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的議和會議上氣氛非常緊張，嚴贐也在白委員的主張之下被請來參與到會議桌上。

    偌大的長方形桌上，右側(cè)坐著以希藍為首的殖民區(qū)人士，這次連駐軍司令希銳也到場就位；左側(cè)坐著逃了好幾次會議的城少將，兩派人馬氣氛凝重。

    之前所談皆被放置一邊，孫委員率先開口，“這次能源走私案的結(jié)果想必大家都知道，革命區(qū)為了營救熊昊齊入侵情報局，殺害希德官員，盜取機密材料，這件事情城少將知道嗎？”

    城胤野沒有開口，議和團的外交部長一馬當先，“首先，走私案的結(jié)果是什么煩請孫委員明示，我們從不窺探殖民區(qū)內(nèi)政，據(jù)我所知熊昊齊是貴區(qū)資源廳廳長，與我們革命區(qū)無關(guān)，談何營救？孫委員還是先向你的下屬們多了解清楚情況再開口?！?/br>
    白委員打圓場，“這次走私案的負責人是嚴贐中尉，情報局交接還沒完成就被毀，現(xiàn)在最清楚情況的只有嚴贐，我們不如聽聽他的話，一切以證據(jù)為先?！?/br>
    被點名的嚴贐投放出自己的指環(huán)，“涉事人員中高級長官五位，分別是熊昊齊，聞人翰，夏淳，楊尚德和吳蒙。據(jù)調(diào)查熊昊齊為黑熊堂主理人，其余四人為另一團伙勾結(jié)作案，牽涉……”

    他說到這里時看了眼孫委員，眼里藏著了然，看得孫委員心驚，那目光就像上課傳遞小紙條搬掠過，孫委員接下了紙條卻對里面書寫的內(nèi)容毫無所知，拿著燙手山芋坐立不安。

    孫委員心里十分清楚，楊尚德那派人是他的手下，每次走私都會給他紅利，嚴贐如果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必然知道他才是楊尚德一派的幕后老大，而嚴贐又是姓白的的人，如果姓白的要扳倒他，這次是絕佳的機會！

    他目光陰沉地回視嚴贐，心下決意無論等會對方說了什么他都必須咬死不認。

    嚴贐繼續(xù)說，“牽涉到希德內(nèi)部的走私案件在議和會議上暫且不談，就熊昊齊黑熊堂的相關(guān)證據(jù)如下，各位可以自行下載瀏覽，黑熊堂近年來與革命區(qū)多有A78能源往來，就昨日調(diào)查而言，并沒有野區(qū)黑熊堂人員闖入防護罩，因此我們做出合理推測，營救熊昊齊的勢必是殖民區(qū)內(nèi)的革命軍人士或者潛伏在內(nèi)的野區(qū)黑熊堂人士。”

    “只有這兩種可能嗎？”城胤野終于開口，單手支頭，“昨天救走熊昊齊的人同時殺害了夏淳，楊尚德和吳蒙三個人，如果是革命軍或者黑熊堂的人做的，他們有什么理由如此興師動眾？悄悄救走不好嗎？”

    “所有人恨殖民區(qū)入骨，殺幾個人沒什么不合邏輯的，”嚴贐反駁，冷笑譏諷，“畢竟來都來了?！?/br>
    那三個人就是嚴贐當時離開熊昊齊房間一小會時的杰作，為了平衡雙方博弈的籌碼，看著城胤野毫不令他失望的配合演出。有那么幾個瞬間他會萌生出如果他的副官不是魏一鳴而是城胤野該多好的念頭，這個人總能幾乎摸透他的心思和想法。

    城胤野嗤笑，“你們殖民區(qū)最近為了大選可搞了不少事情，愛怎么搞都和我沒關(guān)系，不過這人頭別算到我們身上來，革命區(qū)不背這鍋！”

    演的真棒，他都想獎勵對方了。

    “城胤野你這話什么意思——”孫委員語氣僵硬。

    “是我說的不夠明確嗎？”城胤野將視線拉回，卻沒有看孫委員直接看向希藍，“希藍，你們自己的爛賬也好意思放到議和會議上來說，怎么？管不來？管不來沒關(guān)系啊，我們幫你們管怎么樣？”

