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出乎意料的是，率先破門而入的不是林朔，而是林易。林朔比他稍落后半個身位。

    一片寂靜。

    “哥哥…在…干什么？”

    瞎了嗎。你有些倦怠。

    高溫似乎快要把腦袋燒壞，你感覺眼前的場景都模糊，反正目前發(fā)不出聲音，索性直接闔上了眼，等待鬧劇結束。

    “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不反抗？”

    “現(xiàn)在也是，之前也是！明明看起來一臉不情愿，可卻一點都不抗拒…你的反骨呢！去哪里了？”

    “還是說，哥哥，就這么喜歡勾引男人？”

    林易一字一頓的逼問，垂著頭，手捏的死緊。不知是在問此刻的你，還是在問十幾年前的林顯。

    這樣的垃圾身體，要怎么反抗，拿頭反抗？

    但是不得不說，這小孩或許微妙的戳中了作為玩家的你所執(zhí)行的任務本質了呢。

    你暈暈乎乎。不會這個世界這么兒戲吧，給一個被高燒燒傻的結局？直接判定任務失??？

    身上嚇傻的兩個男人聽到林易的逼問，終于回過神來，哆哆嗦嗦從你身上滾了下去，光著身子跪在地上求饒。“對對！不是、不是我們的錯！少爺，易少爺…這不怪我們！都是這賤人勾引…”

    不不，已經(jīng)迷糊了的你內(nèi)心翻著白眼，堅定拒絕背這口黑鍋。

    即使任務的本質也許正如他所說的，但這個世界你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啊，眼前的一切狀況都跟你半點關系沒有。

    充其量是在混亂中半推半就罷了。

    林易不知什么時候到了床邊，他伸手掐住你的脖子，臉上一片陰冷。

    “用這幅身體…誘惑了很多人吧，哥哥?！?/br>
    他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意思，手里的力道攥的喉間軟骨都快要碎掉。

    窒息。

    cao…不會死在這里吧。

    林朔還在原地發(fā)愣，木木的看著你們。

    林朔那一瞬間確實想了很多，比如關于年少時被林易拉著窺視的，給他留下相當大沖擊的情事。

    后來當他質問父親時，父親輕描淡寫的回答:“是阿顯勾引我的哦，我也很苦惱呢?！?/br>
    他那時，為什么那么輕易的就相信了呢？

    是因為在那場情事里，林顯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嗎？所以他下意識的認同了父親的說辭？

    還是…還是在年幼的他的心里，有一種隱晦的想法——

    如果是阿顯主動的話，很難有人不受這誘惑吧。

    再加上林易有意無意的佐證，所以他更是自然的忽略掉父親的過錯。

    更遑論后來，父親是為了保護林顯，才在車禍中死掉的。連完整的尸體都沒有留下。

    那為什么，憑什么，怎么敢——林顯怎么敢在父親的葬禮上大笑出聲？像擺脫了什么泥沼一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輕松？

    明明是你——才是那片泥沼不是嗎！

    林朔還想起小的時候，他和林顯也不是沒有過平和的時光的。

    在發(fā)現(xiàn)那件事之前，林顯雖然話少，但卻意外的讓人感到可靠安心，簡直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他們曾默默地坐在一起，看花園里的花，池子里的魚，天上的云。

    他們還曾一起靠在父親的車上，看到過蜃景。

    他們等到蜃景消失，回想著鯨游動的姿態(tài)，想著粼粼波光，此刻光線交折穿透萬物，沿著時間線攀附。垂幕傾辰，天蓋地廬，空無一物和眾生百相皆拳拳服膺。

    ——就是因為曾經(jīng)有美好，所以背叛才顯得愈發(fā)痛苦。

    “咚！”

    一聲異響喚醒了魔怔的林朔，隨后而來的是玻璃破碎的清脆聲。

    你在瀕死時爆發(fā)，不自覺的掙動，掃下了床頭的玻璃煙灰缸。

    透明晶體在地上四分五裂，迸濺開來。

    林朔看向你，怔怔的想。

    死掉的話，也不錯吧。

    碎片被白慘慘的燈光照到，折射出刺眼的、讓人眼睛被刺痛流淚的光芒。

    你的掙扎已經(jīng)逐漸微弱下去，體力不支，缺氧以及糟糕的身體狀況，讓你慢慢的陷入了平靜的抽搐中。

    你的臉色在高熱中酡紅，又在窒息中染上死氣。眼皮有點顫動，上邊紫青的血管有點像那種沒什么好名頭的花，垂著瓣朵，吊著口氣將落未落。

    你已經(jīng)打算放棄，在痛苦中保持著一絲清醒，想要在失去意識前聯(lián)系系統(tǒng)強制脫離這個世界。

    如果能回去的話…一定要舉報掉那個垃圾系統(tǒng)。

    緊緊盯著這場謀殺的林朔卻突然想起剛進門時你極不正常的臉色，和為了引自己進來的那聲悶響。腦子里電光火石閃現(xiàn)一個想法——

    如果，不是勾引…

    如果，不是主動誘惑…

    如果，只是當時無法反抗呢？

    就在你進入意識海的前一秒，他突然一個激靈，沖刺般大步跨上前扯開了林易。

    桎梏驟然消失，你艱難的大口呼吸，卻眼前發(fā)黑，喉間梗塞，無法調整節(jié)奏汲取氧氣，嘶啞的氣聲像是破敗風箱。

    “林顯！林顯！別暈過去，先呼吸！”林朔手忙腳亂的把你扶成容易呼吸的體位，輕拍著你的背。

    你在大吸幾口氧之后，神智再也承受不住，整個人往前一倒，頭抵在他的肩上，失去了意識。

    額頭火熱的溫度輕易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遞到林朔的肩上，燙的厲害。他心下卻一片冰涼。

    如果…

    能承受得起這樣的假設嗎？

    林朔抱緊懷里的人，無視了旁邊倒在地上不知想什么的林易。

    不僅是失去了敬若神明的父親，也失去作為一個受害者的理直氣壯。突然間成為對無辜甚至是清白到底的人的加害者…

    所謂背叛…所謂報復。

    笑話一樣的十幾年人生。

    林朔，這樣的假設，能承受的起嗎？

    林朔眼神復雜，深深看了昏睡中的你一眼，又掃了眼混亂骯臟的床。

    他把你小心抱起，卻驚覺懷中人已是徒有一副高大身軀，肩背骨頭已然嶙峋硌人。

    才幾天而已…

    跨出門的那一瞬，他停下腳步。

    “你們兩個，去書房等我。”

    沒有回頭看后面的人是怎樣的表情，他帶著你離開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