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蓮傷了狐妖，很快便出了夢境。而沐靈越還沉浸在噩夢中，身子不安地縮成一團(tuán)。

    小狐貍窩在沐靈越的懷里睡得也不安生，兩只后爪時不時抽抽著，好像在夢中躲避著什么危險之物。

    “沐施主?！蔽蛏彾咨頁u晃沐靈越，發(fā)現(xiàn)對方毫無醒轉(zhuǎn)跡象，他只好暫時設(shè)下結(jié)界，保護(hù)一人一狐的安全。

    突地，一道光刃襲來，悟蓮側(cè)身躲過。卻見黑暗之中，一人緩緩出現(xiàn)，來人穿戴著與悟蓮相似的斗篷，只是斗篷后冒出一條毛茸茸的狐尾。

    “珈梨。”悟蓮蹙起眉頭，眼前的愛徒已然妖氣纏身滿臉妖紋，不再是清圣佛人。

    珈梨瞧著悟蓮，并沒有說話，而是將手中的佛鈴還給悟蓮。

    “珈梨，你中邪了。”悟蓮掌心升起光芒，想要為珈梨清除妖氣，珈梨卻退后一步，目光幽暗地瞧著他。

    “師父，您是珈梨最尊敬的長者。珈梨跟隨師父斬妖除魔，隨師父修行禁欲之法，可珈梨天資愚笨，參不透佛法也斷不了七情六欲……”珈梨瞧一眼被悟蓮護(hù)在身后的沐靈越，“師父，珈梨以為，您就是我的目標(biāo)?！?/br>
    “可為何，斬斷紅塵的師父，也對這個男人動了凡情？”珈梨面露痛苦，“佛說普度眾生，可若我斬斷情感，又如何慈愛眾人憐憫眾生……我修的是佛……還是空無？”

    狐妖湊到珈梨身后，葇荑小手環(huán)抱他的腰身：“珈梨，那都是假的，那不是佛，而是無情。若真的有心慈悲，又何必成佛？”濕膩的舌頭舔舐著珈梨的耳墜，狐妖誘惑地呢喃，“以身渡我……若連我一妖也渡不了，又如何解救天下？”

    珈梨捂住腦袋，目光痛苦地望向悟蓮：“師父，為何……為何我渡不了他？！”

    狐妖每糾纏一分，珈梨便妖化一分，珈梨最終放棄了反抗，與狐妖融為一體。珈梨聲音詭譎地質(zhì)問悟蓮：“為何、為何動情？”

    珈梨以為他的師父將來會是佛，可是他的信仰坍塌了。他向沐靈越襲去，卻被悟蓮一法杖擊中腰身，悟蓮道：“他是個可憐人，不可再傷他！”

    “只是可憐嗎？”狐妖的聲音響了起來，“咯咯咯，那你為何為他的驅(qū)趕而落淚？”

    “貧僧不懂你在說什么，妖孽，放了珈梨，否則我定要讓你飛灰湮滅。”

    一僧一妖大打出手，狐妖未料到悟蓮如此厲害竟使他節(jié)節(jié)敗退，他之前身負(fù)重傷，被珈梨撿到，他誘惑珈梨吸取他的陽精恢復(fù)了妖力，可這不知好歹的小和尚居然想度化他。