    “城少將說笑了，”希藍維持親和的態(tài)度，話說到一半剛稍頓正好被插空的希銳司令搶白。

    希銳說，“城少將這句話也不是沒道理，希藍，委員會管理屬地那么多部門確實不容易，但情報局與一般管理部門不一樣，管不來就不要逞強，盡早交接給駐軍省得再捅出更大的簍子。”

    希藍笑得更加勉強，態(tài)度卻非常強硬，“既然這次是我們委員會的紕漏，我們必將負責到底，無論最后這件事的結(jié)果如何，都一定會有個交代和說法?！?/br>
    他目光巡視全場，最后落在嚴贐身上，似是猶豫卻又妥協(xié)般說，“嚴贐，這件事情既然只有你最清楚，那這件事上由我授權(quán)你等同校級權(quán)限，可隨意調(diào)動警務(wù)處，三天內(nèi)我要一個結(jié)果。”

    “是?！眹磊B敬禮，接著說，“希藍委員，孫委員，由于熊昊齊與聞人翰的事情，現(xiàn)在烏斯里礦區(qū)和斯通礦區(qū)全部空缺——”

    孫委員聽話聽音，嚴贐一開口他便仿佛窺見小紙條的內(nèi)容，這人壓下楊尚德的口供保他是想要礦區(qū)大權(quán)。

    孫委員在桌子底下握緊了拳，這兩個礦區(qū)是資源廳甚至能源部的核心勢力，嚴贐好大的胃口。

    白斌德！你養(yǎng)的狗咬人好疼吶——

    白委員知道今天的重頭戲要來了，立馬幫腔說，“現(xiàn)在人員緊缺，熊昊齊的副官干不干凈還有待查驗，最熟悉礦區(qū)的人可能反而最有問題?！?/br>
    一句話就將可能頂替的所有人都給擼了下來，好像孫委員現(xiàn)在要提拔誰都顯得不對勁，孫委員不得不說，“礦區(qū)是附四星的經(jīng)濟命脈，這樣空缺勢必造成局勢動蕩，嚴贐你最近多有接觸，你覺得現(xiàn)在誰勝任比較妥當？”

    “我與所有曠工都深入溝通過，”嚴贐非常嚴謹，說話時半空中的資料一刻不停地滾動，“有些人服役期將滿，另有一些小職員雖然職稱低，但接觸的事物非常全面，對資源廳也很了解，同時也是資源廳本部人員，我建議從這些人中挑選?！?/br>
    他放出一個名單來，上面列的第一位赫然是那個熊昊齊的黑熊堂兄弟。

    這一席話說得太漂亮，他既不毛遂自薦，也不塞人進來，讓所有人都無可指摘，但幾方人馬依舊猶豫。

    城胤野適時加上一把干柴，嘲諷開口，“選廳長的事你們幾個委員也聽嚴贐的話？這嚴岡當初到底是給了你們什么好處，讓你們那么信他兒子？不如把殖民區(qū)也給他得了。”

    嚴贐聞言，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兩人在眾人視線下堂而皇之地四目相對許久，仿佛刀光劍影。眾人只覺兩人敵意滿滿，就連議和團的外交部長都悄悄輕聲附耳勸慰了句什么。

    干柴之后，嚴贐以退為進扇出一把風(fēng)，“我的拙見僅供各位委員參考?！?/br>
    白委員最后在這火里撒上烈油，“嚴贐你不用謙虛，你的提議非常不錯，孫委員，雖然我不是能源部的人，但我認為我們現(xiàn)在最緊急的事是先讓部門正常運作起來?！?/br>
    孫委員忍痛附和，“我也這么覺得，不過廳長的任命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愿意讓他試做代理廳長，希藍伯爵覺得怎么樣？”

    希藍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所有人仿佛眾志成城般將他架在那里，城胤野的嘲諷，孫白兩人難得的共識以及仿佛置身事外又似乎一切起點的嚴贐，他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句巨大的漩渦只能隨波逐流，他不甘心，他要把嚴贐也拖進來，他說，“這個人還是資歷尚欠，嚴贐先兼任代理廳長，他做代理副廳長學(xué)習(xí)一陣子再說?！?/br>
    一錘定音。

