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在參觀過橙子哥哥家的所有房間后，無不羨慕他住的房子大，在入住第五天吃早飯的時候，還感嘆“這么大的房子，一個人住，好浪費啊”。高一程卻笑說他與父母同住的那個家更大，他有些時候其實希望家里可以小一點。

    “打掃起來不方便。”

    “你不是有家政嗎?！鼻飴购戎?，沒有抬頭插話道。

    “找東西不方便?！备咭怀陶f，“而且我爸媽經(jīng)常不在家，晚上碩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個人。偶爾可以聽到嬰兒哭的聲音，其實是附近的野貓，周圍沒人家里有小孩?！?/br>
    那個時候，唐雅雯還悠悠跟他說她最近看的鬼片：“突然覺得那里面的大宅子，跟咱們家構(gòu)造好像?！?/br>
    小時候的高一程：“……”

    四人吃過早飯，上學上班。秋嵐也跟高一程要了地鐵路線，他每天白天依舊日復一日待在醫(yī)院，晚上回家跟弟弟跟高一程聊聊天，監(jiān)督弟弟寫作業(yè)，到坐在書桌前備考的高一程身后瞅幾眼，去畫會兒畫，睡覺。

    “臥槽，我快累瘋了?！?/br>
    這天，兩人約好晚上一起去商場買菜。高一程把車停在老位置，秋嵐下班后一上車，就大喘氣跟他吐槽醫(yī)院。

    “被主任叫著去接了一天的病號……就這兩天，突然增加了十幾個。休假的都被叫回來了，黃醫(yī)生正休著產(chǎn)假都被叫回來。”

    “休產(chǎn)假都被叫回來……”高一程扶著方向盤，聽著秋嵐描述得跟打仗似的，語速緩慢也吐槽一句，“也太沒人性了。”

    “哎……”

    秋嵐覺得自己休假也泡湯了。他半躺在車座椅中，歇息了好一會兒，緩過來氣，轉(zhuǎn)頭問高一程期末考試情況。高一程道“全部考完了”，他正式放假了。

    “植樹節(jié)那天開學?！备咭怀痰馈?/br>
    “……能借我?guī)滋旒倨趩?？?/br>
    “可以啊，你幫我把作業(yè)寫完吧？”

    “……啥？還有作業(yè)？”秋嵐回想這幾天看高一程寫的那些題，“……數(shù)學這東西……我編都編不出來。”

    “有那么難嗎？”

    “有?！鼻飴箶蒯斀罔F道。

    “比你的專業(yè)還難嗎？”

    “……比我的專業(yè)？”

    秋嵐在腦內(nèi)比較了一番?！坝?。至少我的專業(yè)我還能看懂。話說你們專業(yè)以后都找什么工作？除了當老師?！?/br>
    “會計，財務(wù)，統(tǒng)計，計算機……數(shù)學相關(guān)的都可以。除非真正熱愛數(shù)學愿意一輩子鉆研，純數(shù)學一條路走到底的很少。我們專業(yè)有不少考研跨到別的專業(yè)。”

    “你不是說你喜歡數(shù)學嗎？”

    “喜歡和熱愛不一樣?！?/br>
    兩人先到商場周邊飯店吃飯，結(jié)束后進商場果蔬區(qū)，邊看記在手機上的需購食材清單，邊尋找目標挑挑選選。高一程道自己廚房都沒進過幾次，真要做菜一定是秋嵐主廚，他打下手，因此兩人事先定好，買菜的錢，高一程付60％，秋嵐付40％。

    走出商場，穿過地下停車場到達車旁，購物袋放后排，兩人坐入前排車座，口中仍呼著白色的氣體。暖氣慢慢融入車內(nèi)，高一程活動活動手指：“回家吧？”

    “嗯?！?/br>
    寂靜的夜空下，冷冽的晚風被甩向車后。秋嵐靠著車窗，看著街道路燈閃爍，穿著厚實的人們行走著，有的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有的是和朋友不知在說說笑笑什么；他視線抬升，一座座深硬冰冷的高樓，此刻都亮起了一盞盞小窗，在近處遠處前后左右，綴成一片星河。

    紅燈，車停。秋嵐目光轉(zhuǎn)向駕駛座。放下手剎后，高一程雙手抱臂，身體后靠著車椅，眼睛盯著前方，一言不發(fā)不知在想什么。

    光線昏暗的車內(nèi)，安靜溫暖的氛圍。人造光將車窗遮掩，外面的世界離他們那么遠。這里只有他們兩人。

    秋嵐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抖。

    他真的好帥。

    “……你，累不累？”半響，秋嵐開口問。

    “嗯？不累?！?/br>
    綠燈，高一程提起手剎。車起步后，他說：“放首歌吧。聽你的?！?/br>
    “哦……好……”

    秋嵐點開手機“喜歡的音樂”，往下劃拉，隨手一點，熄滅屏幕，肩膀靠后，閉目養(yǎng)神。

    “Just　be　friends　All　we　gotta　do”

    “Just　be　friends　It，s　time　to　say　goodbye”

    “Just　be　friends　All　we　gotta　do”

    “Just　be　friends　Just　be　friends...”

    高一程：“……”

    聽不懂歌詞的秋嵐聽著悲傷的調(diào)子，閉著眼睛腦補了一部可以畫成漫畫或做成手書的虐劇。高一程看著前方路況，控制著注意力……

    “這樣的話，”約十個月前，他說，“我們分手吧?！?/br>
    “我看了你設(shè)計的題，”今日離校前，他主動來找他，“我想起我當初追你的事了?！?/br>
    ……控制著注意力，不要隨歌聯(lián)想太多現(xiàn)實的事。

    “再過一個路口就到家了?！庇忠粋€紅燈，高一程剎住車，說。

    “……終于快到了?！鼻飴贡犻_眼，直起腰背，揉揉眼看看前方，一個不好看的車屁股。

    “對了，你冰箱你插上電沒？”秋嵐扭頭問高一程。

    “插上了?；厝ゾ涂梢杂??！?/br>
    “嘖嘖，橙子你家冰箱總算是個冰箱了。哈哈哈哈哈……”秋嵐說著說著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如果高一程那個大冰箱還不用，他都準備跟他商量計劃把它當雜物儲備庫了。

    “さよなら愛した人　ここまでだ　もう振り向かないで歩き出すんだ”

    秋嵐的笑聲與歌聲混在一起。高一程看著他的笑臉，再偏偏頭，看向后排他們一起采購的食材。

    “等下，你去買菜？你什么時候會買菜了？”今日離校時，他收到他的拒絕，“真不讓我蹭車？”

    高一程視線重回秋嵐臉上。

    一周前那晚，無意說出的“除了你”，他那明顯的反應。

    以及自己坐在漆黑的客廳內(nèi)，喝的一杯又一杯水。

    高一程忽地也露出微笑。不明所以。

    “東西買回來，我就一定會做。那都是老子血汗錢。不放假的話咱們就晚上做。你啥時候晚上有時間？都有？我也都有。咳，現(xiàn)在幾點了？秋光他倆絕對還沒睡，回去還得看他倆作業(yè)寫完沒。你問我回去干嘛？回去……先讓我躺床上歇一會兒吧老子腰快酸死了！”

    “需要給你按摩嗎？”

    “你會？行啊給我按按，讓我享受享受?！?/br>
    “好。等回去。馬上?！?/br>
    在即將結(jié)束的歌聲與兩人聊天聲中，車駛?cè)肓诵^(qū)。

    “これでおしまい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