    眼看悟蓮即將制服珈梨，一道陰狠掌風(fēng)猛地貫穿珈梨的心臟，悟蓮瞪大眼睛，妖狐也傷的不輕，嗖的從珈梨身體逃竄。

    “珈梨！”悟蓮沖過去抱住愛徒，珈梨眼神渙散，挺著最后一口氣，緩緩說道：“……放……放他一命?！闭f完，便闔上眼睛斷了氣。

    狐妖捂著心口，就倒在近處。他聽到了珈梨的最后一句遺囑。悟蓮閉上眼睛，周身佛光普照，妖狐登時妖源潰散，被打回原形變成一只干巴巴的黑狐貍。

    光芒照到某處，便停滯不前。一襲紫紗的大狐貍搖著扇子，得意洋洋地瞧著痛失愛徒的悟蓮。

    “為何殺他?！蔽蛏徤ひ舯瘧Q，“貧僧與你無冤無仇?！?/br>
    “沒什么，只是你與司南家的人有交集。我最討厭司南家了?！庇衩婧呛且恍?，手指點了點悟蓮設(shè)下的結(jié)界，竟瞬間碎裂。“噢，對了，謝謝你照顧我的孫兒。告訴司南泊，我知道司南夜的下落，讓他獨自來隕落之谷。當(dāng)然，他想帶我那寶貝兒子來，也可以?！?/br>
    “還有……我的尾巴能將人復(fù)活哦。”玉面笑瞇瞇地?fù)u著尾巴，“你可以求我，為你的徒兒續(xù)命。我若死了，那尾巴可就不管用了。”

    “……”悟蓮不應(yīng)，只是默念往生經(jīng)，懷中珈梨的時候化作萬千塵屑散落天地。玉面見狀緩緩瞇起眼睛，面露不悅。

    悟蓮告訴他答案了，他不接受妥協(xié)。玉面冷笑一聲，隔空吸過打回原形的狐妖，身形融入黑暗。

    沐靈越醒來之后，悟蓮將狐妖作祟之事來龍去脈告訴了他，可惜沐靈越似乎不記得夢境中發(fā)生的一切。

    沐靈越將悟蓮又捆了起來，和尚與妖狐打斗已然傷痕累累不需要他作假。將悟蓮帶回司南家之后，沐靈越親自將司南喜放回了紅樓。

    司南泊與聞面還在尋找孩子的蹤跡，尚未回來。沐靈越便率先帶悟蓮見了司南岳。悟蓮將大妖狐所說的話語一一告知了司南岳。

    “阿爹的蹤跡……隕落之谷……”司南岳蹙起眉頭，“這是陷阱，不能讓大哥去?！?/br>
    “司南喜呢？”司南岳道，“它回紅樓了？”

    “放心?！便屐`越淡淡地說，“小公子已經(jīng)睡下了?！?/br>
    司南岳長嘆一口氣：“它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危險，不然大哥會追查個不停的。我會派人通知他，喜兒已經(jīng)找到了。大師，這件事得委屈你了?！?/br>
    悟蓮雙手合十，了然地點頭。

    司南泊與聞面收到消息后，便快馬加鞭趕了回來，這一日聞面可是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回來瞧見司南喜蜷在被窩里呼呼大睡，親娘氣得狠狠打了幾下它的屁股。

    “熊孩子，誰叫你瞎跑的？”聞面拎著小狐崽的后頸皮，板著臉呵斥，“阿娘和阿爹多擔(dān)心知不知道？”

    司南喜不敢頂嘴，夾著尾巴委屈地縮成一團(tuán)，聞面訓(xùn)斥了一頓便又將它放回去：“跑哪兒去了？”

    “嚶嚶嚶……”司南岳事先提醒過小狐崽保密的，小狐崽只好說不知道。

    “哼。”司南泊抱著胳膊，冷冰冰地瞧著司南喜，嚇得小狐貍一陣哆嗦。

    “回來就好，我看這小蠢貨是被那和尚一道出去了。好在沐靈越將人抓了回來?！彼灸喜粗榔渲羞€有貓膩，但他現(xiàn)在沒心情細(xì)查，因為他發(fā)現(xiàn)司南喜周身佛光璀璨，好像被那和尚動了手腳。

    果然，小狐崽哭著哭著，突然打了個奶嗝，接著四只小爪子變作手臂和腿，毛茸茸的腦袋也幻做兩歲幼孩模樣，一雙金紫鴛鴦眼水汪撲朔，毛茸茸的狐貍耳朵和狐貍尾巴還在。

    “……阿、阿娘……”司南喜張開小嘴，奶聲奶氣地喚，“阿娘……抱……”

