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野姜花

    七月里考過了期末考，初三學(xué)生的畢業(yè)式上，奏響了國歌，“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rou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就在去年年底，國歌的歌詞又改回來了。

    這一天假日，毓賢便回到母親家中，就在剛剛過去的六月，父親黎文賓分到了一套房子，是樓房，就距離原本的住處不遠(yuǎn)，三樓小小一室半，大概有五十平左右，雙陽的房屋，大小兩間臥室窗子都開向南邊，廚房也是南向，搬上來之后，崔星蘭便加緊收拾，到這時終于大致整齊，于是七月十七號周日這天，全家人便聚在一起，慶祝喬遷之喜。

    毓賢之前便叮囑母親：“媽，我到那一天帶一只鵝來，應(yīng)該不用怎樣買rou了?！?/br>
    崔星蘭道：“你別拿這個拿那個了，人過來就行?！?/br>
    雖然是如此說，毓賢這一天終究是帶了一只殺好的白鵝過來，崔星蘭本以為那鵝有十斤重便已經(jīng)很好，哪知竟然足足有二十斤，拔毛放血之后還有十幾斤，好大一灘堆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崔星蘭思量，這可怎么吃？鍋都不夠大，如今搬進(jìn)了樓房，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的灶臺，用的是電炒勺，是毓紅從五金批發(fā)站買來的，鍋不是很大，一般情況也夠用，就算烹調(diào)待客的菜肴都夠了，只是要燒這樣一大只鵝，實在是為難。

    毓賢早已給她想好：“媽，鵝的心肝腎單獨炒一盤，就是炒鵝雜，鵝頭鵝腿、鵝翅膀，還有身上的rou片下來，湊成個全鵝的樣子，煮成一鍋，剩下的鵝骨架抹了鹽先放在一旁，晚上你們再拿來燒菜煮湯之類?！?/br>
    崔星蘭：“我這還買了rou了?！?/br>
    毓賢笑道：“那也好，做個紅燒rou不錯，我曉得大姐夫是喜歡吃紅燒rou的。”

    毓賢比別人來得都要早，九點就到了家中，在廚房里一起忙碌，崔星蘭做事向來不用別人，唯獨毓賢還行，毓賢也是曉得崔星蘭極其要強(qiáng)，家里事情要達(dá)到相當(dāng)高的標(biāo)準(zhǔn)，于是每次在崔星蘭面前，內(nèi)心的要求便比崔星蘭更提高兩分，況且毓賢本來也是一個十分能干的人，所以崔星蘭對于毓賢手里完成的工作，倒也還能接受。

    今天的主菜乃是燜燒大鵝，鵝rou比豬rou還要費工夫，因此崔星蘭先下鍋的是它，將一盆鵝rou先炒過了，然后便添了湯和調(diào)味料，慢慢地?zé)踔?，尤其加了幾大塊桂皮，崔星蘭燒菜向來不用太過復(fù)雜的調(diào)味品，多是蔥姜蒜之類，不過家里從去年增加了桂皮，乃是毓賢拿來，說是有人送給她，她用不完，便拿來給母親用，崔星蘭只當(dāng)是她從前土產(chǎn)站的同事拿了桂皮給她，可說她們同事之情還真長久，也不知毓賢是怎么還的人情，不過家中從此燉rou便加一點桂皮。

