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

    越王寢間。

    從曹岐山在九皇子下腹部分別勾畫出兩筆延至他左右兩腳尖那一刻起，整個房間便陷入了一片長久的死寂。

    外面的風(fēng)聲、雨聲、人聲一絲都傳不進(jìn)來。

    如此稍憩片晌，陸離悶熱不已，額角滲出星點(diǎn)冷汗，蜷曲的長發(fā)黏答答地纏在白中透粉的皮rou上。

    曹岐山揚(yáng)手將熱烘烘的花崽子翻作背面朝天。

    陸離還沒來得及調(diào)整胳膊手趴好，就被一筆從心口處拖連至脊背中央，好歹他忍住了癢意。

    雜亂的聲音再次于一墻之外復(fù)蘇。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噠噠、噠?！?/br>
    “噠噠、噠?！?/br>
    聽著像有很多人正在屋外行走。

    陸離悄咪咪背過手將曹岐山柔軟的衣袍邊角握進(jìn)掌心，試圖以此降低一丁半點(diǎn)沒來由的恐慌。

    756.

    不消一會兒，房內(nèi)四壁同時響起一連串或高或低、或緩或急的敲擊聲。

    “咚、咚?！?/br>
    “咚咚?！?/br>
    “咚咚咚?！?/br>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似是因?yàn)榫镁玫貌坏交貞?yīng)，屋外未知造訪者的耐心消耗殆盡。

    房門與每一扇窗戶再次“當(dāng)當(dāng)！哐哐！”轟隆大作，腳下的地板也跟著咣咣震動。

    整座脆弱的房屋猶如置于摧枯拉朽的強(qiáng)風(fēng)暴中心。

    陸離急促的心跳幾乎要與房子的震動頻率歸于一線，仿佛即將因?yàn)闊o法承受這樣天怒降世般的動靜而蹦出嗓子眼。

    曹岐山在他腰背之間的勾畫并未因此而凝滯，反如順?biāo)兄塾舆\(yùn)筆如飛。

    陸離多少從背后與大閹人唯一的筆尖接觸間獲得些許心有所依的安慰。

    757.

    小隔間內(nèi)，透骨的陰氣變得更加黏膩厚重。

    不知是否是太過緊張?jiān)斐傻幕寐?，一陣陣像是巨獸呼喘的“嗬嗬”聲從無到有，且越發(fā)急促地?fù)錇⒃陉戨x的耳畔。

    不應(yīng)該啊？

    他身后明明只有曹岐山。

    陸離心亂如麻，扯著手里大閹人的衣角，摸摸索索之下碰到什么涼涼的，尖銳的……

    嘶！戳到手了，好痛！

    什么東西？！

    他鬼使神差地側(cè)過臉轉(zhuǎn)頭去找，第一個入眼的就是方才戳痛他的東西——

    指甲。

    一只形似利爪的手上長而鋒銳的灰黑指甲。

    陸離腦中一片空白，明明不想再多看，視線仍然只知道一味地往上挪。

    那張分明是老閹賊的面孔青灰，從眼眶向下，皮膚皸裂開如蛛網(wǎng)紋路的干涸深痕，不見流血，嘴里的牙齒和他的指甲一般變長變尖齜出唇外……

    “！”

    陸離猛地捂緊險些大叫出聲的嘴巴，一剎那悚得甩開手就想跑，又記起曹岐山事先的再三叮囑——

    千萬不要離開這張條案。

    他五指扣緊案面邊沿，阻止自己下意識的躲避行為，思緒電轉(zhuǎn)，莫非……是什么障眼法？

    對了對了！

    小時候娘講的那些故事，常常有鬼怪妖魔變幻出各種模樣誘使人犯禁的情節(jié)。

    他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自己可不能跟故事里那些笨蛋一樣被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拖累大閹人。

    一定是幻象，是假的。

    不亂叫，不亂跑。

    不亂叫，不亂跑。

    不亂叫，不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