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學校，游若涵問。

    “大概是學習努力？”林祀轉(zhuǎn)移話題：“自主招生準備得怎么樣？”

    “在練四項，下周去S城集訓?！北е洳?。

    “我想和你在一座城市，想和你一起吃飯，想和你一起遛圈兒?！庇稳艉f，眼中是憧憬。

    回抱住懷中人，林祀說：“游若涵，你一定會有個很好的未來?！?/br>
    “那，吸吸學神的歐氣?！卑蛇笠粋€額頭吻。

    林祀笑。如果真有所謂神的眷顧，我愿意分享給你。

    林祀真誠希望游若涵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游若涵在小學被選進市隊，小孩子自制力都差，同級的有訓練新鮮幾天，勁頭一過就哭著喊著要回家的。

    游若涵不一樣。

    體能訓練累極了，邊練邊哭便哭邊練，最后哭爹喊娘地放松肌rou，等林祀上前遞上水，癱在地上，臉上掛著淚笑開：“四兒你知不知我現(xiàn)在有多帥？我現(xiàn)在跟蜘蛛俠跳的差不多高?！?/br>
    吹牛。

    可大概是他看起來又狼狽又鮮活的樣子過于打動人，像某種倔強至極、堅韌無畏的植物。

    “太酷了?！绷朱胝f，摸摸他的頭、認真許諾：“你要是過了考核，我給你買哆啦A夢全套漫畫。”

    “真的？！”

    “真的?！?/br>
    “四兒你對我真好！”

    游若涵本沒有必要這么辛苦，甚至他的父母也從未對其提出過類似的要求，這是他自己所想要的。

    小時有許多孩子許愿，看到奧運會說日后要當運動員，見著小賣鋪老板說長大要開超市，瞧見火車司機說未來也要開火車。這些想法大多只是一句戲言，大人沒當真，孩子大概自己也沒當真，當時說的再誠懇，過些日子也被新的新鮮所吸引，將愿望拋之腦后。

    游若涵是真的，一步步的，一日日的，不厭其煩的，沿著自己的夢想往后走的人。

    林祀自幼是別人家的小孩，大神級人物，聰明自制，天賦異稟且不厭于努力，擁有許多金光閃閃的榮譽以及不同于同齡人的緘默，賴于容貌和氣質(zhì)，性格的閉塞并不招致厭煩，只叫人離遠了不敢打擾。

    周圍人總對林祀有莫名其妙的崇拜和仰視，游若涵也是。

    但又不同，游若涵是長久在林祀身邊的人。

    他又是那樣直白且熱烈，獎狀、獎牌、高分卷紙，超真誠地夸，為他而驕傲，夸到林小祀紅了脖頸，低聲說：“如果你喜歡，都可以給你。”

    榮譽是需要意義的。父母的，老師的，朋友的，除了游若涵沒有人為他每一次而鼓掌，不厭其煩。

    能看他那么開心，對林祀來說確是值得。林祀偏愛看起來總是快樂的人，像黑白畫卷里的彩色。

    林祀沒有說過。

    喜歡。林祀喜歡閃閃發(fā)光的游若涵。

    所以，不可以。

    竹馬與竹馬，兩廂情愿，牽手和親吻也會臉紅，考慮著去上同一所大學，考慮著未來。要自然而然、充滿憧憬地戀愛許久，要一起打游戲，一起看電影，一起看球賽。要循序漸進，將過程擺的足夠長，慢節(jié)奏地享受每個階段。這樣的愛情，本就不該同一些骯臟的東西有所關(guān)聯(lián)。

    “商叔說在門口等我們?！笨吭跇堑缐ι系牧置饔钜姷搅朱?，下意識站直了身子。

    并肩走著，彼此都無言。

    至門口，遠遠看見車旁的男人，林祀握緊手。

    臟的。

    “你最近為什么天天回家？是不是…”話音未落，被絆到，朝林祀這邊栽來。

    心神不寧的林祀下意識躲開。

    本能夠挽救的林明宇重重摔在地上，腳腕是劇痛。

    面色蒼白，林祀對上林明宇不敢置信的目光，退后一步。

    “林祀，你就這么討厭我？是不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也會無動于衷？”

    “我背你吧?！鄙淌蹇拷鼇?。

    “林明宇，我背你。”

    咬牙切齒地，惡狠狠地瞪著林祀，卻也搭著他的撐著身子起來到他背上。

    背著林明宇，面對商叔，林祀禮貌地說：“商叔，我?guī)バａt(yī)院處理下，隨后打車回去，就不麻煩你了?！?/br>
    稍過了高峰期，門口學生三三兩兩地往外出，二人逆著人流，往回走。

    在這人背上，不會被他看到表情，不會被察覺情緒。

    被厭惡，應該克制喜歡才對。

    可這個人又是那樣好的，叫人忍不住去看，被捆綁著生活，離得那樣近，林明宇知道林祀冰山皮子下的柔軟。

    林明宇見到過。

    沒有企圖地，在傍晚回家的路上，停下來護衛(wèi)一個失戀痛哭的女孩子。陪伴時，認真回應每一句話。

    “如果你覺著我的對待是溫柔的話，請你認定這樣的對待，不要叫別人糟糕地對待你?！?/br>
    “沒有狼狽，對愛情的勇敢追求很酷。沒有人限定女孩子就只能等待愛情?！?/br>
    “你要習慣男人溫柔地對待你，篩選掉那些錯誤選項，牽手一個很好的男人。你要開心才可以。”

    素不相識，也再不會相見。

    他對一個陌生人都這樣好，可他討厭我。

    林明宇被小心地放在校醫(yī)院的床上，校醫(yī)上手診斷，也非常自然地，把林祀當成監(jiān)護人交代。

    韌帶拉傷，現(xiàn)在先冷敷再熱敷。這段時間不要走動，每天擦點活血的藥。

    他們校醫(yī)院是對外開放的，還有其他病人。這邊情況不算嚴重，校醫(yī)又交代幾句，留下他二人。

    林祀托著他小腿，拿著冰袋冷敷腳踝。

    下次是不是應該修修腿毛啊。林明宇想?？赡軙@得很優(yōu)美。

    腳不臭吧？今天沒打球，應該沒咋出汗。

    腳踝腫了，有點像哆啦A夢，不大好看。

    林祀真好看，睫毛真長，眼睛的形狀也漂亮。

    亂七八糟地想。

    手指觸碰在小腿，存在感莫名就很強，叫人忽視不了。

    氣氛和睦，叫林明宇在某時忍不住開口——

    “林祀，你別討厭我好不好？”

    林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很多事情不是林明宇的錯，母親的再婚，商叔的侵犯，不是緣起他，可他也確確實實糾纏在其中，成為困擾人的部分。

    “林明宇，高中畢業(yè)后我就要離開這個家了。我想去S城，那里離這兒很遠，我不會再受過去困擾，我會開始新的生活。”

    “林明宇，那個時候，我們重新認識吧?！?/br>
    我原諒你。所有。

    林祀非常善于原諒。很多時候原諒是最應該的選擇。

    削減傷害者的愧疚和尷尬。

    讓關(guān)懷者放下心來。

    被傷害，心生怪罪，可施加它的是在意的人。在意，不要失去，所以可原諒。

    理由充足。

    林祀也是真誠地，在游若涵的構(gòu)畫里，期待未來新的開始。

    這個開始里可以包含林明宇。

    再短暫忍耐，未來是不同。

    林明宇聽著，眼睛也一點點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