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郎騎竹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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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棠素來淺眠,耳旁不時響起紙張翻動的聲音,他還記著睡前宋了知惹他生氣的事,心情本就不好,此時煩躁地睜開眼,想看看那蠢狗又鬧出什么幺蛾子,哪知眼前竟完全是陌生的景象。 他分明記得自己睡夢前還在宋了知懷中,此時卻不知為何來到這個地方,虧他冷靜,面上雖不動聲色,但暗中已將此處打量一番。 屋內(nèi)裝潢講究,擺了幾張書案,案前端坐了好幾位衣著華貴的童子,其中一個稍大些的孩子看著與許慶十分相似,不由惹阮雪棠多看幾眼。 或許是瞧見阮雪棠在座位上東張西望,一個幞頭長須的男子站定在他面前,輕聲發(fā)問:“怎么還不動筆?” 阮雪棠仰起頭,發(fā)現(xiàn)卻是幼時見過的人物,天下著名書法大家穆長東。阮雪棠擰著的眉頭就一直沒放松過,他依稀記得他小時候穆大家就已經(jīng)年近古稀,沒想到現(xiàn)在還活著,這老家伙未免過分長壽,個頭也比他印象中高出不少。 不過阮雪棠幼時在王府倍受冷遇,沒資格與其他王孫一樣去上穆長東的私學(xué),只遠遠瞧過幾眼,與印象中有所偏差亦不足為奇。 見他一直皺眉不語,穆大家體貼說道:“各位殿下開蒙不久,今日剛教了提筆的姿勢,對筆順不作要求,只寫出自己名字即可。” 他心中許多疑問,見旁邊的小孩紛紛動筆,又看穆大家仍站在自己面前未動,阮雪棠強作鎮(zhèn)定,只好隨大流提筆,仿著穆大家的筆法,故意寫得差了些,緩緩寫下“阮謹(jǐn)”二字,驚訝察覺雙手比往常小了許多,小手柔若無骨,無繭稚嫩,分明還是個孩子的手掌。 就在此時,穆大家走到那個與許慶極其相似的孩子面前,點評道:“許字不錯,然慶字尚欠缺了些力道?!?/br> 他一路評價,阮雪棠聽罷這些人名姓,發(fā)現(xiàn)身旁那些看著眼熟的小孩竟都是他認(rèn)識的人,不知怎么,一概化成豆丁模樣。 阮雪棠此時隱隱反應(yīng)過來,低頭望著自己幼小的手掌,懷疑他是回到了過去,可他幼時從未上過穆長東的私學(xué),如今怎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就在此時,穆大家于他眼前站定,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愛不釋手:“這兩字極好,強勝過許多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了,世子殿下天賦極佳,日后潛心學(xué)習(xí),定有大造化。唯一處不妥——” 他俯下身,取了阮雪棠的毛筆將“謹(jǐn)”字劃去,新寫了一個“瑾”。 “世子殿下在學(xué)堂中年紀(jì)最小,字寫錯也屬正常?!蹦麓蠹覍捨康溃故菍W(xué)堂里的其他學(xué)生聽見阮雪棠將自己名字都能寫錯,雖明面上沒有取笑,但也紛紛探過頭來看。 他最好面子,若換了往日被這么多人笑話,定要氣得七竅生煙,然而阮雪棠此時正為旁的事情引去了思緒,根本沒空與他們這幫小孩子計較這些。 受封世子乃是他二十多歲之后,怎么如今便被稱作世子?更何況他的名字...... 紙上墨跡未干,阮雪棠還記得過去阮云昇將他叫去書房,那時也不過幾歲,還沒阮云昇的書桌高,便聽他爹對他以及他異于尋常男子的器官羞辱良久,最后大筆一揮,在紙上寫了一個“謹(jǐn)”字,冷酷說道:“像你這樣的怪物,一生只配謹(jǐn)言慎行,記清自己的本分!” 那是阮雪棠認(rèn)識的第一個字,既是他的名字,亦是阮云昇對他一世的詛咒,直到許多年后他與宋了知搬去夷郡,這才徹底擺脫。 他記這個字記了二十多年,可今日卻被告知并非謹(jǐn)言慎行的卑怯,而是懷瑾握瑜的美玉。 阮雪棠不好細問,擔(dān)心被看出端倪,只低頭不言。好在穆大家也未細究,又將那字細看幾遍,方戀戀不舍去點評余下學(xué)生。 