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父子倆一言不合打鬧了一陣，葛曉天每每都被葛金山武力鎮(zhèn)壓緊緊鎖在懷里動彈不得，但又像抗拒主人蹂躪的寵物貓一樣手口并用奮起反抗，仗著老爹不敢拿自己怎么樣可勁撒潑，最后終于累的睡著了。

    正午的陽光直射洞底，驅(qū)散了不知積聚多少年的森冷寒氣。葛金山把葛曉天抱到邊沿，把臉擺在陰影里而身體在陽光下享受日光浴，這樣睡著舒服些。

    葛金山挑了個合適的粗樹枝擦了擦灰，墊在葛曉天脖頸后充當(dāng)枕頭。然后隨手撿起一根細(xì)長的樹枝向那四具干尸走去。

    他走到近前，勉強辨認(rèn)著這幾具尸體的衣著穿戴。他本人是個毫無衣品的，柜子里的衣服要么軍綠要么迷彩再不就是灰黑，唯有內(nèi)褲多些花色。但這幾具女尸身上穿的，竟讓他破天荒的領(lǐng)會了土氣二字。

    那花花綠綠的配色，還有各種蕾絲花朵塑料珍珠的裝飾，很明顯是很久之前村里姑娘間流行的風(fēng)格，也許這四人他還認(rèn)識呢。

    葛金山想起了17年前村里發(fā)生的一起失蹤案，這起失蹤案牽涉到了葛曉天的母親，并間接導(dǎo)致了她的早逝，還讓村里四戶人家的閨女從此人間蒸發(fā)。當(dāng)時他還在軍隊里當(dāng)一個小兵，對家鄉(xiāng)的事一概不知，還是母親后來告訴他事情的大概。

    據(jù)說當(dāng)年葛曉天的母親姚翠蓮考上了大學(xué)，是村里第一個準(zhǔn)大學(xué)生，臨開學(xué)前和村里玩得好的四個姐妹到老枯山里游玩，幾人就此失蹤了18天。最后只有姚翠蓮被人發(fā)現(xiàn)滿頭是血地昏迷在入山的路口處。

    警察調(diào)查時姚翠蓮竟對這十多天的經(jīng)歷一概不知，經(jīng)醫(yī)生檢查確認(rèn)受了嚴(yán)重精神打擊且喪失短期記憶，線索就此斷了。后來為了找到剩下四人警察和村民們在老枯山連連搜尋了幾個月卻一無所獲，而姚翠蓮出院后也推遲入學(xué)回到家里修養(yǎng)。

    回想起這個案件，葛金山非常懷疑眼前這四具干尸就是那失蹤的四個姑娘。他用木棍在尸身上尋找著關(guān)鍵信息，終于在那具坐著的干尸的衣兜里翻出了一本小冊子。

    紙葉早已泛黃，上面干涸的血跡觸目驚心。葛金山顧不得那些忌諱，徒手拿起來翻看。前面的幾頁不過是一些日?，嵤?，看日期恰好是十七年前，這下已經(jīng)可以確定幾人的身份了。

    葛金山直接翻到后面血跡最重那幾頁，只看了一頁就鎖起了眉頭，表情凝重了起來。只見那些血痕粗粗細(xì)細(xì)一條一道的，竟是粗糙寫就的文字，記錄的是這個姑娘臨死前的經(jīng)歷。

    里面提到了掉進山洞里的共有五人，其中就包括姚翠蓮。后來被困的幾人發(fā)生了矛盾，姚翠蓮成了眾矢之的，其中一個姐妹動手打傷了她，為了活命姚翠蓮向洞內(nèi)的深處逃去，那里陰暗寒冷還沒有光線，進去就是九死一生，那幾個姐妹才作罷。最后幾人等不到救援，被活活困死在這里。

    “竟然是這樣，姚翠蓮最后是逃出去了的，也就是說洞內(nèi)真有出的去的地方。”葛金山心中一喜，沉悶了一天一夜的心情云開見日。他把小冊子放回了那具干尸的口袋里，心里道了聲謝，便轉(zhuǎn)身去看兒子。然而沒想到的是，他一回頭就和葛曉天來了個四目相對。

    葛曉天仍然維持著躺倒的姿勢，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葛金山，陽光照在他奶白的肌膚上，白得耀眼。

    看著眼前的一幕，葛金山的心跳不合時宜的快了那么幾秒，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暗自咽了口唾沫然后問道：“什么時候醒的？”

    “有一陣子了，你動人家東西干什么，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葛曉天神色平穩(wěn)，對這四具干尸竟然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葛金山很快就想明白了，現(xiàn)代的年輕人已經(jīng)和他們那一輩不一樣了。想當(dāng)初他剛剛退伍回家，為了拉近和兒子的距離，聽信了戰(zhàn)友的讒言，特意去了趟縣里，在賣影碟的路邊攤買了套盜版恐怖片合集。沒想到大晚上拉著葛曉天看的時候，他自己被嚇得夠嗆，還要為了維持父親的威嚴(yán)故作鎮(zhèn)定，而葛曉天卻看的津津有味。

