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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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吃過午飯,他們就收拾了幾件衣服,由原來的計劃改道先去程小寒外婆家。外婆家遠在南邊的城市,又在鄉(xiāng)下地方,就算開車也要近十個小時。難得的,程小寒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一直低著頭若有所思。 當(dāng)晚他們在外面過了一夜,程小寒抱著賀琛就不肯松手,“爸,我回去會嚇到他們嗎?” “當(dāng)然會,他們肯定不知道寶寶已經(jīng)長的這么好?!?/br> “舅舅會不會還來打我!” “他敢!”賀琛眉毛一豎,聲音高了十倍不止,“爸就把他兩條腿都踹斷。” 程小寒眼睛一亮,“那我能羞辱他嗎?” 賀琛笑著揉揉他的頭,“死者為大,其他寶寶都看著辦。他敢打你,爸就打他?!?/br> “嗯?!背绦『止郧上聛?,在賀琛的胸前蹭了蹭,“有爸爸在,我什么都不怕?!?/br> 隔天賀琛起了個大早,抱著還睡不醒的程小寒上車繼續(xù)趕路,將近九點才算到了老太太住的那個鎮(zhèn)子。程小寒睡的迷迷糊糊,猛地就被一陣鑼鼓喧天的鬧聲給驚醒了。 “啊,到了?!背绦『嬷?,說話都要扯嗓子。這里的房子都是獨門獨院,前面的院落正在辦喪事,搭了好幾個帳篷,里面一堆人在吃吃喝喝,吹吹打打。鄉(xiāng)下的喪事總是熱鬧的很。 好幾個頭上臂上扎著白布黑布的人走來走去,程小寒突然就生出了一絲緊張,向旁邊一伸抓住賀琛的胳膊。 賀琛找著地方把車停好,車窗緊閉,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他們。他解下安全帶就把程小寒抱過來安撫,“寶寶等會就跟著爸爸,爸爸讓你叫人你再叫,其他人都不用理。別怕,爸在呢?!?/br> “嗯?!背绦『ь^親了親他的臉,嘴唇碰到他臉上密密的短茬,立覺安心了不少。看外面那些人,男女都面目不詳,倒是沒見他那賭鬼舅舅。 賀琛熄了火,下車后牽著程小寒朝那幾個棚子走去。剛到跟前,一個女人就從里面的屋子里奔了出來,“賀老板,你可來了。”那女人眼睛一斜,就看到旁邊的程小寒,一嘆道:“呀,這是小寒吧,都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小寒,還記得舅媽嗎!” 女人胳膊一伸就要上來碰他,程小寒往后一退靠緊賀琛,神情冷淡。 這干瘦的女人就是他的舅母,歲月的風(fēng)霜和生活cao持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痕跡。舅媽伸出來的手臂細瘦干枯,布滿了青筋,都跟鬼爪一樣。 舅媽有點尷尬,只好迎著賀琛往里走,“賀老板開車來的嗎,一路還好嗎,先進去喝杯茶吧?!?/br> 屋子的正中央就停放著一具冰棺,以白布和花圈隔開,里面躺著已經(jīng)老去的外婆。程小寒不覺瑟縮了一下,握住賀琛的手也更用力。 賀琛出了一份奠儀,舅媽立刻誠惶誠恐的收下,等茶端上來了又擔(dān)心是涼了還是熱了。再又問他路上累不累,生意好不好。她這樣討好的態(tài)度終于引起了程小寒的注意。他突然腦中一亮,轉(zhuǎn)過頭憤怒的盯著賀琛。 等舅媽說完了,賀琛才拉著程小寒往外走,一等鑼鼓聲停下,程小寒劈頭就問,“你一直在聯(lián)系他們!” “寶寶,你聽爸爸說?!