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自古冤家路很窄
當(dāng)天顧月歌砍柴完畢回到陵華小筑時,正好午時末,經(jīng)過這半個月的訓(xùn)練,他的速度明顯提升了很多,只是當(dāng)他回到住所時,卻不見霍重華在原來的山巖上單腳入定。他來到前廳,卻不見其蹤影。最后,他偷偷摸摸來到霍重華房間門外,逗留尋思良久,都不敢貿(mào)然進(jìn)入。平日他打掃衛(wèi)生,霍重華都不允許他進(jìn)入他的房間,有時候他真的很好奇,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樣子。就在他徘徊不定時,房門緩緩開啟。 顧月歌當(dāng)下做賊心虛,立馬腳底抹油轉(zhuǎn)身就溜,然而,他的一舉一動,沒有逃開霍重華的眼睛,他的腳步,被一聲“你在此處作甚”給鎮(zhèn)住了。顧月歌無法,只得硬著頭皮轉(zhuǎn)過身子,強(qiáng)顏歡笑打聲招呼:“九哥哥,下午好啊!” 霍重華沒有回他,繼續(xù)問到:“你在此處作甚?” 哎,霍重華之于顧月歌,當(dāng)真是個難應(yīng)付的主兒。見忽悠不過去,只得繼續(xù)笑呵呵道:“九哥哥,砍的柴我全部送到膳房了,回來找不到你,所以……” 說著,顧月歌不禁往霍重華身后伸了伸脖子,雖然霍重華的身板不及顧月歌,但足以遮擋身后門縫,顧月歌無論如何都看不見身后房內(nèi)的樣子。 “怎么?想進(jìn)去?”霍重華道。 顧月歌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敢!” 霍重華悠悠道:“對了,你早上的抄文,霍某檢查了,字,太丑了,重抄?!?/br> “?。〔灰?!”顧月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去用膳吧?!被糁厝A隨手一揮,便將身后門關(guān)上,隨后便前往前廳,一陣“砰”的聲響足以讓顧月歌下了個激靈,趕緊閉嘴。不過也是這一瞬間,他微妙地感受到了霍重華身上波動的法力,竟然比起先前,漸微些許,這就是霍重華今天不入定的原因嗎?不知道是出于好奇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不禁追了上去,問道: “九哥哥,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霍重華驀然頓住腳步,這一舉動,可把顧月歌也嚇得停住腳步,不然就真的撞上去了。 什么時候,自己竟然對身后之人,這般無可奈何?霍重華斂起悵然神色,道:“顧月歌,今后霍某的事,你休要打聽,記住,下不為例!” 沒等顧月歌反應(yīng)過來,霍重華便走遠(yuǎn)了。顧月歌真的是氣沒打一處出了,又氣又委屈。什么嘛!人家也是關(guān)心你嘛,這么不近人情,真的是一塊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說到石頭一樣又冷又硬的霍重華,顧月歌卻在數(shù)天后見到了這人的另一面。這事出有因,卻是因?yàn)榱硪粋€人的到來,那不速之客,便是霍氏八少霍重云。說到霍重云,這顧月歌和他,可是有著不解之緣呢。 那天過后不久,顧月歌在砍完柴送到膳房時,看見膳房弟子端著的一直烤雞時,便是又動了歪腦筋。沒辦法,他本就是rou食動物,這些天吃齋茹素早就營養(yǎng)不良了,他安安分分了一段時間后,又終究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決定偷了之馬上吃掉,毀尸滅跡,這樣子霍重華就不會知道這個事情了。然而好巧不巧,當(dāng)他準(zhǔn)備下手時,就被逮了個正著,而抓他個現(xiàn)行之人,就是之前的苦主,霍氏八少霍重云。這段時間一直看見廚房一天做好一只燒雞風(fēng)雨不改,原來都是為了霍重云。