如說今天。 今天是裴映的生日,唐禹就算對突如其來的戀愛模式不適應,也做不到在這個日子躲避,早上他才下樓,就看見圍著圍裙的裴映將早餐端出來。 唐禹下意識腳步一頓,硬生生忍住害羞想逃的沖動,來到餐桌前。 “咳......生日快樂......”唐禹佯裝淡定,拉開椅子坐下。 裴映自以為瀟灑地一轉身,壓著刻意練習出來的氣泡音,說道:“寶貝,你起得好早,你早起,我早起,我們遲早在一起!” 唐禹:“......”他內心狂嘯,裴映又從哪個亂七八糟的網站學了這么土的土味情話?! 但是善良的Omega并不想打擊裴映的熱情,他配合地害羞低頭,仿佛羞紅了臉,仿佛欲語還休般輕聲說道:“別說了......” 裴映的眼眸散發(fā)出熾熱的光芒,仿佛被唐禹的反應給鼓舞了,趕緊表現(xiàn)自己:“你有打火機嗎?” 唐禹內心:...... 然而他臉上卻帶著羞赧的笑意,說道:“沒有......” 裴映說:“那為什么還能點燃我的心?” 唐禹:“......” 正當唐禹絞盡腦汁地想,要怎樣才能不打擊裴映的自信心地轉移話題時,裴映卻似乎忽然想起今天的正事。 “寶貝,紀年和朋友出去玩了,芳姨有事請假一天,今天是我們的二人世界!”裴映咧著嘴笑,期待地看著唐禹。 “......”唐禹看了裴映一眼,沒拆穿他的謊言。今天是裴映生日,紀年根本不可能跑出去玩,除非是被人故意支開了。 但是...... “裴映,是這樣的,我今天要去白芳山寫生,因為是提前和朋友約好了,實在不好臨時爽約,所以可能要晚上才回來?!碧朴硇⌒囊硪淼卣f,覷著裴映的臉色,滿臉都是惴惴不安。 這個約,是裴映去祭拜故人那天,唐禹一氣之下發(fā)起的。 裴映怔愣片刻,然后迅速笑著說道:“沒事沒事,那就等你晚上回來再一起過生日?!比欢悄樕巷@而易見的失落和強顏歡笑,惹得唐禹又愧疚又心疼。 “我一定盡快回來?!碧朴頋M臉真誠地保證。 裴映又連連點頭答應,嘴上不斷說著沒關系,眼里的不舍和難過都要溢出來了。 唐禹帶著沉甸甸的內心譴責出門,獨自踏上去白芳山的路程。 白芳山是城郊的一座景點山,開車過去需要近兩個小時,來回就需要四個小時,到那里后,唐禹一路心事重重,也無心觀賞,更無心寫生。 和他相約的朋友祝衫溪看出他一路的心神不寧,笑著打趣:“急著回家吧?我沒記錯的話,今天好像是裴映生日?!?/br> “嗯......”唐禹有些垂頭喪氣。 “既然不方便,鴿我一次也無所謂啊,和我見外做什么?當時你約我今天來白芳山,我就覺得奇怪,當時猜測著你和裴映是吵架了,不過現(xiàn)在看樣子,應該和好了?!弊I老Φ?。 “鴿你怎么行?你從柳城特意跑過來的,約好了就肯定得來啊,只是當時確實是一時沖動,今天裴映生日,我都沒在他身邊。”唐禹托著腮,嘆口氣。 “那就早點回去唄,今天天氣也不好,陰沉沉的,我不喜歡。”祝衫溪撇嘴。 “好......”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一場瓢盆大雨來得猝不及防。 唐禹和祝衫溪躲進山上僅有的民宿前堂,簌簌的雨沿著木質檐角一路落下,像連綿不斷的珠子,啪啪啪掉落在地上。 山體濕滑,這樣的天氣并不適合出行。 民宿老板上前道:“哎,兩位先生,今晚先在這邊住一晚吧,白芳山的山路不容易走?!?/br> “謝謝提醒哈,我和我朋友商量一下?!弊I老χ鴮γ袼蘩习逭f,就轉頭緊盯著唐禹,等待他的決定。 唐禹看著外面傾盆的大雨,眉頭舒了又展,展了又舒。 “你跟裴映說一聲唄,這雨確實是預料不及啊,總不能為了趕回去過生日,連安全也不顧吧?”祝衫溪說。 “嗯......”唐禹含糊地應了一聲,然后撥通了裴映的電話。 “喂,寶貝?你快回來了嗎?”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和平日里在眾人面前沉穩(wěn)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唐禹猶豫著開口。 “寶貝,我......我好想你。”裴映的聲音低沉,又堅定,如熏熱的夏夜晚風,徐徐吹過唐禹耳邊。 “嗯......我也......我也想你,我很快就回來?!碧朴碚f道。 掛了電話,祝衫溪瞪圓一雙眼看他。 “小溪,白芳山畢竟是開發(fā)成熟的景區(qū),應該沒什么太大問題,我覺得不用這么小心謹慎,我還是想回去陪裴映過生日?!碧朴磔p嘆一聲,對祝衫溪解釋道。 唐禹沒有再多猶豫,陪祝衫溪辦好入住手續(xù),就獨自開車離開了,他甚至沒辦法再多等。 小雨才能潤如酥,當狂雨來臨的時候,便只能感受到滔天的雨水捶地聲,車里的空氣變得又濕又熱,黏膩的夏雨像濕漉漉的軟蟲,爬滿人的軀體。 唐禹坐在駕駛位,扶著方向盤,專注地看著雨蒙蒙的前路,明明才下午五點的時分,天色已經暗了大半,烏云遮蓋了天空。 忽然一陣劇烈的狂風吹過,車體都搖了搖,蜿蜒的山路急轉彎很多,唐禹緊急踩著剎車控制車速。 開著開著,一路向下的山路竟然出現(xiàn)了分岔口,唐禹本就又焦急又害怕,此刻竟然忍不住涌出一股哭意。 山路一路都是向下的斜坡路,他不得已,找了個稍微和緩的斜坡停了車,掏出手機想搜一下地圖。 大雨阻隔網絡,數(shù)據信號時斷時續(xù),網絡地圖的頁面中間的加載圓圈轉了好久,都轉不出來畫面。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停住的車又仿佛晃了晃,眼前就是下斜的坡,濕滑的天氣里,車子隨時可能下滑,唐禹終于忍不住,發(fā)出壓抑慌張的嗚咽聲。 他的手發(fā)著抖,撥打裴映的電話,緊緊將手機貼在耳邊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信號不好。 一連撥打好幾次,都沒辦法打通,他向后看了看,被雨水包裹的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一個人。以他的車技,根本沒辦法在狹窄的山路掉頭。 忽然,手機傳來鈴聲,唐禹被驟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得身子一顫,而后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繃得太緊張了。 屏幕上顯示裴映的電話號碼,瞬息之間,慌亂惶恐的情緒被安撫,唐禹趕緊接通了電話。 “喂,小禹,我剛才看到白芳山好像有雨,你們那邊下雨了嗎?”才接通電話,男人就急急問了一句。 “裴映......裴映......嗚......”O(jiān)mega甜軟的聲音帶著慌張和害怕。 “小禹?你怎么了?你在哪?”男人的聲音瞬間緊張起來。 “我被困在雨里了,怎么辦......我......我在下山路的一個分岔口,我不知道這是哪......”唐禹將手機緊緊貼著耳朵,好似要從那手機上尋找熱源。 “分岔口?我知道了,別怕別怕,我馬上就來,保持通訊。”男人的聲音像是汪洋大海里的唯一浮木,拯救幾乎要被溺亡的蜉蝣。 “裴映......裴映......裴映......”唐禹壓抑著哭聲,一遍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