北徊鲁鰜?,賀琛也就不瞞了,“你舅媽她之前來過深圳,她本來在一家餐飲店里做保潔,是被你舅舅的債逼的沒辦法了,才來求我?!?/br> 賀琛用了“求”這個字,可以猜到當(dāng)時她被那些債務(wù)逼到了什么地步。程小寒是知道的,他舅舅是個標準的賭鬼,爛賭的欠了一堆外債。被寄養(yǎng)在他家的那些日子,他賭贏了,還能給程小寒吃塊rou。要是輸了,對他動輒就是拳打腳踢,再臟話連天的罵他是個拖油瓶,早晚要把他賣出去。 程小寒心火更盛,“那就讓他們?nèi)ニ篮昧?,他活該!你幫她還債了嗎,你竟然給她錢!”除了生氣,程小寒的獨占欲又出來作祟,他更心疼賀琛的錢,那是他憑本事賺來的,怎么能給別人。而且賀琛的一切都是他的,賀琛竟然不說一聲就轉(zhuǎn)手給人。 “寶寶?!辟R琛難得嚴肅起來,“你舅舅是自作孽,如果是他來,爸一分錢都不會給。但是你舅媽,她一個女人太不容易,家用外債全要她來,還有兒子的學(xué)費要負擔(dān)。當(dāng)年爸抱你走的時候,是她追出來哭著求我對你好一點,爸就是記得這點,所以才會幫她一把?!?/br> 程小寒不記得這個細節(jié),當(dāng)年的他只知道要走,一定要走,對舅舅一家更是發(fā)自心底的厭惡。但是看賀琛認真的樣子,也不好再發(fā)脾氣,“那你以后做什么都要告訴我,那是你給我賺的錢,我不給別人。” “好,不給?!辟R琛摸摸他氣紅的臉,“爸所有的資產(chǎn)都是你的,還跟爸較真這點嗎,嗯?” 程小寒抓住賀琛兩指往回走,想了想還是不甘心,“你給了多少?” “他借了三萬高利貸,爸幫他還了本金。不準生氣,爸精明著,利息得他自己還……別擔(dān)心,爸還怕那群高利貸嗎!爸早說好了,利息不準煩家人,找他自己要去。你看,他欺負你,爸也不讓他過安生日子?!?/br> 等回了屋子,程小寒氣也消的差不多了。再看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舅母,他沒剛才那么排斥,但也不會主動去親近。 到了下午,來趕喪的人就更多了。多是左鄰右舍,還有一些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老太太高壽,算是喜喪,滿場基本感覺不到什么憂傷的情緒,反而熱鬧的像趕集。不少人來,他們的目光基本都會在這倆父子身上轉(zhuǎn)一圈。賀琛沉穩(wěn)英俊,身上威嚴的氣場更是濃重,很是引人注意。程小寒本就白凈好看,就是坐在那不說話,有親戚逗他“叫人吶”,就被他一眼瞪回去。 程小寒給外婆磕了幾個頭,然后就想走了。說來可笑,他和這些與他真正有骨rou血緣的人身上根本感覺不到親情,他本來就記仇,如今禮數(shù)盡到了,更是看誰都煩。他憋著氣就想往賀琛身上爬,一想到這是在外面,又只能忍了。 賀琛拿出平板給他打游戲,程小寒一氣就玩到了天黑。四周也漸漸安靜下來,等舅媽給他們安排住所的時候,他突然就聽到一個激動的女聲,“小寒!” 他抬頭一看,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站在門口,淚光閃閃,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她的相貌,有著和程小寒如出一轍的精致。 只要一眼,程小寒就能認出她,說不激動,沒反應(yīng),都是騙人的。那一陣內(nèi)心動蕩的他險些坐都坐不穩(wěn)。但隨之,憤恨更是接踵而來,他仇恨的目光甚至嚇到了門口的女人。賀琛也立起了警覺,他馬上站起來攔到程小寒身前,仔細打量起這個女人。 