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面這次也沒有隨花雎離開。

    司南泊甚至沒有跟上去看個究竟，他知道聞面會如何選擇。因為太了解彼此，才會毫無顧忌。

    但對于這次的勝利，他并沒有想象中的快樂。花雎的話并不是錯誤的，反而真實得令他憂心。不得不說，這只靈人還真有幾把刷子，聞面跟著他說不定真的能安全許多。

    不過，他怎么舍得放聞面離開。

    花雎又能將面兒帶到何處？皇東府還是泣靈城？或是其他不知名的角落，他知道，聞面不會快樂的。

    司南府已是全府警戒狀態(tài)，房屋建筑也被破壞了一些，充斥著宏大靈力的結(jié)界籠罩上空，不少靈師正來去巡邏。李墨山守在門前，端詳著前不久妖怪留下的攻擊痕跡。

    璃涵便在一邊吃著飯盒里的食物，李墨山一扭頭，發(fā)現(xiàn)這臭小子把自己的午飯吃了個干凈。李墨山凜起眉眼：“讓你給我送飯不是讓你順便吃了?！?/br>
    “嘗嘗嘛。”璃涵大言不慚地說著，“喏，還剩一只糯米雞?！?/br>
    “小兔崽子?！崩钅饺f年不改的臭臉又拉了起來，但也沒有說太多，扭頭繼續(xù)觀察蛛絲馬跡。雖然這是妖怪留下的痕跡，但中間似乎混雜著靈力，事情不單純。

    聞面他們回來時，璃涵都無聊到坐在門口打盹了，因為府里遭到襲擊，夫子不得不配合靈師們御敵，小靈人們本該乖乖呆在安全的地方，但對于璃涵來說，沒有哪里比李墨山的眼皮底下更安全。

    李墨山瞧見人回來了，便扛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璃涵去紅樓蹭飯。老四也聞訊趕來，紅樓很久沒那么鬧熱了。

    司南泊還在昏迷，李墨山問了幾句便直奔廚房而去。司南空原以為司南泊回來能處理如今的燃眉之急，不過現(xiàn)在看來還是只能靠他。

    一想到聞面還不顧阻攔偷偷跑出去，本就情緒暴躁的司南空火氣蹭的上來：“你能不能消停幾天，你出了事大哥責問誰來擔當？別以為帶著一個暗衛(wèi)你就能在外頭無法無天了，你別老是給人添亂好不好！”

    “……對不起。”聞面垂下眼簾，“我只是很擔心……”

    “我倒希望你只是擔心?！彼灸峡绽浔乜粗艾F(xiàn)在二哥失蹤，大哥昏迷，你最好祈禱他醒過來，大哥剛一出事，妖靈馬上襲擊過來。聞面，我希望這件事和你沒關(guān)系?！?/br>
    司南空拋下這幾句，便和李墨山商議起來，讓聞面陪著司南泊待在屋子。

    “我做錯了嗎?！甭劽媲浦杳缘拇蠊?，淚水漣漣，“我沒有做那些壞事，四公子為什么要那樣揣測我……”

    “也是，天下哪有那么湊巧的事……他們懷疑我也是常理之中。”

    宮恒正默默遞給聞面一張帕子，不大一會兒，聞面便不哭了，給小狐崽換了藥，瞧一瞧睡著的小欲念。司南空說的也不無道理，他本就是被司南泊慣壞的人，失去庇護、走出司南府的他寸步難行，這紅樓，才是他的安全范圍。

    淪為籠中之物，非他所愿，卻又身不由己。

    “夫人。”門扇被輕輕敲響，璃涵探頭探腦地鉆了進來。聞面訝異地瞧著這個小少年，他膽子忒大了，府里的小一輩應(yīng)該都會從小被告知紅樓是不可以隨便進的。

    璃涵捧了一碗蓮子羹端給聞面：“墨山讓我給你的，加了好多好多糖呢?！绷Ш冻霰积J到的表情，“我說放太多了，他還白了我一眼?！?/br>
    “謝謝你?！甭劽嫘χf，“我喜歡吃甜食，李夫子是知道的?！?/br>
    璃涵瞧著聞面一勺一勺舀著甜粥喝，自個兒眼神忍不住往床上瞟。閉上眼睛的司南泊安靜了許多，璃涵好像還看見大公子偷笑了一下，但下一秒有是那副昏迷的模樣。