那天顧月歌偷了一個雞腿,霍重云知道后氣的咬牙切齒,他一方面懷疑送飯弟子偷吃,一方面又怕冤枉了別人,于是這些天一直暗中觀察。沒想到他的持之以恒終于撞上了顧月歌的忍無可忍,當(dāng)場抓了個現(xiàn)行。但是顧月歌機(jī)靈,腳底抹油開溜了,沒辦法,之前他的逃跑功夫一直一流,直到遇到了霍重華。 霍重云找不到顧月歌,更氣了。盡管他智力缺陷,但也不傻,這樣一個在霍府服刑的人隨便打聽一下都能知道。一得知是他九弟帶回來的人,一方面很想找上門,另一方面又礙于九弟的面子,萬般糾結(jié)后才終于找上門。 那日,顧月歌正好完成任務(wù)回到陵華小筑,行至前廳處,便聽到了一陣嬉笑聲,不禁伸了伸脖子一探究竟。 “我贏了我贏了我贏了,太好啦,九弟,你今天一定要幫我做一件事?!蹦潜硨χ纳碛笆治枳愕?,甚是歡騰。顧月歌倒是沒有好奇來者何人,反而看見霍重華望著那人的眼眸中盡是柔色,那是顧月歌從來沒有見識過的一種溫柔。只聽霍重華道:“愿賭服輸?!?/br> 案上一副棋局,原來二人在對弈,上面的白棋子所剩無幾,黑棋子占地為王,霍重華是輸給了來者。顧月歌恍然大悟,不過,那個人是誰,霍重華對他,真的挺溫柔,比起顧月歌認(rèn)識的霍重華,現(xiàn)在的霍重華,簡直是萬千少女心目中的大暖男。顧月歌突然有點(diǎn)羨慕那個人了……不對,那人背影怎么這么熟悉,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就在他還沒晃過神來時,那人突然站了起來,回過頭望向顧月歌所在的方向,道:“九弟,我要他!” 竟然是!霍重云?。?! 要死不死,冤家路窄!他怎么就不知道霍重云是霍氏八少,把他找出來簡直是輕而易舉。就在顧月歌連忙逃竄時,身子猛地定住,身子往地上一摔,摔了個狗吃屎,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是霍重華施法定住了顧月歌,此時他已然收斂了方才難得一見的柔色,漠然置之。 霍重云來到顧月歌身邊,指著顧月歌朝著霍重華控訴道:“九弟,你必須嚴(yán)懲此人,就是他一直偷我的雞腿,上次我親自抓了個現(xiàn)行,被他逃跑了。” “八哥稍安勿躁?!被糁厝A起身,施施然來到顧月歌和霍重華身邊。 當(dāng)霍重華的身影在顧月歌眼前站定時,那映入眼簾的頎長身影,讓顧月歌的心懸到了九重了。 霍重華問:“你有何辯解?” 顧月歌心中一橫,橫豎都是死,他終于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了:“沒有,做了就是做了,大丈夫敢作敢當(dāng),霍九少,你自己喜素食,非要拉著別人陪你一起,沒有吃rou會營養(yǎng)不良的,這種酷刑,你還是殺了我吧,一了百了!” “豎子敢爾?”霍重云一向親近自己的九弟,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對他九弟大不敬,雖然他神智受損,但是有的時候,傻子卻比平常人看得更透。顧月歌這個人,讓他感到極度不舒服,他會欺負(fù)九弟的。 “九弟,我看這人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你不能留著這樣一個禍害,他現(xiàn)在背著你偷我雞腿,日后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樣的事……” 顧月歌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好東西,那八少是好東西了嗎?” “我當(dāng)然是好東……啊呸呸呸,你才是東西!”霍重云差點(diǎn)被繞進(jìn)去了。 “哦,那八少原來真不是個東西哦!”顧月歌欣欣然笑道。 “你,你……”霍重云氣得直跺腳。“九弟,你看這廝,欺人太甚!九弟,方才你也答應(yīng)我一事,我便是要他受到嚴(yán)懲!” 居然拿霍重華來壓我!顧月歌心覺不妙,這下他死得更快了?!