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叫一名女生來回答這個問題?！蔽迦嘟淌覂?nèi)的講臺上，王老師看著貼在講桌上的座次表，挑準一個名字，“秋月?！?/br>
    班里響起笑聲。秋月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老師，秋月是男的。”

    秋月已經(jīng)習慣了。

    “哥，給我錢吧，我把秋月借給你一個月?！?/br>
    中午，秋光邊嚼著白菜幫子邊說著。秋嵐：“別把你弟說得跟你私人物品一樣?！?/br>
    “……”

    秋月心想，“吃飯”大概是自己倆哥哥的嘴最忙的時候了。

    “我突然發(fā)現(xiàn)，”秋光停頓了一下，把含入口的勺子拿出來，“哥哥的名字好像吃的。”

    “……你想說秋葵？”

    “哦！”

    秋光想起來它的名字了。

    “‘葵’這個名字好好聽啊?！鼻锕庹f，“我如果有孩子，我就給他起名叫‘秋風’?！?/br>
    秋嵐差點兒被飯噎到。

    秋風……掃落葉？

    “秋月的孩子就叫‘秋葉’吧！”秋光繼續(xù)道。

    秋嵐臉色都變了：現(xiàn)在的小學生都開始考慮自己孩子的名字了？

    秋月心想：不，首先我要先給自己起個新名字。

    第二天體育課，秋光打籃球。他看到投出去的球，變得模糊。

    秋光瞇眼，用力看，接著閉上眼轉(zhuǎn)動眼珠，用手做了兩下眼保健cao，再睜開眼。

    我真的必須要眼鏡了。秋光心想。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我哥下巴了。”

    籃球給其他人。秋光坐到一旁，跟同學聊到身高。

    “你哥多高？”對方問。

    “不知道……”秋光在大腦中搜尋有關(guān)信息，無果，“他沒跟我說過。”

    “沒說過肯定因為不高。你哥是個矮子吧，長不高。”

    “不準說我哥壞話?！鼻锕獾伤馈?/br>
    十幾分鐘后，下課鈴響起。

    “回家又要爬樓了?！鼻锕鈴牡厣险酒饋?，捶捶肩膀。

    “……不會吧，你家，窮到住沒電梯的樓？”

    “不是，是電梯壞了。”秋光說，“不過，我哥說，我們家當初，要不住沒電梯的低樓，要不就住這種有電梯的高樓，也就是都要爬樓梯?！?/br>
    秋光轉(zhuǎn)身，一雙熟悉的眼睛近在咫尺盯著他。

    秋光“哇”地叫了一聲，往后跳了兩下。

    如果距離再近，直接就撞上磕到頭了。

    秋光一看，是秋月。

    是沒有戴眼鏡的秋月。如果不是朝夕相處了十一年，秋光一瞬間還真不太能認出來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秋月伸過來手：“眼鏡。”

    秋光：“……什么？”

    秋月：“把我的眼鏡給我?！?/br>
    體育課解散自由活動后，秋月直接回教室，覺得有些困，就取下眼鏡放桌上，自己趴下枕胳膊上睡了。他第一次在學校真的睡著，以前都是快墜到夢里又迅速強提起精神。醒來后迷糊了好一會兒，他手在桌上摸著找眼鏡，卻不見蹤影。他低頭看是不是掉地上，甚至把桌洞、書包都翻了個空，也沒找到。

    秋月滿頭大汗，坐著愣了一會兒，目光又在四周搜尋。教室里人不多，他們都在各干各的事，有兩三個人聚在一起聊天看漫畫。秋月張張口，不敢發(fā)出聲音，不敢走過去，不敢主動去問。

    對了，秋光經(jīng)常趁他不注意，就把眼鏡拿走，會不會是他……

    就算cao場都是人，秋光身旁有人也沒關(guān)系，只要眼睛只看著熟悉的秋光，秋月還是可以主動去找他，主動跟他要眼鏡。

    然而，這次秋光真的沒拿，cao場的同學都可以作證，他沒有離開cao場半步。

    秋光和秋月回到教室，一起又找了找。秋光問體育課在教室的同學，他們都說“不知道”。

    上課鈴響起，“等下課再一起想辦法吧。”秋光說完，跑向自己座位。

    丟失眼鏡，秋月本就心神不寧。待緩過神，他在內(nèi)心對自己喊了一句“好好聽課”，強迫自己抬頭看向前方的投影布上的內(nèi)容。他手中的筆，在空中停著，無法放下。

    完全看不清。

    “……你，”秋月的同桌在上課前回來，聽說了秋月眼鏡不見的事，他此刻看著他，問，“要不要看我記的？”

    下課后，秋光和秋月去找班主任。

    “……現(xiàn)在怎么還有偷眼鏡的?！?/br>
    班主任感到不可思議得可笑，問了他們幾個問題，沒什么線索，最后道自己會幫忙找，會看監(jiān)控，讓他們先回去。

    傍晚放學路上，秋月看上去還是很消沉。秋光走在他身旁，開朗地對他說：

    “沒關(guān)系，秋月，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你不是也看不清嗎……”

    “沒關(guān)系，剛才班會老師不是也跟大家說了嗎？說不定回去突然就找到了，說不定明天人家就還回來了，監(jiān)控也肯定能找到的?！?/br>
    秋月沉默很久，他是想到原本秋光就缺眼鏡，現(xiàn)在自己這樣，又是一筆錢，又是一筆錢……爸爸mama……嵐哥的錢……不能用哥哥的錢。

    雖然那天四人在咖啡廳，秋嵐還是沒在紙上寫東西，但是秋月一直都知道——他沒告訴任何人——他一直都知道，秋嵐想要數(shù)位板。

    “誒，秋月你不想讓嵐哥知道？”

    “嗯?！?/br>
    “可是他看見你沒眼鏡，肯定會問吧。不過他今天是夜班不回來，明天晚上才能見到他。現(xiàn)在打電話給他……也沒用吧，都已經(jīng)晚上了。噢，說不定老師已經(jīng)打電話跟他說了。不過，他知道的話應該會給咱們打電話……算了！等明天再說吧。秋月，明天我?guī)闳ゴ蟪砸活D！”

    第二天中午，兩人跑百貨大廈食品區(qū)各種試吃。

    秋光每次都是自己先過去拿兩個，然后回身遞給秋月。

    “秋月看不到牙簽，小心被扎到?！?/br>
    “……牙簽還是勉強能看到?！?/br>
    “這個雞rou好好吃！”

    賣熟食的，十個里面有一半都放有試吃。甜品區(qū)也有試吃，有的促銷員還主動給他們。秋光再次感嘆：“當小孩兒真好。”

    在免費飲水處，秋光和秋月遇到了高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