    聞面瞪大眼。

    “終舟！”聞面猛地彈起來，撲進(jìn)司南泊懷里，“兒子他！他變成人了！”

    司南泊哭笑不得：“你小時候也這樣，自己的崽，怕什么?！?/br>
    “阿娘……”司南喜啪嘰跌在褥子上，淚眼汪汪地瞧著撲進(jìn)阿爹懷里看怪物一樣看他的親娘。

    “那個和尚，把自己的功體渡給兒子了?！彼灸喜幢е劽妫痪o不慢地解釋，“不過，他為何要這樣做？”

    “抱抱～”司南喜還在努力地沖驚魂未定的阿娘撒嬌。

    司南泊冷笑：“乖兒子，阿爹抱你也是一樣的。來，阿爹好好疼你。”說著步子沉沉地邁向司南喜，司南喜瞪大眼尾巴炸毛一動也不敢動。

    當(dāng)日，司南泊找到關(guān)在地牢的悟蓮。

    隔著冰冷的牢籠，司南泊邪道：“那日，喜兒偷吃你的rou了吧？大師?！?/br>
    悟蓮不言。司南泊又道：“今日你和沐靈越勾結(jié)之事，我可以不追究……”悟蓮猛地一怔，司南泊繼續(xù)笑著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說服他的，這些都不重要。你既然肯回來，說明司南家對你有用。悟蓮，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你每天剜rou，給我兒子滋補靈氣。你也瞧見了，它是一只妖，即便是我的兒子，也不能踏出紅樓堂堂正正的活著?！?/br>
    悟蓮有所觸動，緩緩睜開眼睛。

    “你若真的慈悲，剜rou救他又如何?！?/br>
    悟蓮終于瞧向司南泊，昏暗的燈火下，無盡的陰霾圍繞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他一時分不清，這是惡鬼的作祟，還是一個父親的無奈之舉。

    “貧僧答應(yīng)你。”悟蓮淺笑。

    “呵呵?！彼灸喜磳㈡i打開，“那好，從今夜開始，就勞煩大師了。司南家復(fù)雜，沐樓主會暫時照顧你的?！?/br>
    －

    幾天之后，司南家里出現(xiàn)了一個滾著鏤空大金球亂跑的小奶娃，穿著淺紫的錦袍帶著遮陽的小斗笠亂跑，小奶娃身邊跟著氣喘吁吁的乳娘，時不時撫著飽滿沾汗的酥胸悠悠地喚：“小公子，慢些……乳娘追不上了……”

    咕嚕咕嚕。司南喜推著輔助學(xué)走路的金球滾進(jìn)了二院，院子里等著他的靈人們已經(jīng)盼望多時。司南喜奶聲奶氣地喚：“哥哥萌好，喜兒耐吶。”

    藏在衣服下的小尾巴歡快地?fù)u著，玉相思還沒來得及伸手，備受歡迎的小公子就被靈人們抱上桌子，瓜果糕點堆滿身前。司南喜挑了一顆剝好的荔枝，伸出粉舌頭舔了舔，接著笑瞇瞇地說：“今天哥哥萌要聽什么……？”

    “喜兒，你昨天那事還沒有說完呢?！膘`人們聚攏過來，八卦至極地瞧著小奶娃，“晚上你阿爹是怎么和阿娘……那樣的啊？”

    “哼，”司南喜翹了翹小嘴，把阿娘的嬌俏學(xué)的有模有樣，“阿娘被阿爹抱著喝奶奶，阿娘生氣了，就說，‘司南泊！不許再吸了！’然后阿爹就很壞地拿那根大棍子捅阿娘下面的小洞洞?！?/br>
    “你阿娘的小洞洞是不是被插得很爽，直流水？”靈人興奮地問下去，“被大公子插得直叫？”

    “阿娘被插小洞洞都叫得好大聲，喜兒湊過去看，阿爹好壞……把喜兒放在大棍子上面，然后大棍子就噴出白乎乎的水，黏在喜兒身上了?！?/br>
    “哎呀哎呀……”靈人們一臉yin笑，“他們用的什么姿勢??？”