    要說這桂皮，也真虧了毓賢前世比較注意植物學(xué)，曉得rou桂樹長得什么樣子，否則若是將野桂花的樹皮割下來放在湯鍋里，真不知會是什么味道了。

    因此除了種植野桂花，毓賢也栽了一些rou桂在附近，隨時方便取用。

    毓賢一邊洗著菜，一邊和母親聊著鋼金的女友，崔星蘭說：“談得挺好，十一準(zhǔn)備買東西結(jié)婚了?！?/br>
    毓賢笑著說：“從此媽又省了一件事?！?/br>
    崔星蘭皺眉道：“唉，我的這個兒子成了給別人家養(yǎng)的，要住到媳婦家里去?！?/br>
    鋼金的女朋友孔云，父親是電力局的副局長，北上的南方干部，轉(zhuǎn)業(yè)軍官，也算是個老革命，家里兩個孩子，孔云在電力局工作，電度表班，就是黎文賓從前的班組，那個工作好，很干凈，又相對輕松，就是坐在那里調(diào)試電度表；孔云有一個弟弟，智力發(fā)育有些問題，她父親的意思是要“娶姑爺”，要鋼金將來住到他家里去，孔云的弟弟也交給這兩個人未來負(fù)責(zé)，鋼金都答應(yīng)了，家里也沒有什么不同意，畢竟兩邊條件相差比較大，總得割舍一些，只是崔星蘭有時候會提念兩句。

    毓賢笑道：“媽，他就算是結(jié)了婚，也還是你的兒子啊，他又不是不回來，家里有什么事情，當(dāng)然也是要過來幫忙的?！?/br>
    崔星蘭嘆道：“只怕我們老了，身邊沒人?！?/br>
    毓賢笑著說：“怎么會那樣？這不是有這么多的人嘛。”

    崔星蘭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在崔星蘭的觀念里，養(yǎng)老還是要靠兒子兒媳，姑娘們長大就嫁了出去，雖然感情仍在，畢竟已經(jīng)是別人家的人，娘家的事不好總是麻煩她們，況且一個個也都是有點自身難保的樣子，毓賢倒是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婚，可是也是令人愁，這就是結(jié)婚也發(fā)愁，不結(jié)婚也發(fā)愁。

    到了十點多的時候，毓昆和盧保興、行娟也來了，毓昆到廚房幫忙，其實崔星蘭并不用她，就要她站在一邊聊天，毓昆說道：“媽，咱家原來的房子要賣嗎？”

    崔星蘭點頭：“嗯是要賣掉的，這不是有了這個房子了嘛，留著那間也什么用?！?/br>
    毓昆便道：“媽，要么你把那房子給我吧。”

    崔星蘭停下手里的刀，抬起頭來道：“那個坯簍子馬上都要塌了，你要那房子做什么？”

    毓昆便有些郁郁的，毓賢忙說了一些別的話，將這個話頭岔開去，過了一會兒找了個機(jī)會，到陽臺和毓昆悄悄地說：“小鋼很快要結(jié)婚了，咱家等這一筆錢用，所以那房子一定要賣掉的，況且那房子也確實舊了，你如今有房子住，也就算了?！?/br>
    毓昆點頭：“我也知道這個，不過我家現(xiàn)在那房子，實在難住?！?/br>
    毓昆的困境，毓賢也曉得，原來住在她家對面的唐秀杰，愛人與本校一位工人老師發(fā)生了婚外情，那個老師也是結(jié)了婚的，兩邊都是徹頭徹尾的婚外情，學(xué)校里的人都知道了，唐秀杰當(dāng)然也知道，從此非常痛恨，她又離不得婚，因此將所有的仇恨都發(fā)泄在第一小學(xué)的人頭上，曾經(jīng)說“衛(wèi)華一小沒好人”，偏偏對門便住了毓昆，因此找茬吵架。

    有一次毓昆在廚房里蒸饅頭，打開了門釋放蒸汽，唐秀杰給關(guān)上了，毓昆不曉得是她關(guān)的門，以為是風(fēng)刮得關(guān)住了，便又打開，唐秀杰又關(guān)門，毓昆再打開，往復(fù)幾次，唐秀杰便發(fā)作起來，大吵了一番，從此關(guān)系極其僵硬，因此毓昆在那里出入都非常別扭。

    唐秀杰的愛人，毓賢去毓昆那里，也曾經(jīng)見過的，那一次自己冬天去了，還曾幫自己開了門，是個笑容滿面的人，說話很靈活的，顯得開朗熱情，似乎總是很開心的樣子，哪知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要說唐秀杰，本身也難，她的女兒和那位工人女教師的女兒名字里都帶了一個“楨”字，便有人猜測這是不是那一對背德鴛鴦之間的暗語，表示一種情感維系和寄托，旁人都會有這樣的聯(lián)想，更何況是唐秀杰，因此她恨恨地說：“真的是開放了，搞出這種來都不當(dāng)一回事，我記得當(dāng)年誰要是搞破鞋，都給游街，現(xiàn)在沒人管了。”

