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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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哥哥 從燈火照亮的樓道向左行,有三扇門。年輕的女傭疾步走到一個房間前,慢慢地拉開門把,鉆進了那道供她進入的縫隙,合上門,將光亮與漸起的人聲隔絕在門外,才輕手輕腳地直線靠近書桌旁的那扇窗,卷起了絲絨簾與紗簾。 晨曦即刻透過花窗照進室內(nèi),一掃昏暗。 “請問,這三天是您在照顧我嗎?” 有些沙啞的聲音,出現(xiàn)得不算突兀,女傭沒停下手上綁帶的動作,但也有片刻遲滯,她向床頭的小主人投以回視,答道:“這三天是張嬸照顧的您,另外,您不需要對我們說敬語?!?/br> 她的新任小主人和家里另一位是相當?shù)哪昙o,這三天里她一直沒有見他的機會,盡管已從兩位家主的爭吵中與他的名字有過數(shù)次碰面。此刻他只是躺在那里,一片不算明亮的地方,她也足以確定,光是面容,他就要比另一位小主人漂亮得多。 豈止是漂亮。那種病態(tài)的好看中幾乎有一股震懾心魂的力量,卻又離奇地埋伏起來,收斂起所有的攻擊性。 尹少艾半起了身,靠在靠枕上,他覺得有些抱歉,為突然的出聲嚇到了這年輕的jiejie,她的動作看起來都顯得凌亂。他試著避開敬語這方面的拉扯:“很抱歉突然出聲,唔——我的衣服也是她換的嗎?” 女傭已經(jīng)解決了身邊這一扇窗的簾子與窗扇,緩步靠近床側(cè)那扇:“是的,睡衣是老爺年輕時穿過的,應(yīng)該很適合現(xiàn)在的您?!?/br> 靠近了,才知道他確實是好看。因為才從高燒里緩過來,面容帶著憔悴,卻并不折損漂亮,反而有了別的韻味。年輕的女傭意外于自己的“顏狗”程度,強迫自己專心手上的工作,忍不住偷瞄一眼小主人的空隙里,還會瞧見他向她笑。 像顆安靜的小花苞。 她只得加快手上的進程,急匆匆地退出房間前不失得體地告知這漂亮的花骨朵可以下樓用早飯了,老爺夫人小姐應(yīng)該會陸續(xù)上桌。言外之意其實是提點他早些下去等候,別讓長輩等太久。 尹少艾笑著目送這個年輕的女傭離開,隨后在床邊找到自己的行李箱,發(fā)現(xiàn)它空空如也后又輾轉(zhuǎn)到衣柜前,從眾多裙子里找出了一條較為樸素的長裙套上,又快速梳洗了一番才下樓。黎明時分他被尹慕然的酒氣薰醒,當時已經(jīng)去洗漱過一遍,回床上后裹著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回去,到女傭進門,都是淺眠。他倚靠在枕頭上觀察著這個jiejie的一舉一動,從中可以窺見一個大家庭的風范。 飯桌上尹少艾是第一個落座的。 他懂事后再也沒在一眾知曉自己身份與性別的人前穿過裙子,下樓梯前瞄到廳堂里幾個傭人和門前幾個保鏢,幾乎想逃回房里。 還是那在房里見過面的女傭向他彎腰點頭微笑,他才有勇氣踩著拖鞋下階梯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新家的人并不在同一時刻用早飯。女傭為他端來早點,特意道:“是張嬸子做的?!?/br> 尹少艾拿起湯匙,跟著她的視線往廚房門口望了望,看見的是一個精神的阿婆,六十上下,腕子上套著成色很是不錯的玉鐲子。這阿婆顯然是在等著新來的小主人對她手藝的評價,卻奇怪地在尹少艾眼神停在她的鐲子上時,退進了廚房里。 這嬸子倒是和他自小接觸的家政阿姨重姓。只不過張阿姨身上從來不見什么首飾,婚戒也是藏在家里。張嬸從頭到腳都精致,有別于這個年紀的其他老太太們。 也算是大家庭和其他家庭的不同吧。尹少艾想到。他舀起一勺不算滿的粥,吹過幾口氣后送進嘴里。 那碗粥吃到一半,家里另外三個人到齊了。尹懷瑜喜出望外,孫碧薇不情不愿,尹慕然……還沒醒,是被那個女傭連拖帶抱送上桌的。 一廳的人都聽得出來尹懷瑜高興,若非是早點時間,他的筷子怕不是要在布菜的路線上忙折,起點終點分別是各類菜盤和尹少艾的碗。他柔聲向大病初愈的尹少艾介紹身邊人:“這是爸爸的妻子,孫碧薇,也是少艾以后的mama了。當然啦,如果你還不適應(yīng),就叫阿姨?!?/br> 尹少艾幾乎覺得驚奇,這還是見面以來那么多對話里,他的好爸爸第一次在他面前變相承認莫冉的存在。