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之前就知道，支教的學校條件設施肯定不好，但他還是沒想到會這么不好。

    安樂小學只有一棟兩層的小樓，小樓前面是一小片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面壘著一個旗臺，褪了色的冕藍國旗皺巴巴垂在最頂上。

    老教師帶著高杰和蕭默到了二樓的一間教室。

    “小高老師，這是給你們準備的房間。”

    那房間墻面并不平整，粉刷了一層白漆，經(jīng)年累月之后留下一些灰色的污點，地面沒有鋪地板，只用紅色的油漆刷了一遍，房間里充斥著淡淡的霉味和油漆味，整個房間，除了一張光禿禿的木床，什么也沒有。

    痛恨自己眼神太好，高杰還在那刷紅了的地上，看到了幾只不知名蟲子干硬的尸體。

    高杰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

    他幾乎想打退堂鼓。

    最后還是他想起了，耍賴要來支教之前，分別在顧雋和商少北等人面前夸下的豪言壯語，才硬著頭皮走進了這個房間。

    “以前條件還苦些喲，這棟小樓還是二十來年前建的，條件不錯了?！崩辖處熆闯隽烁呓艿牟蛔栽冢瑢捨克麕拙?。

    高杰臉一紅，感覺自己特丟臉。

    這時蕭默放下帶過來的行李，朝老教師道：“您去忙吧，這里交給我們就行?！?/br>
    “成?！崩辖處燑c點頭，背著手走了。

    等老教師一走，蕭默不知從哪兒搬過來一把凳子，他把高杰抱到凳子上，蹲下來望著他，聲音低沉又柔情。

    “乖乖坐著，我來就好。”

    “不要。”高杰逞能地搖搖頭?！拔乙惨鍪虑椤！?/br>
    蕭默神色并不贊同，卻拿高杰沒有辦法，他打來一桶水，搓好一塊干凈的毛巾遞給高杰，指著房間里唯一還算干凈的床。

    “擦那個?！?/br>
    等高杰興沖沖地拿著毛巾去擦床，他才搖搖頭，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了其他地方。

    高杰認真地擦著床鋪，擦著擦著，卻不小心被一根木刺扎到了手指上，他手嬌嫩，馬上冒了小滴血，疼得他“嘶”地一聲輕喘。

    蕭默瞬間奔到了他面前，拿起他溢出一滴血的嫩白手指，心疼地含進了嘴里。

    高杰喪氣地抬起頭，眼淚汪汪看著蕭默：”蕭木頭，我是不是很沒用？”

    “沒有。”把他手指從嘴里拿出來，蕭默拿過一邊隨身攜帶的醫(yī)藥箱，用酒精給他消好毒，再拿創(chuàng)口貼貼上。

    “你不需要做這些粗事，你只要安心給孩子們上課就好?！笔捘匦掳迅呓鼙饋矸旁诘首由?，他不會安慰人，搜腸刮肚才擠出兩句話：“你會的，我不會?！?/br>
    說完，他手握住高杰細嫩的手，在創(chuàng)口貼上親了一口。

    “乖乖坐好?！?/br>
    高杰不再逞能了，他乖乖坐在凳子上，看著蕭默像表演魔術(shù)，不一會兒，窗戶、床、墻壁、地面，整個房間像是煥然一新，通透明亮。

    “蕭木頭，你莫不是什么不出世的高人吧？”高杰崇拜地看著蕭默，只差眼睛沒有冒星星了。

    蕭默打開窗戶給整個房間透氣，酷夏的風吹過他額角的汗，他聞言輕抿了下嘴角，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地笑了一下。

    “以前整理內(nèi)務，我次次第一?！?/br>
    “是說你當兵的時候吧，你很少跟我說起你的事情哦?！备呓芡兄掳屯?。

    蕭默正待回話，高杰的手機響了。

    高杰接通電話，商少北溫柔的聲線傳過來。

    “喂，寶寶?！?/br>
    “少北哥?！备呓苋鲋鴭蓡救?。

    “去車站接你的人已經(jīng)被我說過了，下次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br>
    高杰想起那幾個黑西裝大漢，好笑地搖搖頭：“沒事啦，我都說了你不要擔心我?！?/br>
    “還說不讓我擔心你，我聽給你運送物資的人說，你沒有去分配好的學校。”商少北的聲音溫柔又醉人，帶著一絲誘哄。

    高杰撓撓臉頰，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少北哥，什么物資??！”

    “怕你離開家不喜習慣，我特意給你備了一些東西?！?/br>
    商少北手里拿著加急趕工出來的建筑方案看得仔細?！皳?jù)我所知，你新去的學校條件并不好，我計劃建一棟好點的房子讓你住得舒服點?！?/br>
    “不要?！毕胍仓郎躺俦钡摹白〉檬娣c”有多舒服，高杰果斷拒絕。他知道商少北是擔心自己，但是他并不想弄得太特殊。

    ”我又待不了多久，真的用不上。少北哥，我是過來支教的，不是過來度假的，別太擔心我，我能行的?！?/br>
    “可是寶寶，老公真的舍不得你吃苦，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忙完，我想飛過去陪你?！鄙躺俦闭Z氣里都是無奈。

    高杰還是搖頭：“我不想你們來?！?/br>
    他聲音輕輕的卻很堅定：“讓孩子們過早接觸不屬于他們的世界，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懂我說的是什么?！?/br>
    商少北頭疼地揉揉眉心，他視線看向大樓底下如螞蟻一般渺小的行人和火柴盒般大小的車輛，沉默了好一會，終于妥協(xié)。

    “寶寶，老公真的拿你沒辦法。”

    ……

    盛京，首席議長辦公室。

    林秘書再次走到辦公室門口，看著辦公室里的顧雋和宋副議長，神色躊躇。

    宋副議長已經(jīng)待了一個小時了，而他手里這條消息對于顧雋很重要，但此時他又不能貿(mào)然進辦公室。

    顧雋瞥了他一眼，朝宋副議長溫聲道：“您再考慮一下吧?！?/br>
    宋副議長沉著臉沒坑聲，面色不虞地出了門，走之前，特意掃了林秘書一眼。

    林秘書收斂起臉上的表情，恭謹?shù)亟o他讓路，待到人走了，他才急匆匆地走進辦公室。

    顧雋揉著額角的太陽xue，看上去有點疲累：“什么事？”

    林秘書不敢耽擱，“剛剛收到的消息，那位和他同學換了學校，去了安樂小學?！?/br>
    顧雋霍然站了起來。

    身后椅子跟地面摩擦出一長串雜音，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遙控，疾走幾步奔到整面地圖墻旁，點開了整副地圖。

    他面色尚算平靜，卻極速找到了安樂小學所在，點進了vr界面。

    一幅色彩斑斕的墻畫占據(jù)了他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