    毓賢也回憶起那個時代，婚外情如果給抓到，便要在脖子上掛一雙鞋來游街，一邊走一邊說，“我是破鞋，我是破鞋”，雖然這樣的事例非常少，然而確實是有，不過很快便傳達(dá)了最新精神，“這種事情不在這次運動里面搞”，從此便專注“政治斗爭”，不太斗“風(fēng)化問題”，所以唐秀杰想要在那個年代找到安慰，也是為難。

    不過唐秀杰把她家里的矛盾轉(zhuǎn)移到毓昆的頭上，毓賢便很有些不以為然，終究也是無益，縱然再怎樣同情理解，毓賢也不能犧牲自己的大姐，給她當(dāng)發(fā)泄怒氣的對象。

    毓賢便說：“大姐，或者你換一套房子吧?！?/br>
    毓昆點頭道：“我也正在想，現(xiàn)在道南正在蓋新房，盧保興應(yīng)該能申請一套，到那時把這間房子交上去，住到那邊去。”

    這時孔云也來了，是一個高高個子的姑娘，進(jìn)來后便叫阿姨，與毓昆毓賢都打過了招呼，鋼金一看到她，連忙過來說話，孔云還要下廚房，毓賢忙推著她到臥室里去：“這廚房小，有我們?nèi)齻€，已經(jīng)擺布不開，你再進(jìn)來，連轉(zhuǎn)身都為難，快進(jìn)去跟毓紅她們說說話，其實今兒這菜也簡單，很快就做得了。”

    到了將近十二點的時候，桌子上擺開了盤碗，一大盆燉鵝rou，一碗紅燒rou，還有一碗炒鵝雜，連鵝腸都切成段，加在里面，這一天早上毓賢清洗鵝腸也很費功夫，早早就起來，將那鵝腸洗凈了，才趕往這邊來，另外就是幾樣素菜，全部人圍坐在一起，一共十二個人，崔星蘭環(huán)顧了一下面前的人，隱隱露出一點感慨的神情，毓賢曉得，她是在想念毓秀。

    就在今年的五月，毓秀終于結(jié)束了“兩地生活”，帶著雪冬，與何春福聚在一起，何春福退伍轉(zhuǎn)業(yè)，濟(jì)南有一個飛機(jī)場，本來可以往那里安排，可是何春福的性格特別倔強(qiáng)，不能圓融，不很得領(lǐng)導(dǎo)的青眼，于是便告知他：“要進(jìn)機(jī)場，就只有廈門。”

    何春福與黎毓秀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去廈門機(jī)場，雖然是一個剛剛開發(fā)的地方，旁人并不愿去，不過毓秀以為，在那里當(dāng)個元老倒是也好，畢竟是機(jī)場，不會差到哪里去，只是福建實在距離太遠(yuǎn)，有些難以割舍。

    然而終究也是要走，于是五月下旬，黎毓秀便帶著雪冬去了廈門，當(dāng)時親人們的感情都很復(fù)雜，一方面擠在一起實在是難過，另一方面想到從此再見不易，也是唏噓，總是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周日那一天送了毓秀和雪冬去車站，崔星蘭回來便開始默默地掉淚，毓賢勸慰道：“媽，何必如此難過？又不是從此以后不見了，廈門聽說是一個新興的地方，將來或許很是不錯，她們又是在機(jī)場，哪里差了，機(jī)場鐵路電力局這類地方都是不會差的，你擔(dān)心她作什么？以后想要去看她，坐上火車就去了，她們既然是在機(jī)場，回來大概能坐飛機(jī)?！?/br>
    崔星蘭嘆道：“十幾年前剛把你和毓昆弄回來，如今毓秀又走了?！?/br>
    毓賢：“十幾年前”和“剛”聯(lián)系在一起，用在文學(xué)之中是很有深意的。

