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禁術(shù)引靈，以命換命

    清月高舉狡狡夜，映入房照上的是如雕玉般精細的男子?？v使閉目，卻非安枕，緊皺的眉目和痛苦的表情訴訟著話說不出的事故。蒼白卻不如祟物，反之缺了血氣的臉孔帶了數(shù)分病美人之態(tài)，讓人憐惜。

    床側(cè)守著一道倩影，時刻觀察著已是昏厥的二人，也備好了要用的藥品。此人便是煙歌，也是她在夜七的協(xié)助下把夙夜扶回房中。

    剛才看著夙夜體力不支時，還好自己和夜七在身邊，不然也許也不知怎樣能夠把人移到房中。自然，她雖未出師，但師承藥谷者醫(yī)術(shù)自然也不遜。這一把脈也便是發(fā)現(xiàn)了夙夜身上的異樣，煙歌知曉夙夜是藥體之事，便沒有在意那中毒狀，但卻無法無視夙夜的身體是如何的虧損勞累。日積月累的舊傷新患，還有那不斷調(diào)和三道力量近乎把她探透的內(nèi)力吞滅。

    煙歌一驚，抽回把脈的手，斷開了內(nèi)力的連接。

    她不知道自家?guī)熓逯笆苓^多大的傷，但她卻知道那虧損卻不可能是一天半時之事。但她清楚，夙夜體內(nèi)的內(nèi)勁更不足全盛的一半。

    也對，若師叔是在全盛期，練藥便是一月不睡不吃也不成問題，又哪會突然昏倒？

    記憶中的永遠不倒的長輩，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如此？她知道若是去衣望看，必有自己的答案，但她更是清楚自己不想知曉。

    縱是醫(yī)者，也逃不過那不想明了的私心。煙歌不想記住如此的師叔，明明該是天下間最瀟灑的俠醫(yī)，卻作繭自縛……抱緊懷中藥箱，輕嘆。

    回首望了望夜七，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罷了，待師叔醒來再說吧。

    這一等，夜七便是伴著煙歌守著二人一夜。

    晨光輕撫大地，也不知多久沒有睡過的男人緩緩睜眼。男子的身體似乎帶了著某種引力，引領(lǐng)著空氣中本就散發(fā)在這片天地的靈氣入體，運轉(zhuǎn)數(shù)個周環(huán)后于丹田煉化聚在全身。

    許是因為多年的習(xí)慣，又許是因為體內(nèi)的內(nèi)力開始恢復(fù)，夙夜在雞啼時便轉(zhuǎn)醒。全身發(fā)痛，卻早已習(xí)慣身體如此，意外的卻是那似乎發(fā)熱的身子?；枞サ脑蛸硪棺允乔宄?，數(shù)月前重傷時落下的傷表面雖看不出來，但他從來對自己狠心。治療也只會止于不礙事便可，這不便是透支過度，一下把舊傷都帶出來。

    一直以來，算是對自己的懲處。傷了，他便讓自己一直的痛著，這樣方才能夠提醒自己。不形于色，便是鳳陌璃也不知。

    追根究底，也是夙夜打從心底內(nèi)的那重自卑，那重卑微……把沒有要脅到生命或行動的傷一直放任，認為用著內(nèi)力來促進自愈是浪費。所以只要是表面上看不出的事兒，一概無睹。

    至于發(fā)熱，也猜到自己一直放任后庭的傷怕是嚴(yán)重了。不用探究也自知，畢竟是交合時經(jīng)常會用到的地方，趕路的數(shù)天雖也沒有怎被進入，但這才好了些許，便一直放著不太潔凈的異物。繩結(jié)粗糙，自然會磨開本來剛愈合腸甬中無數(shù)的口子，發(fā)炎也是自然之事。

    這樣一來，再加上被繩結(jié)堵住無法出恭引來的腹痛。撕裂般的頓痛縱然會讓一般人難受，但夙夜卻面色無改。

    煙歌見他醒來，便遞上了化炎去熱的湯藥。

    二人沒有交流一句，無聲是醫(yī)者間為對方留下的薄臉，便是一片遮丑布。

    夙夜也不意外，像他們這樣的醫(yī)者心思無法不細膩，但卻更是有情。

    不問，自己也不必解釋。

    夜七見夙夜醒來，心中大石也終落下，看到夙夜昏迷過去時他也差點慌了。助他起來，卻聽見夙夜自言自語的數(shù)算著。夜七聽不到什么，但卻也算是聽到引術(shù)二字。

