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和幾個牌友在桌上正在斗地主，桌上的手機(jī)卻在不停地震動，吵得人心煩。

    “誰啊打這么久，你不接？”

    “等一會兒自己就掛了?！泵辖[著眼睛看牌，“cao，今天牌真爛?！?/br>
    “你先把電話接了，吵得人頭疼?！闭f話的人也是孟江的朋友，這人沉迷網(wǎng)絡(luò)賭博，還欠孟江兩萬多塊錢。

    “對勾。”孟江朝桌上甩了兩張牌，懶得搭理他。

    “嗡嗡嗡……”桌上的手機(jī)還在震動著。

    “…明天打吧?！泵辖袅隋X給桌上的人，算這局輸，他穿上衣服準(zhǔn)備離開棋牌室。

    “喂？”他邊接通電話，邊從兜里摸出一根煙，用打火機(jī)點(diǎn)燃。

    “……哥哥，接我回家！”對方大著舌頭，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你來接我額！嗝…你過來好不好？”

    “你在哪？”孟江皺著眉問。

    此時，手機(jī)里傳來另一個男生的聲音，“喂，你好，鐘南喝醉酒了，請問你可以來接他嗎？”

    孟江掛了電話，今天手氣不好，他也不想繼續(xù)打了，就隨手?jǐn)r了個車去了對方報的地址。

    一下車，孟江就看見馬路邊喝得爛醉的鐘南坐在路燈下，長長的影子投在柏油路上，正紅著臉和一個同學(xué)長篇大論，喝醉酒嘰嘰喳喳的樣子有點(diǎn)可笑。

    “我…嗝…告訴你，當(dāng)時我特別害怕，嗝…我男朋友就很厲害，幫我把人打跑了?！彼闹磉呁g男生的肩膀，有些得意，笑得又傻又可憐。

    “嗝…我不住學(xué)校，我現(xiàn)在和他住外面，我們兩倆感情特別好，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你羨慕嗎…嗝哈哈……”

    鐘南滔滔不絕了很久，他的同學(xué)也跟他扯了他一會兒，鐘南說著說著突然又哭了，頭埋在膝蓋里似乎很痛苦，哭聲可以說是用悲切來形容了。身邊的小男生像是應(yīng)付不過來他變化多端的情緒，有些不知所措地替他順著背。

    鐘南又快要嘔吐的時候，孟江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哥哥……”鐘南看見了眼前孟江的褲腳，仰起頭朝他微笑，眼睛微睜著，聲音有些暗啞。

    他拽住了孟江的褲子，似醉非醉，“你來接我啦……”

    鐘南微瞇著眼睛傻笑，但是孟江沒什么好臉色給他，他的長相本來就是帶著點(diǎn)狠厲的英俊，不笑的時候更是看著有些冷漠，“你一個未成年喝什么酒？”

    鐘南的脖子里還掛著一支非主流的粉色電子煙，奶茶味的，自從和孟江談戀愛后，非要也學(xué)著抽煙，但是他一吸二手煙就嗆得難受，所以逞強(qiáng)地要去抽電子煙，孟江不置可否，他覺得那種甜膩的味道似乎也很適合他。

    鐘南笑著眨了眨眼睛，抱住孟江的腿，像只小狗一樣不停地蹭著腦袋，無辜地開口，“哥哥你還勾引未成年呢，你怎么說我呢……”

    “亂說什么？”孟江拽起他的胳膊，他很不喜歡在外面和人拉扯，也不想讓鐘南覺得難堪，“行了，回家。”

    “他的書包也被吐臟了，給你?！迸赃叺男⊥瑢W(xué)也起身拍了拍褲子，有些尷尬地將地上的書包遞給孟江。

    他一只手扶著鐘南，一只手接過書包，語氣緩和了一些，“麻煩你了?！彪m然孟江的脾氣不算多好，但對陌生人還是講禮貌的。

    鐘南突然委屈地?fù)狭嗣辖牟弊樱瑢⑹置M(jìn)了孟江的褲襠，竟然在大街上就敢在兩腿之間摸索，“不準(zhǔn)笑，不準(zhǔn)看他，哥哥你看我……”

    “發(fā)什么瘋！？”孟江拎起他的校服衣領(lǐng)，他氣得青筋亂跳，這個傻子在外面就要胡來，他氣得頭疼，甚至感覺鐘南摸到了自己的陰蒂。

    “我沒有瘋！”鐘南一副發(fā)誓就要在外面野戰(zhàn)的樣子，像只袋鼠一樣死死抱住自己，很是無賴?yán)p人，看著不像喝醉酒，實(shí)在有點(diǎn)神經(jīng)病。

    孟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鐘南也一反平時的乖巧，倔強(qiáng)地瞪著他，撇著嘴，眼睛濕漉漉的，臉頰因?yàn)樽砭茻耐t。

    對視了幾秒后，孟江松開他的衣服，不想再管這個喝醉酒的傻逼。

    鐘南不知道發(fā)什么瘋，又突然氣鼓鼓地一把奪過他手里的書包，從包里翻出幾張銀行卡，賭氣一般地砸在孟江的臉上。

    “你……”孟江沒來得及躲，臉被塑料卡片砸得有點(diǎn)疼，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鐘南的眼淚順著眼角，臉頰，下巴不停地滑落，滿嘴酒氣，固執(zhí)地貼上孟江的頸脖，“給你，都給你，卡、錢，都給你，我有的是錢！”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孟江推開了他，脖子上全是濕滑的口水以及消散不掉的酒氣，蜜色的的肌膚上泛著水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莫名的色情。