    此時見崔星蘭又有些傷感，毓賢便找著魏喜成說話，魏喜成是很喜歡說笑的，兩個人便將氣氛打開來，大家一邊說笑，一邊吃飯，熱熱鬧鬧過了大半天，中間毓賢過去清洗碗筷，崔星蘭和她說“放著吧，不急著洗”，毓賢一笑：“現(xiàn)在不洗出來，等我們走了，莫非媽一個人收拾？媽，你一輩子受累在這個太要強(qiáng)上面，如今我們都這么大了，你也該放松放松?！?/br>
    崔星蘭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說一個個都長大成人，可還是由不得不cao心。

    到了三點多鐘，大家該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毓賢便起身說要回去，毓昆等人便也要走，崔星蘭將那鵝骨架已經(jīng)分成了兩份，分別裝在塑料袋里，給毓昆、毓華兩個人拿回去：“回家煮湯喝吧，尤其小華你現(xiàn)在還懷孕?！?/br>
    毓華已經(jīng)有了身孕。

    另外拿了一塊抹了鹽的豬rou給毓賢：“我看你平時拿來不是魚蝦就是雞鴨，想來是豬rou吃得少，你把這rou帶回去?！?/br>
    毓賢感嘆，即使已經(jīng)是這樣的年紀(jì)，回到母親家中，還是要給自己帶東西回去，如同哺育乳燕一樣。

    周日這一天過去，十八號毓賢仍是忙碌，她是忙著打點行裝，參加學(xué)校組織的長途旅游。雖然一直都是懶懶的，不過如今對于旅行，毓賢不再像從前那樣，只覺得疲倦無聊，既然有學(xué)校組織安排，路途事情很不必自己cao心，便去一回也好，況且這一次的旅程，乃是大連青島煙臺三地聯(lián)游，自己前世雖然也去過一些地方，這幾處卻真的沒有經(jīng)歷過，從北平出發(fā)去重慶的路途也并未穿城而過，此時很可以去看一下，畢竟都是比較出名的旅游城市呢。

    另外還有一層，這畢竟是集體活動，通過遠(yuǎn)途旅行，增進(jìn)同事間的感情，倘若是不去，不但錯過這一次游覽的機(jī)會，減少了許多快樂，也顯得有些孤僻，這一點她和毓昆不同，毓昆如今是什么心都沒有，做什么都發(fā)懶，學(xué)校組織的旅游，她從來不去的。

    一共兩周的旅行，要準(zhǔn)備的東西還真的不少，毓賢細(xì)細(xì)盤算，特別多帶了幾件內(nèi)衣，鞋多帶了一雙，其她比如香皂牙具，還有“詠梅”牌子的奶液檸檬蜜，也都裝在了小小的盥洗包里，香粉就不必帶了，畢竟是旅游，而不是出席怎樣的宴會。

    另外忙忙地還要把那豬rou吃了。

    十九號便是旅行開拔的日子，早上大家一起都到火車站前面集合，要說這火車站，毓賢自幼住在這附近，下鄉(xiāng)的時候往來也出入過的，只是此時看這車站，卻另有一番感觸，還是日本人在這里的時候修建的，一排建筑十分高的，塔樓上端掛著一只圓形的大型鐘表，提示旅客時間，兩側(cè)都是大標(biāo)語，左邊是“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右邊是“毛澤東思想萬歲”，這么多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如今這車站也有些陳舊了，原本的紅磚有些發(fā)黑，看著有些沉重。

    另外還有一個新建的車站，顏色和樣式都清新了許多，突出的塔樓四面安著報時鐘，四方形的黑色底板，白色的指針和時刻標(biāo)識，毓賢等人的集合處是這個新站。

    毓賢與人約會，向來是趕早不趕遲，本來是八點三十分集合，她來到這里，不過八點十分，一時無事可做，便將行李包放在地上，取出一本書來看著，不遠(yuǎn)處有一個女人守著幾只暖水瓶在賣水。