    引術(shù)是算得上是失傳多年的禁術(shù)功法，用者能把一方的生氣靈氣全數(shù)取去。和夙夜日月同掛時吸取天地之間的力量不一樣，被如此吸走的那天靈地氣，沒十年八載也不會恢復(fù)。如此做法便是直接的由這方世界拿去一部份，自然也會被這方世界盯上。輕側(cè)天雷降頂，重側(cè)便是被天地制裁，連意識魂魄一并抹去。

    夙夜起來以后，先看了看鳳陌璃。鳳陌璃被夙夜施了針，暫時不會醒來。脈象稍有改善，但寒毒始終未解。

    夜七不知夙夜盤數(shù)什么，但也猜到夙夜打算以內(nèi)力迫毒，便是要暗下決定，就算是加上他畢生功力也要營救。

    煙歌不知夙夜另一重身份乃劍尊，而夜七卻是猜到一二。劍尊奇特的功法怕是以這引術(shù)為根，在不觸動天地制裁下局限的把世間自然中的那一份力量引以作利用。再加上夙夜那奇特的身體和用毒的能力，怪不得夙夜比過去那位劍尊更是青出于藍，怪不得天下第一的美名傳遍天下。

    只是夙夜平日看似無事，夜七看到他暈過去才明白他實在是早就透支了。以前不知他是劍尊時不察覺，但這幾天清楚了也曾吃驚過。便是小孩也知道，現(xiàn)任劍尊內(nèi)功深厚，便是百人也比不上他一人。

    但是……便是平日看到的那個夙夜，自那次重傷后，好像從來一點也不像是曾回復(fù)十成內(nèi)力。

    而煙歌昨日判斷出體內(nèi)剩下不足一半的內(nèi)力，也是基于不知他奇特功法的前提下。實際上夙夜體內(nèi)功力不足半成，若以平常法子恢復(fù)，鳳陌璃未必能熬得到那時。

    可夙夜也清楚自己若是以此法引入內(nèi)力，只怕后繼之事不斷，但眼下卻沒有其他方法可用。

    而且要救鳳陌璃，也必是萬全的方案。夙夜盤膝坐在鳳陌璃身側(cè)，閉目靜思。

    以萬千洪濤般的內(nèi)力迫出毒素這事，不但在沒萬全的準(zhǔn)備下只會適得其反，迫毒之際也必需有人護法……也不是夜七信不得，倒是怕他擋不住來者。

    如此扭曲天地的功法，自然會被這遍天地所不容。天道，也怕是會對其貪婪而落下天罰……輕則，五雷轟頂。重則，被這方世界誅滅。緊閉的眸子涌過八般情感，能救鳳陌璃他自是義無反顧。

    只是，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完……只怕，今后再也不能待在鳳陌璃身側(cè)。

    鳳滅鳳生，相生相滅。

    天山老人多年前的那些話，夙夜以前沒放在心內(nèi)，也沒信過一分一毫。夙夜此刻卻是信了，他恨自己。

    如今鳳陌璃如此也只因他自己，早植根于心內(nèi)的那一分恨充占著夙夜，喂養(yǎng)那暫被魔印壓住的心魔。

    若有一天心障迷途，再歸不得正路。

    但夙夜不認為會有這樣的一天，若然可以，他當(dāng)真想看鳳陌璃得此天下的一天。

    便是一眼，他便是滿足了。

    睜眼起身，負手而立。沉重的表情似是做了決定，正要出門一趟，便聽到床上的鳳陌璃喃喃地喚了一句小夜兒。

    夜七對這稱呼麻木，但煙歌倒是第一次聽見鳳陌璃如此喚著。如此親昵的一句，多少不像在呼自己親兄長。

    夙夜聽了，便是止住了腳步。

    但也只停了那樣的一瞬，直接的把煙歌叫了出去。

    鳳陌璃不該醒過來，但許是因為夙夜施針時心亂，床上的人虛弱實在有轉(zhuǎn)醒的跡象。

    但也是醒了才看出自己的小夜兒怕是想到什么以命換命之法，鳳陌璃對夙夜那死性子也過于熟識。

    煙歌很快便是回來，但夙夜卻不知到了哪去。

    鳳陌璃知曉她也是藥谷之人，便是一問，想要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糟，更想知道夙夜在盤算什么。

    煙歌如實告知，但鳳陌璃似乎毫不意外。這么多年的體寒，他也不是不知自己體內(nèi)落下的病根。也從來只有和夙夜交合時才會好些，但是如今身上一陣寒痛，鳳陌璃便是知曉……

    交合？

    鳳陌璃在清幽閣不是沒有看過話本，不是都說雙俢便可。但夙夜也不知到哪去了，他也不好在煙歌面前提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