好不容易等到散學(xué),阮雪棠隨其余人向先生行過禮便往外走,看周遭一切都陌生而巨大,越發(fā)篤定自己是回到了兒時。 剛出門便有家丁迎來,阮雪棠見他眼熟,記憶中似是原來在阮云昇身邊常伺候的,性子伶俐,但幼時未曾照顧過他,如今卻笑吟吟向他走來:“世子殿下,今日下學(xué)倒早,正好王爺他又替您尋了新的伴讀,等著您回去挑呢!” 阮雪棠從未記得自己還有過伴讀,又因個子不夠高,被家丁半攙半抱地送上馬車,故作無意地問道:“今年是哪一年?” “長胥十八年。”那家丁笑道,倒也并不覺得奇怪,畢竟小世子年幼,記不清這些也屬正常。 阮雪棠合上眼深吸一口氣,良久才平靜下來,他是長胥十一年生人,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七歲。 他曾經(jīng)的人生并算不上多美好,若能重來一世,定然能夠避開許多災(zāi)禍,尤其是那一次在山上受人欺辱......可若真是那樣,他與宋了知恐怕也不會遇見了。 那家丁見小世子一直面朝窗外,垂眼不知在想著什么,忍不住開口叮囑道:“您這次可得斂斂脾氣,上次您才把王翰林家的小公子打得好些天下不了床,王爺發(fā)了好大一通火呢。這如今已打跑好幾個伴讀了,此番特意讓管家從牙婆那兒買了幾個小子給您挑,以后也方便伺候?!?/br> 阮雪棠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宗室子弟的伴讀往往與皇子一樣是從大臣的子嗣中挑選,但如果按家丁所說自己打跑了好幾個伴讀,就算他爹權(quán)勢滔天,說出去恐怕也不大好聽,索性給他從人販子那兒買個男孩回來伴讀,雖然丟人些,但橫豎是自己奴才,縱是被阮雪棠打死也沒什么關(guān)系。 阮雪棠對自己的壞脾氣深有了解,但他幼時因不受王府待見,害人時慣是用些陰毒法子,總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將人痛毆一頓,但此時與過去異常之處太多,他已無暇顧及,只跟著家丁往王府走去。 一路王府內(nèi)部格局倒沒什么大變化,總算與記憶有相近之處,令阮雪棠勉強安心一些,原想向家丁借機打探一下如今朝堂局勢,豈知下一瞬便被人突然從身后抱起。 驀地落進一個陌生的懷抱,阮雪棠驚得想要掙扎,回頭剎那反抗的動作卻兀然止住——他一眼認(rèn)出簡凝之,并非來自血脈里的羈絆,只是的確如旁人所言,他與簡凝之太過相似,就連被重語冰灌下寸灰后的湛藍雙眸都一模一樣。 他癡在簡凝之懷中,死死盯著那雙眼睛,想不通簡凝之為何眼睛仍是藍色,更想不通為何一個本該在他出生那年死去的人仍存于世。 簡凝之見自家兒子那幅呆滯模樣,覺得十分有意思,溫柔地笑了笑:“你不認(rèn)識我了?” 家丁退到一旁,匆匆行禮:“請王妃安?!?/br> 阮雪棠聽到這個稱呼又是皺了皺眉,他一向沒什么親情觀念,第一次看見簡凝之也沒多感慨,又因為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只得別過臉去假裝在看園子里的假山。 簡凝之似乎只當(dāng)阮雪棠是在鬧別扭,好脾氣地揉了揉他的發(fā)絲,似是在安撫,復(fù)向接他下學(xué)的家丁問道:“今日瑾兒在課上還好?” 阮雪棠被這個稱呼惡心出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家丁倒是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自是稱一切都好,又說穆大家今日夸了世子好幾句。 簡凝之聽說阮雪棠肯乖乖上課,自是展顏,抱著阮雪棠往里走。他作為和平主義的踐行者,雖然很不支持阮云昇買人回家給阮雪棠當(dāng)伴讀毆打的主意,但他亦認(rèn)為阮雪棠太過孤僻,既然和那些世家子弟玩不到一塊,買回的孩子中有個能與他做伴的倒也不錯。 記憶中從未被人如此抱過,阮雪棠雖然是孩子身體,但已是成年人的心智,就算簡凝之是他親爹也不能這樣由他抱著,掙扎著想要下地。簡凝之亦不強迫,將他放回地上,又牽住他的手。 阮雪棠十分不適地被簡凝之牽進了主院,阮云昇正端坐在院中,見簡凝之進來,連忙起身,臉上也有了笑意:“阿凝!” 