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臺附近離顧宅比較近，高杰索性讓原野把他送回顧宅。

    劉伯小心地給他開了宅子的大門，平時嚴(yán)肅的臉上笑得見牙不見眼。

    “少夫人，您可算是回來了?！?/br>
    對這個服侍了顧家三代人的老管家，高杰平時也很是尊敬。

    “是呀，今晚上住這邊。怎么了劉伯？您找我有事？”

    趁著年節(jié)休長假，顧辰拐著高杰回了幾人的小房子沒待在顧宅，除了秦震被他爸拉去野外駐訓(xùn)，商少北過完家族聚會也趕了過來。

    顧辰積壓已久的欲望一朝爆發(fā)，天天想著法子地把人往床上帶，商少北又不是個落后于人的性格，幾個人胡天胡地鬧了一個假期，高杰覺得自己都有點腎虛了。

    好不容易顧辰的假期結(jié)束，商少北也被事情絆住了手腳才逮著個空出去見相柏宇，確實挺久沒有回顧宅了。

    劉伯跟著他走在廊道，聲音壓得低，仿佛生怕聲音大了會被人聽到。

    “老頭子我能有什么事，是首席，這段時間看著胃口不太好，他平時就話少，最近是聲兒都沒一兩句了，老頭子我看了著急?！?/br>
    高杰腳步不停，聞言也就隨便笑笑，“爸爸國事繁忙，可能最近有什么事情吧?！?/br>
    劉伯眼明心亮，看著他不太在意的表情，適時地住嘴，只是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主宅樓里燈火通明，高杰走進去，就看到了拿著本書坐在廳堂的顧雋，清幽冷寂。

    聽到開門的聲音，轉(zhuǎn)頭望過來，見是高杰，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回來了?！?/br>
    高杰頓了下，他們有挺久沒見了。

    劉伯在他背后關(guān)上門，小心地退了出去，宅子里就剩下了兩個人。

    心想著反正避不開，高杰走上前對著顧雋露出一個假笑。

    “爸爸，這么晚您還沒睡呢？”

    顧雋放下手上的書本，“嗯，我在等你?！?/br>
    這句話讓人不好接，高杰訕笑，“我回來了，準(zhǔn)備上樓睡覺?！?/br>
    顧雋笑得溫和，他摩挲一下書的封皮。“乖寶，在樓下陪爸爸坐半個小時好么？”

    高杰有點不愿意，他現(xiàn)在有點抵觸跟顧雋共處一室。

    “爸爸有禮物要給你?！?/br>
    聽他說禮物，高杰被勾起了一點好奇心。上次那個心愿紅包他撕完就有點后悔來著，雖然他是不準(zhǔn)備再撩撥老男人了，不過干嘛跟上趕著讓他許愿的許愿池過不去呀，也不知道撕完了顧雋還認不認。

    想到這里，他坐到顧雋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矜持著小表情開口:“那行吧?！?/br>
    聽他同意，顧雋松了一口氣，他把電視遙控遞給高杰。

    “你先看會電視，爸爸去去就回來?！?/br>
    從他手里接過遙控，高杰抱住一個抱枕，一邊開著電視一邊催促:“那你快點。”

    顧雋輕笑，看人沒有再理他的意思就走開了。

    高杰電視才看了幾分鐘，就看到顧雋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碗走了過來。

    他彎腰小心地把碗放到茶幾上，再輕輕對著高杰笑，“乖寶，源宵快樂，這是爸爸給你煮的圓團，吃了就一整年都快快樂樂的?！?/br>
    高杰有點驚奇，他看著顧雋燙紅的手指尖，拿勺子緩緩地攪拌了一下碗里的圓團。

    “您說的禮物，就是這個？”

    源宵日吃圓團是冕藍的傳統(tǒng)習(xí)俗，圓團代表著祝福，不過時至今日，年輕人不太講究這個。

    以前都是高爸爸高mama做給他吃，后來他衣食住行都有顧辰他們照顧，從來沒想過這些，今天他們都不在，高杰還沒有吃到圓團。

    顧雋坐到他旁邊，小聲地叮囑他。“等涼了一點再吃，小心燙。”