    “大公子什么時候會醒？”璃涵對司南泊有種莫名的好感，或許是因為司南泊答應(yīng)他買了李墨山的一天。

    “我也不知?！甭劽鎳@息。

    “夫人，四公子剛才說的話，你別介意?！绷Ш舆^聞面手中的空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安慰他，“最近墨山也忙的焦頭爛額，連陪我的時間也沒有。四公子還那么年輕，一下子擔重擔也會不安吧。何況，我聽說，自從失去妻兒以后他很低沉。”

    “……”聞面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大人的世界太復(fù)雜，小璃涵是不會懂的。

    “失去摯愛一定很難受吧?！绷Ш鄣组W爍著微光，“李墨山也是這樣，他至今還放不下白寒衣。不過這也說明我眼光不錯，他是個重情的人，太早放下，倒顯得薄情。”

    “你小小年紀，做什么想這些。”聞面踱過去，拍了拍璃涵的腦袋，“李夫子很喜歡你，大家都看得出來。給他一點時間吧，璃涵。”

    “嗯?！绷Шc頭，接著端著碗跑掉了。聞面也緩緩?fù)鲁鲆豢跉?，反思著，剛剛自己太敏感，四公子承受的壓力和痛苦比他多太多，被罵幾句也沒什么好傷心的。幾句罵能換回終舟，也值了。

    為今之計，是保護司南家。

    司南空很快就離開了，家里還有一堆事等著他處理。李墨山倒是不緊不慢，讓璃涵在院子里玩秋千，自己大大方方進了聞面和司南泊的寢屋，他當然知道，司南泊并沒有昏迷。

    “回來就好?！崩钅?jīng)]有責怪聞面的意思，倒是對這小哭包的勇敢有所驚嘆?！巴蟮娜兆訒y，我希望你做好一家之母的本分擔當職責。聞面，你是府主夫人，是司南家的精神支柱，在這種時候，你更要站出來，讓大家對司南府充滿信心。”

    “我……”聞面有些瑟縮，“可是……可是他們會信服我嗎？……”

    “會的。你很聰明不是嗎?！崩钅绞婷家恍Γ澳軐⑿〗K舟從危險邊緣救回來，不只是靠運氣。你很特別，不要否認自己。司南家需要你?！?/br>
    “……夫子?！甭劽鏈I眼汪汪地瞧著李墨山，像只受到表揚的小狗狗，“我會好好協(xié)助你和四公子，保護大家的！”

    “很好?！崩钅脚牧伺穆劽娴哪X袋，“寒衣若見到這般，也會為你開心的。”

    “至于有些人，”李墨山冷笑，“就不知道他要躺到什么時候了。”

    聞面聽了李墨山的話，乖乖戴上了轉(zhuǎn)換靈力的法器，他本就是九尾妖狐之子，雖然不會妖術(shù)但體內(nèi)妖力洪沛更有屬于靈人的靈力，連李墨山也忍不住暗嘆，想不到最嬌嫩的聞面體內(nèi)有如此強悍的力量，若他有心和司南家作對，也不容小覷。

    所幸之事，聞面熱愛司南家，將它當做自己的家。

    這次司南泊沒有阻止聞面損耗靈力的行為，一來破損的結(jié)界需要這股強大的靈力，二來他能感受到聞面的快樂。聞面一直希望自己也能盡一份綿薄之力，這會讓他更加堅定和自信。

