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起床的時候是上午十一點,桌上的牛奶和三明治都是冷的,布徹爾上學去了。在吃早飯之前,我洗了個澡,特別觀察了一下我的內(nèi)褲——它們都一模一樣,看不出到底有沒有被換過,因而無從知曉那個荒誕夢境真實與否。我打開淋浴頭,熱水就像某種強效的溶劑,把我的絕望和疲倦瞬間泡發(fā)出來。 我做過很多噩夢,夢到過很多場景,瘋子追著我跑、六只眼睛的狗朝我吠叫、伐木工用斧頭把我肢解,他們都嚇不倒我。但今天早上我開始感到害怕了。我還記得那雙手在皮膚上移動的觸感,我那一刻非常迫切地想要他,其中一個原因是那個人非常、非常像我的布徹爾,但這是不對的。一個人怎么能?……可是想到那個可能性的時候,我勃起了。不敢相信這個腫脹的丑陋的東西竟敢探出頭來,而我把手握了上去。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布徹爾的陽具,那個屬于臨近成年的高中生的東西,發(fā)育得過于良好,讓我在直視的瞬間別開臉去,同時感到驕傲和心悸。 我想到那天沒打招呼就推門而入,看見他把jingye射在那張照片里的我的臉上,他抬起頭看我的時候毫無驚恐,那雙向來被夸贊理智的藍眼睛沒有任何一刻像那瞬間一樣宛如槍口鎖定我。后來我不止一次夢見布茨按著我的頭要我含住它,在高潮將近的時候喘息著叫我的名字,喉結上下滾動,帶著饜足的表情。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不是射在照片上,而是在我嘴里。我把它們都咽下去。 熱水源源不斷地從頭上澆下來,把頭發(fā)打濕了貼在臉上,我滿臉都是水,嘴里嘗到咸味。 ** 我乘車到市區(qū),把整個白天都用來忙藥店里的事。世博會給芝加哥帶來了很多人,是人就少不了頭疼腦熱,原本店里的一個伙計已經(jīng)有些左支右絀,他跟我提起漲工資的事,我裝作沒有聽見。傍晚回到家,布徹爾正在煎魚,聽見我推門的動靜只是略微偏了一下頭,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吃晚飯的時候他問我:“不好吃嗎?” 我沒說話。不知道為什么,好像喉嚨里塞了一團抹布,我如鯁在喉,嘗不出任何味道。 吃完飯,布徹爾去寫作業(yè),我圍上圍裙開始洗碗,擦洗碟子的時候,布徹爾不知何時走進廚房,從后面靠上來,近乎一個擁抱的姿勢——把水關小了一點。他的呼吸灑在我脖子上,我哆嗦了一下。 “你干什么?”我惱火地說。 “浪費水?!?/br> “交水費的是我才對吧?!?/br> “……你好像不太高興,為什么?” 我說沒有。 “好吧,”他說,“我今天上學遲到了?!?/br> “為什么?” “因為你,爸爸?!?/br> “胡說?!蔽覒煤芸欤斓赜可蟻淼氖且环N毛骨悚然的感覺。這是什么意思?我裝作什么也沒有聽懂,像平常那樣說話,我說,“我一覺睡到中午,可沒有絆你的腳。” 布徹爾嘆了口氣,他伸出手,這一次是真的抱住了我,環(huán)著我的腰部:“你很忙嗎?我發(fā)現(xiàn)你瘦了?!?/br> 我手一滑,打碎了一個碟子,隨著這聲脆響爆裂開的還有我突如其來的心虛和怒火。我一把推開他,在圍裙上用力地擦著手,掩飾自己的慌亂。 我問:“你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嗎?” 布徹爾像被我嚇了一跳似的。他的那雙眼睛怔怔地望著我,過了很久才問:“你怎么了,爸爸?”他的聲音輕得只要一陣風就可以吹走。 “你很不正常,布徹爾,”我強迫自己用冷硬的語調(diào)說,“拜托,你是來真的嗎?我之前就想說,沒有人會想著自己的爸爸——總之,不要再這樣了?!?/br> “你確定你覺得這不正常嗎,”布徹爾說,把后一個詞咬得很重,“蘇伊?” “你該叫我什么?” 我猛地抬手摔了一只碟子,在瞬間的巨響之中沉默地看著他。布徹爾手臂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從這之后,他開始刻意避開我,我坐在客廳里,到了該洗澡的時間他也沒有在樓下出現(xiàn)。我回到房間以后,聽見樓下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感到很是后悔。我后來總是想假如我現(xiàn)在去推開他的房門向他道歉,說不定一切還可以挽回,但我最終沒有這樣做。 最開始我以為他不見我只是生氣了。然而第二天早晨,我看見桌上照常擺著早餐,布徹爾回家后仍然會在吃晚餐時告訴我今天學校里發(fā)生了什么,但他不再提世博會,不再擁抱我,不再任由房門敞開、允許我隨意進出。 布徹爾把我鎖在外面了。 我傷了他的心嗎?因為我要他變得正常? 無論如何,這一周平平常常地過去了。 周五傍晚,布徹爾問我說:“爸爸,我有個朋友明天能帶來家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