    “姿勢？”司南喜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又舔了一口甜滋滋的荔枝，“好多，阿爹最喜歡把阿娘壓在身下插著小洞洞抖個不停了，為什么阿爹的棍棍那么大，喜兒就沒有……”

    靈人yin笑地更厲害：“啊呀，小公子以后也會有大roubang啦，也要插別人的小洞洞。你長大就知道了……”

    玉相思聽得一陣害臊，小公子也真是的，豆丁一樣大就同這些靈人說些污言穢語的東西，不過小孩子不懂這些，倒是這群靈人……

    八卦說完了，司南喜便推著小金球又回紅樓。玉相思還幫忙抱著一堆二院送的吃的：“喜兒，小孩子不可以說那些的，奶娘帶你去和小靈人們玩好不好？”

    司南喜卻慢吞吞地說：“阿爹和阿娘的事情，誰又不知道？”

    玉相思蹙起眉頭，這孩子，好像不是什么都不懂??？！

    事實上，司南喜完美的繼承了司南泊天生聰慧的基因，同玉相思說話的他也沒有方才同靈人們說話的結(jié)巴拗口，司南喜瞧著遠(yuǎn)處的紅樓，粉嫩的小臉上升起不悅。

    “我不想回去，阿爹總是兇我。我喜歡二院的哥哥，他們會和我說好多話?！?/br>
    “……”玉相思有些心疼了，“喜兒，大公子也很疼你?！?/br>
    “你騙人。”司南喜抹著淚花，“他討厭我，那天阿娘雖然打了我，但我知道他是擔(dān)心我。阿爹卻在一邊冷笑，嗚嗚……可，他討厭我，又為什么要給我買玩具，給我吃好吃的。”

    玉相思抱起司南喜：“好了，別哭。喜兒，不是所有人的愛都是溫柔的，你的阿爹不會討厭你，他只是沒有表現(xiàn)在你眼前。你走丟之后，他沒日沒夜地找你，這些你是看不到的呀。不過，他或許更愛你的阿娘。你是不是也更喜歡阿娘？”

    “嗯?！彼灸舷驳偷偷貞?yīng)，“我想要阿娘抱抱。”

    “你看，你不也不找阿爹抱抱？”玉相思哄他，“你的阿爹雖然兇，但是從來不會打你，你別怕，奶娘就不怕他?！?/br>
    “真的嗎……”司南喜嘀咕，“可阿爹眼神好嚇人……嗚嗚……”

    司南喜撲在玉相思懷里爆哭起來。

    玉相思無奈地笑，安撫著慫崽子：“再試試好不好？奶娘陪著你?！?/br>
    一人一狐往紅樓回去，半路遇到幾人，走前頭的一腳把司南喜滾著的金球踹開了，小狐崽身子軟一下子摔在地上，吸吸鼻子嗚哇嗚哇哭起來。

    “吵死了！”婦人居高臨下地呵斥司南喜，“狗娘養(yǎng)的東西，真沒眼力界，還有你，見著人知不知道牽著這賤種讓路？”

    “你！”玉相思咬牙切齒。

    “娘，別和這種下人見識，氣壞身子～”寧云扶著婦人有說有笑地走開了，“您可別氣了?！?/br>
    “瞧見那北屠寧就煩眼，也不知道空兒想些什么，偏偏又看見這棄靈生的賤貨，這司南家真是沒救了……”

    玉相思趕緊將孩子扶起來，司南喜手心擦破了，哭哭卿卿步履蹣跚地把金球撿了回來，抱著哭個不停。

    “這寧氏母女實在是太囂張了！”玉相思怒火中燒，“連小公子也不放在眼里！”

    “她們……是在罵我嗎……”司南喜委屈地問。

    “……”玉相思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她們是壞人，喜兒，別放在心上?！?/br>
    “我要告狀，嗚嗚……”司南喜不依，“我要讓阿爹給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