    他希望聞面從心里面認可自己，聞面也是司南府的主人，不是他的附庸品。又或者，他在刻意將一部分權(quán)利轉(zhuǎn)移給聞面，他太愛這個男人，愿意拱手讓出半壁江山。

    “撐不住了告訴我?！崩钅缴裆琅f是淡淡的，但趁聞面不注意時他將一道護心符貼在聞面后背，這張符紙融入了他一成功力，關(guān)鍵時刻能保面兒一命。

    “嗯?！甭劽娓蓜攀愕狞c頭。

    歷來府里有大災(zāi)難，府主和主靈永遠頂在第一線，這是司南家的傳統(tǒng)。不光是修補結(jié)界，還要安撫府中的靈人們，曾經(jīng)備受詬病的主母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糟糕，這讓府里的眾人又有了些許改觀。

    也許那只是很小的改觀，但是足夠讓聞面看到希望，他不是大家口里的賤物，而是司南家的一員。他也不單單是司南泊的寵物，而是能讓大家也覺得可以依靠的夫人。

    聞面的想法就是那么單純。

    幾日下來，結(jié)界終于修復(fù)完畢，靈師們露出喜悅的笑意，聞面被男人們簇擁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稱贊，不愧是主靈，一個人的靈力能當十個人用。聞面很不好意思，因為從來沒有靈師夸過他厲害，他們似乎只能注意到他的美色，想和他zuoai。

    慢慢的，聞面覺得有點頭暈，接著眼前一暗，男人們的驚呼戛然而止。李墨山一把接住了靈力耗盡的聞面，暫時將他放到就近的靈人院。

    “夫人沒事吧……？”“臉色很差，這幾天累壞了?！?/br>
    一大群靈師烏泱泱的涌向靈人院，引得靈人院也沸騰起來。李墨山將聞面抱到璃涵住的院子里，將人安置好后便遣圍觀的靈師們離開了。

    聞面的靈力不能由尋常靈人滋養(yǎng)，而且，他很快就要暴露真身了。

    李墨山再回頭時，躺在床上的聞面已經(jīng)變成了一只黑色的狐貍，肥嫩的身子上皮毛油光水滑，看起來很好摸。

    “墨山?！绷Ш瓬愡^來，嚇了一跳，“啊呀——”

    李墨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聲張。

    “……夫人……是狐妖？”璃涵小聲地說，接著湊到床邊大膽地摸著聞面毛茸茸的耳朵，“好可愛啊。”

    李墨山瞧了一眼璃涵，又復(fù)雜的看著聞面，一臉無奈。

    璃洸從屋子內(nèi)鉆出來，瞧見李墨山便微微紅了臉。接著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床上，小臉微訝：“哪里來的狐貍？夫人養(yǎng)的小狐貍已經(jīng)這么大了？”

    “這就是夫人?！绷Ш倪溥涞卣f。

    李墨山嘖了一聲，有些責備璃涵說錯話的意思。

    “有什么關(guān)系嘛，洸哥哥又不是外人，”璃涵朝璃洸招手，“洸哥哥，你看，夫人好可愛啊……”

    璃洸臉色卻陡然蒼白，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他似乎有些不理解璃涵為什么對一只狐妖那么放心大膽，天吶，夫人是妖怪……

    李墨山看出了璃洸的驚慌，便安撫地說：“放心，是只狐貍也不過是傻狐貍罷了。這幾日累壞了?！?/br>
    璃洸也知曉夫人最近的事情，便緩和了些神色，也湊過去看。璃涵撫摸著聞面的腦袋，聞面便哼哼唧唧地往他手心蹭，璃涵越看越喜歡：“難怪大公子那么寵愛夫人，換了是涵兒也舍不得他受一點委屈啊。”

    瞧著璃涵那股寵愛聞面的勁兒，他又想到了某個人，一模一樣的架勢令他莞爾一笑。

    “讓他在這里待一陣兒，晚上我再送他回紅樓。好了，你再摸，這小子就得被你擼禿了去?！?/br>
    璃涵嘿嘿一笑，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