阮云昇快走幾步,竟是一眼都沒看向阮雪棠,滿心滿意都是他的阿凝。 阮雪棠一臉悚然,他從未見過阮云昇這般神情,直覺今晚恐怕要做噩夢了,又看阮云昇輕聲細語的同簡凝之交談,感覺自己異常多余。 簡凝之心中記著正事,柔聲道:“那幾個孩子呢?叫出來讓瑾兒看看?!?/br> 阮云昇這才將目光落到阮雪棠身上,果然變回了他習(xí)慣的冷臉,卻沒說他什么,只吩咐下人把牙婆帶上來。 那人牙子約莫五六十歲,臉上長著黑斑,衣著倒是不差,想來是專門為富貴人家發(fā)賣的,聽說一手遮天的阮郡王府要挑奴才,特意挑了二十多個最好的小子送來,先是被管家挑挑揀揀,篩去一些,最后只剩五個男孩送到阮雪棠的面前。 怕那些小子不知禮數(shù),牙婆將他們留到門外,一個個單獨領(lǐng)進來給主子們相看。 簡凝之看前面幾個孩子都挺滿意,尤其是其中一位白白凈凈的男孩,談吐間并不露怯,答得端莊,不僅識字,四書也讀過一些,是個當(dāng)伴讀的好料子。 那牙婆看簡凝之對他多問了幾句,趁熱打鐵,亦在邊上說好話,道那孩子先祖是知縣,也算書香門第,可惜父母早亡,叔嫂不仁將他變賣出來,引得簡凝之心生憐意。 阮雪棠卻沒怎么看入眼,他本就不想要什么伴讀,何況此人頗有重語冰的竹節(jié)蟲風(fēng)范,擔(dān)心自己與這家伙相處久了也會有忍不住把他給閹了的想法。 簡凝之看阮雪棠一副沒興趣的模樣,并不強求:“不是還有一個么?帶上來罷?!?/br> 老婦倒是有些猶豫,她看簡凝之似乎屬意讀過書的,壯起膽子問道:“不知王爺王妃是想找什么樣的奴才?剩下的那個雖然模樣不錯,但生得高壯,若放在外房做個粗使奴才很足夠,但要說起學(xué)識......” 她欲往下再說,但阮云昇冷冷掃了她一眼,嚇得她遍體生寒,不敢再多言語,唯唯諾諾地將人領(lǐng)進院中。 她對那孩子本不抱什么希望,畢竟世家大族選貼身伺候的奴才時總是偏好清秀白凈些的,原以為他第一輪便要被篩去,殊不知管家看他小小年紀(jì)體格不錯,似乎十分抗揍,特意將人留了下來。 麥色皮膚的男孩異常不安,但先前受過叮囑,緊緊攥著老婦的衣擺,強裝出一副冷靜的模樣。牙婆嫌他不大方,將人往外面推了推,讓他在眾人面前站好,諂媚地介紹起他:“他爹娘家中貧困,生的孩子太多,便將這個舍了出來?!?/br> 饒是阮雪棠再冷靜自持,此時望著尚且年幼的宋了知亦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分明記得宋了知是家中獨子,而且父母待他不差,不知為什么會變成如今這種局面。 牙婆見阮雪棠一直盯著宋了知不放,介紹得更加賣力,又強行將宋了知嘴巴掰開來看他牙齒,簡直就如市場販發(fā)賣牲畜一般。 阮雪棠自己雖然常常嫌棄宋了知像驢一樣管束不好愛亂發(fā)情,但是卻見不得旁人當(dāng)真把宋了知當(dāng)成驢來買賣,一直沉默不語的他突然開口:“夠了!” 阮雪棠雖然看著年紀(jì)尚小,但嚴(yán)肅起來與阮云昇十足相似,把牙婆嚇得夠嗆,連忙松開宋了知。 他對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孩輕輕一指,仿佛當(dāng)初向宋了知應(yīng)允成親那樣:“就他了。” 阮云昇難得與阮雪棠相同意見,他和管家一樣,看宋了知的確是十分耐打的模樣,較為滿意。而簡凝之聽過宋了知的名字后,頗喜歡“了知”二字寓意,又是阮雪棠自己選的伴讀,所以也無甚意見。 牙婆歡天喜地的收了銀子,又推了宋了知一把,催促道:“不知感恩的東西,以后他就是你的主子了,還不叫人?” 宋了知愣愣看著阮雪棠,雖然還小,但已經(jīng)很能分清美丑了,直感覺眼前之人仿佛是從畫里躍出來一般。兩人四目相對,他無端有些臉熱,先前被父母拋棄的不安似乎平復(fù)許多,小聲囁嚅了一句,莫說阮雪棠,連牙婆都沒聽清他嘟囔了什么,沒好氣的讓他聲音大點。 阮雪棠看不慣那牙婆總推搡宋了知,想把人先揪過來,哪知宋了知是個格外聽話的性子,只知道眼前的阮雪棠比他們村最貌美的小姑娘還要好看千倍萬倍,雖然還沒學(xué)過禮數(shù),但此時憑著直覺,卯足了勁,中氣十足地沖阮雪棠大喊一聲: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