    葛金山走到葛曉天身旁，伸手把他拉了起來，說道：“我們能出去了，但是路得一點一點摸索?！?/br>
    葛曉天一點就通，“你的意思是洞里邊有出口？”

    “嗯?！备鸾鹕较蚨吹咨钐幹噶酥?，“你沒感覺到從那里傳來的一陣陣微風(fēng)嗎，這說明那里和外面是通著的，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就出發(fā)?！?/br>
    葛曉天恍然大悟：“對啊，有風(fēng)代表有出口，我怎么沒想到。我現(xiàn)在休息的很好了，馬上就動身吧，這回我走在前邊探風(fēng)，你在后邊拉著我的手?！?/br>
    葛金山同意了，畢竟葛曉天走在前若不慎失足掉進了什么坑里，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葛曉天拉起來。

    葛曉天的視線轉(zhuǎn)移到幾具干尸上，這是他第二次面對死人，第一次是他奶奶。干尸的死狀畢竟恐怖，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這種恐怖片現(xiàn)場的既視感讓他感覺分外刺激?！斑@四個人是咱們村里走失的那幾個姑娘吧，村里謠言傳了十多年，說是被我媽吃了什么的，原來是都被困在這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這事牽扯到葛曉天的母親姚翠蓮，葛金山很避諱在兒子面前提他媽，便應(yīng)付回道：“出去再說?！备饡蕴鞗]再追問，畢竟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也迫切地想從這鬼地方出去。

    父子倆光溜溜的沒有一點裝備，只能在洞底的一堆樹枝石頭中挑挑揀揀，選些能隨手帶著的用于探路。葛金山為此貢獻了一塊布用于包裹小石塊，他那結(jié)實挺翹的半塊臀部因此失去了遮擋，黑黝黝地露了出來。這滑稽的樣子看的葛曉天憋笑憋出內(nèi)傷，不過沒辦法，誰叫葛金山的內(nèi)褲是超大號的呢，布料多啊。

    葛曉天右手拄著一根長樹枝，邊走邊在前面戳來戳去探路，一旦走到山洞深處陽光就照不進來了，只能和盲人一樣摸索著前行。他的左手腕被身后的葛金山牢牢攥著，熱燙的溫度從葛金山的手心傳來，這比什么都讓他心安。

    洞里的路果真非常難走，兩人常常是匍匐前進的狀態(tài)，在巖石裂開的縫隙間艱難前行。洞里四通八達，伸手不見五指，幸好有微風(fēng)指路，兩人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探路用的石塊所剩不多了，卻仍然見不到一絲光亮。長時間處于狹窄黑暗的空間內(nèi)，會讓人的心里變得壓抑甚至絕望。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似乎每秒鐘都變得極為漫長。葛曉天內(nèi)心肯定得想，若不是還能聽見老爹的呼吸聲，還有手腕上傳來的溫度，他肯定早就破罐子破摔找個地方躺尸了。

    葛曉天從一個縫隙中鉆了出來，腳一落下就踩進了冰冷刺骨的水中，冷得他一哆嗦，好在水深只到腳腕處。他此時所處的空間算不上寬敞，但好在能站直身體了。

    “當(dāng)心腳滑，這地下有水?！备饡蕴鞂ι砗笳f道。

    葛金山廢了好大勁擠出了一條腿和上半身，正前后腿使力往前掙，只聽一聲“刺啦”，葛曉天知道葛金山的內(nèi)褲又多了條口子，這已經(jīng)是第五次了，誰叫他臀肌練的那么好前邊又那么大呢。

    然而現(xiàn)實比葛曉天想的還要嚴(yán)重，葛金山只覺下身一涼，多災(zāi)多難的內(nèi)褲光榮辭職。他反應(yīng)極快，趕在落水前一把撈起，摸黑整理了一番，這內(nèi)褲壞的不成樣子著實是掛不住屁股了，只能放在前面把他那巨根和卵袋包裹住。沒辦法，前路難卜，他前胸后背還有屁股可以被巖壁摩擦的傷痕淋漓，但命根子絕對不行。

    葛金山崢嶸人生四十年，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滿心蒼涼。

    父子倆蹚水前行，一路無言。

    忽然，葛曉天注意到了前方不知多遠處，能隱約看見些東西，雖然模模糊糊辨不分明，但這至少說明那里有光源，很可能與洞外相通。

    他興奮地對身后說：“老爹，你到?jīng)]有，前面！”

    “嗯，看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