    “我沒有發(fā)神經(jīng)，我都知道了，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看我有錢，你怎可能這么對我，我對你不好么，你為什么要這么騙我！”

    “對，就是你的錢，你滿意了？”孟江冷嘲地看著他，他不知道這個小屁孩發(fā)什么病，他們本來就是金錢交易而已，他實(shí)在受不了無理取鬧的鐘南，“你也不算吃虧了，jiba還沒長好就能cao老子了，要不是有兩個錢，我看都不看你一眼，明白了？”

    鐘南聽了這話，沉默了好久，然后肩膀開始細(xì)微地顫抖，渾身僵硬，他有些凄涼地笑著看向孟江，“…我覺得我真的好賤?！?/br>
    孟江的心臟突然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鐘南膝蓋發(fā)軟似地跪了下來，軟倒在了地上，像個小刺猬一樣保護(hù)般地蜷縮起身體，盡管眼睛哭得紅腫，還是在不停抽泣。

    孟江帶鐘南回家之后，本來準(zhǔn)備收拾點(diǎn)行李再離開，可是他發(fā)現(xiàn)這里所有的東西似乎一件也不是自己花錢買的，就連自己的手機(jī)，抽著的煙，也是花的鐘南的錢。

    他把鐘南背回到他們還沒租多久的房子里，想起了剛剛鐘南同學(xué)告訴自己的話，“今天有個奇怪的人來學(xué)校找鐘南，他給鐘南看了一段視頻，…好像是你們上床的視頻?！?/br>
    “他的父母在國外，老師給他爸爸mama打電話，這些天他逃學(xué)，也不去上課，而且學(xué)會了抽煙?！?/br>
    “哥哥，你好好勸勸鐘南吧，老師也管不了他?！?/br>
    鐘南睡在床上，還緊緊攥住孟江的手，死也不肯讓他離開一步，孟江覺得他幼稚地不像個高中生，而像個小學(xué)生。

    孟江看著鐘南頭頂小小的發(fā)旋，胸口發(fā)悶，“鐘南，我希望你去讀書?！?/br>
    鐘南搖搖頭，整個人軟啪啪地將臉頰貼在孟江的手心蹭，像只撒嬌的小貓咪一樣，聲音軟糯，“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孟江有些遲疑地開口，聲線澀啞，“你告訴我，今天來找你的是誰？”

    提到這個話題，鐘南似乎變得很難受，明明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卻還故作氣勢洶洶地，“他、他說是你的男朋友，說我是小三，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他說他從高中就包養(yǎng)你了，你還為他懷過孕，你們在一起好多年了，他罵我賤，說我不要臉，還說我是小婊子，我不是小婊子，我知道他在騙我……”鐘南委屈地癟著嘴，看著孟江的眼里都是水霧，說著說著竟然有些激動地喘不上氣來。

    孟江的心臟開始緊縮，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心疼，多年來行尸走rou般的日子已經(jīng)讓他的感情開始麻木，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酸澀的感覺。

    鐘南有些促狹，漂亮的眉目聳垃著，平日里清亮的瞳孔在房間暖黃的燈光下竟然有些幽隧，“我根本不相信他…他就給我看你們的視頻，那個視頻肯定是假的，他說他還有好多，他說你就是圖我的錢……，你根本不喜歡我，但是我就是不相信……”

    “……”

    “別說了?！泵辖氖植恢罏槭裁丛陬澏?，可是他明明很久以前就很難再產(chǎn)生這些情緒波動了。

    “他沒有騙你，我和他高中就在一起了，而且我我連大學(xué)也沒考上，高中就輟學(xué)了?！泵辖瓝崦?xì)軟的頭發(fā)，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你是個好孩子，不要像我一樣當(dāng)個人渣，好好去讀書，行嗎？”

    鐘南搖搖頭，“你不是人渣，你是我最喜歡的人，你一直都很堅強(qiáng)，很溫柔，是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的人。”

    “你還太小了，不要這么早說一輩子，好嗎？”孟江用指腹蹭了蹭他稚氣的臉龐，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鐘南握住孟江修長的手指，放到自己的胸口，紅著眼睛問，“你不相信我嗎？”

    “可是你為了我去學(xué)抽煙，喝酒，逃課，你不該是這樣的，你應(yīng)該活成你喜歡的樣子。”

    而不是和我這樣的爛人在一起。

    “哥哥，我會活成你喜歡的樣子，我會聽你的話，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鐘南伸舌尖去舔舐孟江的掌心，抬起眼眸討好的樣子有些可憐。

    “嗯?！?/br>
    “我不會離開的?！?/br>
    鐘南太過于疲累，笑了一下，微微垂著的眼睛終于安心地閉上了，在他的懷里乖巧地睡著了，像只兔子。

    孟江輕輕地托著他的脖子放到枕頭上，他吻了一下鐘南光潔白皙的額頭，鐘南夢囈般地發(fā)出一聲嘟囔，“哥哥……”

    孟江推開門走了。

    獨(dú)自走在街上，孟江沒穿外套，天氣很冷，他卻毫無知覺，他只覺得自己活的真失敗，可是他誰都怪不了。

    宋回，他是不怪的，他養(yǎng)了自己七八年，最后被自己一腳踢開，這是他的報應(yīng)，但孟江也沒有賤到可以去原諒這個人。

    至于鐘南，他是個多好的孩子，應(yīng)該考上個好大學(xué)，找一個溫柔善良的女朋友，而不是和自己這個人渣摻和在一起。

    要怪就怪自己吧，他天生反骨，卻又自甘墮落，他也許本來就是個沒什么出息的人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