    散會之后，有人刻意擋在城胤野與嚴贐之中生怕兩人起沖突。

    嚴贐身邊恭喜與安撫的絡(luò)繹不絕，他不得不借口去盥洗室才得以脫身。

    剛走到一個隔間門口就被人直接拽了進去，咔噠一聲落鎖，強勢的荷爾蒙氣息撲鼻而來圈住了他。

    “這又是玩哪出？”嚴贐松了戒備，靠在門背上挑眼看著熱衷壁咚他的男人。

    城胤野放出無菌防護罩，視線滑過嚴贐頸脖隱約見到嚴密扣緊的衣領(lǐng)里露出的銀色，“補得那么快？”

    “你當我只有一件嗎，”嚴贐的食指隔著白色手套點在城胤野胸口，輕微用力，“說話就說話，離我那么近干什么？”

    “你香啊。”城胤野痞笑，紋絲不動。

    “這里是廁所，城少將的鼻子該去看看醫(yī)生了?！?/br>
    “去什么醫(yī)院，嚴長官高升不該擺席宴請嗎？”城胤野的鼻尖流連在嚴贐發(fā)邊，輕佻地嗅著又紳士地保持距離毫不觸碰，仿佛對待一件藝術(shù)品般。

    “我聽說城少將頓頓珍饈快把外交部吃窮了，我可請不起?！眹磊B輕笑，不由自主地散發(fā)更多異香。

    城胤野歪著頭在垂涎已久的耳垂邊呢喃，“爺請你啊?！?/br>
    “我不敢去吶，”　狡黠而無辜的香味飄滿隔間，尾音拖長，“誰知道是請我吃飯，還是要把我吃得骨頭都不?！?/br>
    “我會嗎？”城胤野盯著哄紅的耳垂，舔舐牙尖。

    “你會嗎？”嚴贐的食指一路向下，堪堪停在對方的武裝帶上，城胤野的教養(yǎng)出乎嚴贐意料，即使下面已經(jīng)漲出其他形狀，依然自律的與他保持距離，與那張狂的性格截然相反。

    這份克制像是某種禁忌，總讓嚴贐忍不住躍躍欲試，城胤野應(yīng)該像那正午的驕陽，炙熱到帶著毒，不該有一絲一毫的禁錮，他只要輕輕勾住眼前的武裝帶就能打破這份距離，占有全部的光。

    “往哪兒看呢，”城胤野抵著門的手突然抓住嚴贐的頭發(fā)迫人抬頭，目光微瞇，神情驟然嚴肅，帶著些微狠勁兒，“嚴贐——你到底想干什么？”

    能源部之后，下一步是哪里？

    嚴贐像個永恒的變數(shù)，總是不斷給他制造驚喜和麻煩，卻始終如一地挑動他的欲望，僅是一根手指的，一縷香氣，一個目光，就讓他見鬼的頭昏腦漲，甚至無法冷靜判斷對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只想攻擊，本能的征踏。

    “嘶——”嚴贐本就不耐痛，他眉頭一皺毫不猶豫地揚手就給了城胤野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把人打偏了頭，松了手。

    城胤野舔著唇角轉(zhuǎn)回頭，不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呼吸都重了一分，“很喜歡打人臉啊?！?/br>
    嚴贐扯下頭繩散開被抓亂的頭發(fā)重新梳理，“我還喜歡踩人臉，下次城少將可以試試?！?/br>
    瀑布般傾瀉的黑發(fā)像招魂幡，幾乎要擊潰城胤野的防線，他后退一步，看似終于恢復(fù)正常，沉穩(wěn)地說，“A78應(yīng)用技術(shù)，異能檢測方式，兩樣?xùn)|西換野區(qū)保障。”

    “我不會檢測異能，換一種，我會送熊昊齊他們?nèi)ヒ皡^(qū)，我可以把出入殖民區(qū)的渠道給你?！眹磊B扎起頭發(fā)，收回香氣。

    “沒得商量?！背秦芬安蝗葜绵沟木芙^。

    “野區(qū)不是你獨大，藤帆文的勢力比你只大不小，城胤野，2換1，別太貪心?！?/br>
    城胤野打開隔間的門結(jié)束會談，“你盡管去試?！?/br>
    盥洗室門外，陸謙亨等人快站成棵樹，三號忍不住嘟囔，“少帥是掉里面了嗎…怎么還不出來……”

    “少帥辦事呢，”華穆看透一切的說，“小朋友不該問的別問。”

    “什么嘛，廁所里面能辦什么事嘛。”三號肚子咕咕叫，噘著嘴筆直地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