    過了一會兒，便聽到有人招呼：“黎老師，來得這樣早?。　?/br>
    毓賢抬起頭來一看，原來是楊小芹，后面蘇忱領(lǐng)著蘇淼走了過來。

    毓賢便笑著說：“我也是剛剛到的，你們也很早啊?！?/br>
    又彎腰打開旅行包，從里面取出一包豌豆黃，野豌豆黃，“早上匆匆忙忙，也沒能準(zhǔn)備什么，來嘗一嘗豌豆黃吧?！?/br>
    楊小芹當(dāng)然是不愿吃她的東西，便客氣道：“吃過早飯了?！?/br>
    蘇忱則說：“這豌豆黃看著精細(xì)得很，蘇淼吃一塊吧?！?/br>
    蘇淼雖然聰明，畢竟不過是七歲的孩子，哪知大人之間的種種糾葛，那深黃綠色的豌豆黃確實很精巧，又見毓賢和蘇忱極力地讓著，她便拿了一塊吃了，楊小芹雖然要與毓賢保持距離，然而禮數(shù)不能缺，此時便對蘇淼說：“這個時候應(yīng)該說什么??？”

    蘇淼仰起頭對黎毓賢笑瞇瞇地說：“謝謝黎阿姨。”

    毓賢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蘇忱看到她放在旅行袋上的那本書：“黎老師旅行不忘讀書?！?/br>
    毓賢一笑：“否則車上做什么呢？”

    “是什么書？”

    “?！?/br>
    “啊，就是‘外國抒情’那一個系列的，已經(jīng)出了幾本，我看上面列出來的出書計劃，未來有許多本要出，今后便有許多書看了。”

    楊小芹望著毓賢發(fā)髻邊綴著的搖曳的白色花朵，暗道：“抒情？”

    毓賢與蘇忱談?wù)撝饓艉膭∏?，蘇忱道：“里面的景物描寫非常優(yōu)美?！?/br>
    毓賢道：“再讀這本書，感覺便不一樣。”

    民國十年，也就是一九二一年的時候，作為二十歲的生日禮物，得到了這本書，譯者是誰已經(jīng)忘記，似乎是很有名的人物。

    然后又說道：“我也是喜歡里面的寫景，筆觸清澈，很能撫慰人?！?/br>
    楊小芹當(dāng)然是不能讓這兩個一直就這么聊，顯得自己好像一個局外人，于是便插口問道：“這書寫的是什么故事？”

    黎毓賢轉(zhuǎn)頭笑向她道：“其實挺簡單的，有一個女子叫做伊麗莎白，與萊因哈德自幼相戀，后來萊因哈德外出求學(xué)，伊麗莎白便依從母親的愿望，與當(dāng)?shù)氐那f園主艾利希結(jié)婚，艾利希是萊因哈德的好友，萊因哈德后來終身未婚?！?/br>
    楊小芹想了想：“啊，這可真的是，‘發(fā)乎情止乎禮’，都挺不容易的?！?/br>
    黎毓賢道：“萊因哈德其實不是為了伊麗莎白，而是為了自己所追求的理念，而伊麗莎白則有一點像是魯迅里面的子君?！?/br>
    蘇忱微微蹙眉：“我以為還是不同的?！?/br>
    伊麗莎白沒有那樣嶄新的思想，而是因循常規(guī)，最后當(dāng)然也就是世俗的結(jié)局，作為一個莊園的女主人，完結(jié)自己毫無懸念的一生，雖然蘇忱一向?qū)Ω锩鼪]有什么興趣，不過這兩個人物的差別也相當(dāng)大。

    黎毓賢笑了笑：“當(dāng)然也是有所不同?！?/br>
    楊小芹一看，咱們可別再討論文學(xué)了，她便笑著對毓賢說：“黎老師，你戴的這個花真好看，是什么花？”

    黎毓賢一笑：“是野姜花?！?/br>
    “野姜？我就說吃了這么多年姜，沒有看到過姜開花，不過這野姜開花還真是別致?！?/br>
    這時其她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毓賢便拿野豌豆黃請大家吃，火車站前的這一塊場地里一時間熱熱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