她拉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身材幾乎沒怎么變形,保養(yǎng)的很好,穿著也很優(yōu)雅得體。歲月添給她的,只有一份女性的輕熟和感性。 依稀還是那年他見過的眉目,賀琛站在原地,還算客氣的稱呼了一句,“嫂子?!?/br> “小賀……不,賀先生。”她馬上擦了擦眼淚,想快點走過去,卻又猶豫了。而程小寒背起包,直接就往外面沖。 “寶寶!”賀琛順手抓起外套,也趕緊追了出去。 程小寒的背包在背后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膩y響,他只一頭熱的往外跑,外邊又黑燈瞎火的,連個路燈都沒有,程小寒沖是沖出來了,卻忘了他爸的車在哪! “寶寶,程小寒!”賀琛人高腿長的,沒兩步就追了上來,從背后把程小寒抱著轉(zhuǎn)了過來,聲音一重,“這地方連爸都不熟,你要跑哪去!” 程小寒眼里閃了閃,抱在他脖子上開始嗚咽。 賀琛馬上就心疼了,拍著他的背,“爸爸不是要罵你,但是不管多沖動,都不能跑出去。你要是跑丟了,你讓爸怎么辦?!?/br> 剛才見到那女人的一剎,程小寒的確是被震昏了頭,什么也不管了。這會被賀琛說了兩句,心情才漸漸平復(fù)下來。黑夜中他不識方向,只有賀琛的眼睛輪廓尤為明亮,他一聲啜泣,“我要回家。” 賀琛揉揉他的后腦勺,“今天太晚了,就再等一晚,明天爸就帶你回去。” 程小寒悶著聲不說話,寂靜的夜里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聽的清楚,他的耳朵一動,踢著腿恨聲喊道:“那我不要見到她!” 離他們不遠處,就聽一道哭聲響起。那聲音也是柔柔的,低緩的,如主人一樣保持的很得度。 賀琛把他的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抱著他,一只手捂住他的耳朵,才轉(zhuǎn)過身,意思的對身后的女人點點頭。 女人捂臉哭了一會,才小聲道:“對不起,麻煩你了?!?/br> 賀琛有種充滿了占有欲的責(zé)任感,“嫂子,你就先休息吧,兒子我來哄就好?!?/br> 女人再無奈也只能點點頭,又退到一邊,賀琛就繞過她徑自抱了程小寒回去。舅媽正無措的站在門口,看到賀琛回來,終于松了一口氣??墒怯忠幌雱偛懦绦『姆磻?yīng),更膽戰(zhàn)心驚,“賀老板,真對不起,我本來以為心慈她會晚兩天回來,不想,就趕上了……” 賀琛著實有種想發(fā)作的沖動,可對著這個已經(jīng)極度不安的女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搖搖頭,“不關(guān)你的事?!?/br> 舅媽還是局促的站著,見賀琛看她,才趕緊一指方向,“房間在這里,平時是空著的,不過都收拾干凈了。我家太遠也亂,只能先讓你將就一晚了?!?/br> 方心慈也拖著行李箱過來了,程小寒又從賀琛的肩上抬頭看了一眼,他忘不了,當(dāng)年,方心慈是跟著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走的。她要了別人,不要他。 他環(huán)著賀琛的手臂越來越緊,眼里全是仇恨的光芒。賀琛微微側(cè)頭就感覺到了,他連忙壓下程小寒的頭,帶著他回房間去了。 房間里的陳設(shè)實在過于簡單,一張老木床,一個一只腳還斷了一段的桌子,除此就再沒有別的家具了。而且剛走進去,還能聞到一股陳舊的霉味。 