    “里面的圓團怎么長得還不一樣？有的大有的??？”高杰攪拌著圓團湯散發(fā)熱氣，有點不自在。

    顧雋罕見地露出了一絲拘謹，一閃即逝，他維持著平時端正自持的神色，沒有吭聲。

    瞟了故作平靜的顧雋一眼，高杰突然福至心靈，不太肯定地開口:“不會是爸爸你做的吧？”

    顧雋搓了一下手指，故作鎮(zhèn)定。“是爸爸做的，做得不太好?！?/br>
    高杰怔了一下，他沒想到真的是顧雋自己做的。

    冕藍傳統(tǒng)里，親手制作的圓團代表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最深的祝福。

    舀一粒圓團，他輕輕吃了一顆。

    “是桂花餡的呢?！?/br>
    “是你去年嚷嚷著要做桂花酒剩下的桂花，我讓劉伯存了下來?！?/br>
    攪著碗里的湯勺，高杰突然發(fā)問：“如果我今天不回來呢？”

    “不回來也沒關(guān)系，你不回來吃，爸爸就不煮了?！?/br>
    看著他含著溫柔笑意的表情，繞是高杰素來沒心沒肺，突然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只能沉默地吃著圓團。

    顧雋離他坐近了一點，小心地開口:“乖寶，爸爸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吞下一口圓團，高杰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皼]有啊，爸爸你想多了。”

    “最近你都不理爸爸。”

    高杰攪著勺子，回答得漫不經(jīng)心，“最近和老公出去玩了，不在家當(dāng)然沒時間理爸爸?！?/br>
    “原來是這樣?！?/br>
    顧雋頓了一下，到底還是問出了口:“那天，你把心愿紅包撕碎那一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能告訴爸爸么？”

    高杰攪著圓團的手一頓，勺子與杯壁磕碰出清脆的撞擊聲。

    他停下攪拌的動作，抬頭看著顧雋，眉梢一挑，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爸爸，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不太好，畢竟，我有老公，而我老公，他是你兒子?！?/br>
    顧雋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他并不會因為高杰是他兒子的愛侶而退縮，真正讓他此時說不出話來的，是他的小心肝此刻的態(tài)度。

    抗拒、厭煩。

    他的心顫抖著，像針扎一樣疼。

    他竭力穩(wěn)住心神，盡量平和地開口:“你不開心，是我的錯?！?/br>
    高杰只是朝他笑，十分疏離?！鞍职郑覜]有不開心?！?/br>
    顧雋右手手掌緊握起來，小拇指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他從沙發(fā)上起身，緩緩半跪在高杰面前，抬頭看著他。

    “乖寶，算爸爸求你，不要這樣對爸爸笑，爸爸受不住。爸爸做錯了什么，你告訴我，我改好不好？”

    他突然詞窮，此刻，他不是那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站在冕藍權(quán)勢最頂端的人。

    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愛慕著心愛的男人而已。

    高杰抿緊嘴沒再笑，他皺著眉頭把勺子往碗里一丟，碗里的湯水溢出來灑在臺面上，有幾滴濺到了顧雋的臉上。

    而顧雋只是望著他，始終沒有眨眼。

    高杰轉(zhuǎn)頭沒有再去看他，“爸爸，不要這樣?！?/br>
    他緩下來語氣，“我們那樣是不對的。以后我不躲著你了，我們像最先開始那樣，不要越線，好不好？”

    顧雋定定地看著高杰，他始終垂著眼看著碗里的圓團，沒有看他也沒有回應(yīng)他，但是態(tài)度已經(jīng)不容置疑。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高杰每說一個字，就好像有人拿著一把剃刀在剃去本來長在他胸口的，不應(yīng)該生長的血rou。

    可是他能怎么辦呢？在他面前，他始終沒有任何辦法。他不想去逼迫他，也不想看到他有一絲的不開心。

    “好?！?/br>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甚至還露出了慣常溫和的，包容的笑容。

    “爸爸答應(yīng)你?！?/br>
    聽他答應(yīng)，高杰開心了，他笑嘻嘻地望著顧雋。

    “我就知道爸爸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