他看向那位新鮮出爐的孫阿姨,說了句“您好”,實在講不出更多的話。 再是尹慕然。 她正呼呼大睡,只給桌上人看短發(fā)小卷毛,被點名時換了半張臉放在桌面繼續(xù)睡,還是孫碧薇給了她一肘子才清醒的:“???媽?天亮了?” 尹懷瑜厲聲道:“慕然,這是你哥哥?!?/br> 尹慕然當然還沒睡夠,瞇著睡眼看過尹懷瑜,再挪到尹少艾的身上,慢慢睜開了尖刻的鳳眼?!啊绺纭??老爸真會開玩笑,這不是個漂亮jiejie嗎?我叫他哥哥,他答應(yīng)嗎?”那張容貌肖似尹懷瑜、神情相仿孫碧薇的臉上掛著笑,“好jiejie,你是想我叫你哥哥,還是jiejie?。俊?/br> 一旁的尹懷瑜已經(jīng)張了口,被功力不下孫碧薇的尹慕然堵住了:“——不對不對,我看你比我小呢,這么白這么乖,叫meimei怎么樣,沒人能證明那個婊子生你比我媽生我早吧?少艾meimei,不錯……”頭一栽,她倒在桌上,又做回了春秋大夢。 尹少艾低著頭用湯匙碾最后幾顆米。米粒飽滿緊實,被高壓鍋燉得正是火候,碾得到位了才爛,他專心得很,連尹懷瑜也不敢出聲打攪。 女兒背后不管父親叫爹,當面卻說別人的母親是婊子。 這一家人可真有意思。 最后他看向自己的父親:“爸爸,我吃飽了?!?/br> 更有意思的是,尹少艾因為咳嗽個不停,有一回被尹懷瑜親口叫下樓吃雪梨銀耳湯,張嬸子在主人家身邊說的是:“讓小少爺多曬曬太陽吧?!?/br> 這話單拿出來沒什么不妥,尹少艾一開始也只當她是出于好心,直到發(fā)現(xiàn)這姓張的嬸子來收他臟衣簍里的衣物時,會格外“關(guān)照”他的內(nèi)褲。 他的內(nèi)衣向來是在浴后由自己洗凈的。 人前,尹懷瑜的半個乳母表現(xiàn)得恭恭敬敬,背地里長了第三只眼,專門看著尹少艾。再遲鈍的人也會被這老婆子作出心眼來。 尹少艾無心糾纏或告狀。他意外地沒了母親,用尹家宅子的座機撥家里或莫冉的號碼,統(tǒng)統(tǒng)無人接聽或關(guān)機,到后來后者干脆成了空號。第二個可以說得上親近的人,以物理相聚時間順次排布其實應(yīng)該是張阿姨,但他并不記得阿姨的號碼。 還有那個和他纏綿的人,他卻是連對方留下的小紙條都丟在家里了。 尹懷瑜親自教他生意場上的事,會對他托出這宅子里所有人的來歷,唯獨閉口不談莫冉;允許他走遍家里每個角落,卻不提宅門外的事。 這個家的主母更是不歡迎跟莫冉有關(guān)的話題,有時候飯桌上尹少艾都為尹懷瑜感到疲憊,不過只是想要個合格的家族繼承人,尹慕然花天酒地不學無術(shù),他難道就能善于經(jīng)營和管理嗎?他meimei可比他精明,從她三言兩語拆得父親下不來臺就可見一斑。 尹慕然向來白日里不著家,那一天卻罕見地沒出門,反而是孫碧薇和圈里的太太們約好去玩了。尹慕然從mama那遺傳來的一張臉放在人群里也算出挑,收拾收拾也是大家閨秀,只是眼里的刻薄藏不住。 用過午飯,尹少艾從房間里隨手撈了本書,抱著兩個枕頭穿過正廳,走過屏風時,聽見偏廳里傳來的說笑聲。 他透過花雕往里看了一眼,瞧見的是兩副刻薄相,一張是他meimei,另一個不知道,各自嘴邊掛著笑,像在談?wù)f這世上所有的樂事。他放輕腳步,悄沒聲兒地趕赴自己的秋千架去了。 夏天慢慢地過去了,在他咳嗽的近半個月里。 尹懷瑜最近忙著給他轉(zhuǎn)學籍和生意,回來得少,尹少艾通常食不知味地吃過午飯,天氣好就捎本書出去“曬曬太陽”,天陰就躲回房里,兩種情況其實都有同一個趨勢——他看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他的房間窗戶正對下來是花木蔥蘢的園子,他往往就是在園子中的秋千床上睡過去的。秋千起在一個午后陰涼的好地方,周邊栽植著驅(qū)蚊草與一些尹少艾叫不出品種的花,帶兩個枕頭躺上去,暖風薰,花香繞,閉眼就是半個下午的光陰。 沈君懷別了尹慕然,走進園子里,一眼望盡花枝樹木,最后看到了秋千上側(cè)著睡得正熟的人。 磚瓦灰的長裙,錯落堆迭,流蘇般拖到地,漏出雙白生生的小腿與腳。白是真白,瓷一樣的透,手肘都是淡淡的粉。濃墨重彩的是那頭長發(fā),不加束縛,自然地散落了,有幾縷也落到了地上。 沈君懷挑開了那本蓋著腦袋的書,望見的是一張安靜恬淡的睡顏。 書掉在了地上,沒驚醒睡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