賀琛皺了皺眉,他是覺得還能忍受,但小寒肯定不愿意在這種環(huán)境下住著。 床上鋪的是涼席,幸好被套和枕頭都是新的,有股在太陽下曬了許久的松軟味道。 賀琛把程小寒放坐在床上,開始替他脫鞋子,“寶寶,先忍一晚上,明天爸爸就帶你回家?!?/br> 程小寒并不怎么說話,只有緊咬的唇暴露了他的難忍。賀琛伸手揉開他的嘴巴,大拇指在唇上的一道齒印上慢慢摩挲,“寶寶,不要生氣,爸爸不知道她會來?!?/br> 程小寒撫撫他的臉,卻問,“爸爸,外婆是怎么死的?” “她老了,身體不好。人的年齡到了,就會這樣?!?/br> “那你也會。”程小寒一把抱住他,“我看到……那個女人,我覺得她好像老了。其實我明明都快不記得她了,可我覺得,她就是老了?!?/br> 賀琛坐到了床上,不知這小少年又想到了什么,軟言道:“畢竟這么多年了。生老病死,都是常態(tài)。” “你也會。”程小寒抓著他的手在顫抖,“你會比我先老,比我先死嗎?” 賀琛怔了一下,心口漾過一分激蕩,才知程小寒是被外婆的葬禮刺激的聯(lián)想到了生死之事,他笑道:“爸才三十五歲,年輕著呢,老了都是以后的事。” “那我才十七,我不是老的更慢?!背绦『蝗痪涂蘖?,“你會比我先老,比我先死。然后我只能看著你跟外婆一樣,孤零零的躺在棺材里。我呢,我等多久才會死!” 這一天,他看著舅母在收奠儀,倒茶水,安排每個來吊唁的客人落座,吃飯,再一一送走。光是看著,都覺得繁瑣又累人。而這一切都為了那個已經(jīng)躺在棺材里的,冰冰冷冷的老太太。 程小寒本來毫無感覺,他給外婆磕完頭之后就完全置身事外了。直到看到方心慈。記憶的巨大落差是騙不了人的??v然她現(xiàn)在還保養(yǎng)的很好,但是近四十的女人怎么都已經(jīng)顯出了老態(tài)。她的身材還是很好,可是露出的手臂上已經(jīng)有青筋突出;她的臉孔依然好看,但皮膚怎么也沒有年輕時的緊致光滑。再漂亮的女人也是會老的。 他實在無法控制的去想未來,但只要一想到賀琛將來會比他先老,比他先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他恐慌的幾乎找不到現(xiàn)世的意義。他抓著賀琛的手指緊陷到rou里,“如果你先走了,我到時候找不到你怎么辦,我不想一個人慢慢等死,我要跟你一起死。” 都說年少不知愁滋味,卻沒想到程小寒在這個年紀已經(jīng)開始憂心生死之事了,還憂的如此之重。 賀琛被他說的紅了眼眶,“爸得護你一輩子。等老的不行了,再抱著你躺棺材里,到了底下也要護著你?!?/br> 兩張方心慈的臉還在腦中輪番交換,程小寒突然道:“如果你先死了會來找我嗎,你的魂要帶我一起走,不是你,我不跟他走?!?/br> 賀琛猛然按住他的后腦親了上去,程小寒被他一把壓到了床上,幸虧后腦被賀琛護著,有一點點眼暈,之后賀琛熾熱的氣息在他的唇上,臉上,脖子上不停交錯。他結(jié)實的身軀把程小寒牢牢護住,壓的小少年的胸口都因為缺氧而悶痛。盡管如此,程小寒的四肢還是纏了上去,他張開嘴去卷賀琛的舌頭,吮他的嘴唇,又去咬他的喉結(jié),兩個人如同野獸般的一番啃咬,最后臉著貼臉,慢慢的靜下來聽彼此“噗通噗通”的心跳。 “爸,我愛你。” 賀琛一咬他的紅唇,“爸不會跟他們一樣,我永遠不會丟下你?!?/br> “那我們會一起死嗎?” “會的。” 程小寒終于笑了,“爸,親親?!?/br> 賀琛抱著他翻了個身,讓程小寒趴在他身上。程小寒摟著他的脖子,腿環(huán)住他的腰,聞著賀琛身上淡淡的汗味,終于把這一天的雜事都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