昂媚銈€霍八少,腰中雄劍長三尺,君家嚴(yán)慈知不知?” 霍重云蒙了,“你什么意思啊???” 顧月歌的意思霍重云不知道,霍重華卻了然于胸,他的臉色讓顧月歌心里發(fā)毛,自從他和霍重云吵著,便覺得霍重華面色頗為不善,只聽得他冷然道:“口舌之快。” 而后,霍重華朝霍重云微微一鞠,“八哥稍安勿躁,重華自有懲處?!碑?dāng)他一步一步走向顧月歌時,顧月歌感受到霍重華臉上從未有過的陰騖,他右手一揮,一股強(qiáng)大的靈力,將古月的身體掀飛來,直接甩進(jìn)了他的屋里,隨后門鎖,結(jié)界起,將顧月歌關(guān)了起來,接下來,霍重華宣布了顧月歌的懲處: “三日禁食,抄經(jīng)十遍!” 顧月歌掙扎了片刻起身,跌跌撞撞跑到窗邊,借著窗縫,奮力拍打窗戶,憤怒喊到:“霍重華,你不能這樣對我!” 然而,他沒有看到霍重華為他停留,他只看到,霍重云興高采烈摟著霍重華就走了,霍重華對此,卻并沒有將他推開。 三天,很難熬。顧月歌當(dāng)真一絲不茍完成著他的懲處,他發(fā)現(xiàn),早晚功課經(jīng)確實(shí)可以對他的修煉起到基礎(chǔ)性作用,當(dāng)他累了困了餓了,就入定,默念靜心咒,只是他的字依然很丑。當(dāng)三天一到,禁制也自動解除,他趕緊跑到廚房,可是當(dāng)他到了廚房時,卻有一份飯菜置于灶上,三菜一湯,其中一道菜,竟然說葷食,簡簡單單的炒瘦rou。旁邊一張紙條上寫著“懲處解除,自行食用”。 這,竟然說霍重華為他準(zhǔn)備的?顧月歌餓了三天,已經(jīng)不管這飯菜有何問題,放開肚皮吃了起來,真好吃,霍重華做的飯菜真香!當(dāng)他吃完飯將碗洗好后,看到前廳燭火搖曳,便躡手躡腳走了進(jìn)去。他看見霍重華此時正靠在幾上,旁邊放著的,竟是…… 顧月歌在霍重華對面盤坐下來,伸出手,輕輕觸摸這九難,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九難了,這把琴,竟是霍重華一直在保管的? 再次見到九難,顧月歌仍然記得那一次在琴臺宴,在九難幻境中的那一幕,不經(jīng)意間,顧月歌再次撥動二弦。 登~~ 久違的琴音再度響起,這一下,也驚醒了入寐的霍重華。當(dāng)霍重華對上顧月歌因?yàn)榇伺e而有所慌張的眼神時,那日情景,歷歷在目,他仿佛又回到了盲華山上,他就這樣,仰望那個撫琴的男子,只是此時,他卻思緒恍惚,所有的記憶,被眼前的男子cao控著,他無處藏身,避無可避。 “九哥哥……”顧月歌欲言又止,在那一剎那,顧月歌看到這些天困擾他的事情,霍重華對霍重玨畢恭畢敬百般疏遠(yuǎn),卻對霍重云放置心尖疼惜有加,其實(shí)他早該想到了。 霍重華盡量調(diào)息,讓自己安定下來,他問顧月歌:“你所見為何?” “九哥哥?!鳖櫾赂璩糁厝A深深一鞠,隨后道:“從琴臺宴至今,我還沒感謝九哥哥為我家鄉(xiāng)姑蘇除害,為此,我顧月歌身為感激。但九哥哥須知,盡人事,聽天命。兩年前姑蘇那一樁事,讓你脫不了身,而廣陵內(nèi)亂,致八少于此,卻也并非你的過錯,為何你要因此怪罪自身?” 為什么?自己之于顧月歌,為何如此毫無保留?就剛剛那一撥弦?難道這就是天意?盡量克制自己內(nèi)心的躁動,霍重華將九難收回乾坤袋,他冷冷地望著顧月歌:“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你是誰?又憑什么插手我的事? 顧月歌從來不知道,霍重華竟然會對自己如此疏離厭惡,不愿對自己敞開心扉?!笆?,九少所言極是。是我不知輕重了,但敢問九少,如今對顧月歌的一切刑罰和懲處,就不怕有朝一日,顧月歌將其,一一回報(bào)?” 霍重華思緒恍然,卻不知此時的強(qiáng)勢如顧月歌,讓一向泰然自若的他,如此拿捏不住。須臾,他起身,拂袖而去: “如若有朝一日,霍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