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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璐臨時有點事，需要去趟公司，原定的超市任務(wù)不得不交由我和江麟來執(zhí)行。我目送我哥出門，抓起桌角上他寫好的采購單，朝正自覺收拾碗筷的江麟挑了挑眉毛：“快放著吧，再晚超市里什么都沒有了?！?/br>
    江麟“嗯”了一聲，　手上不停，把碗碟收成一摞，往廚房走去：“誰叫你起這么晚。”

    “這位同志，注意言辭。”我用小指掏掏耳朵，站起來跟進(jìn)廚房。

    “你起遲了?！苯雸?zhí)著地想洗碗，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一面阻止他去開水龍頭的動作，　一面腹誹他，起遲了還不是因為你江麟不知節(jié)制？禽獸不如！

    江麟伸出一只手指點住我的腦門，面無表情地批判我：“不是我不知節(jié)制，是你色欲熏心。”

    “喲，真不好意思，原來只想在心里罵你，居然不小心說出來了?！蔽伊⒖萄b腔作勢地說道，我反手抓住江麟的手，捏在手里，順勢把便簽紙也塞進(jìn)他的手里，示意他收好，“快一點，碗回來再洗。”

    除了下樓的時候，我把和一對兒女捉迷藏的爸爸認(rèn)成了猥褻幼童的罪犯（有誰會在大年三十的中午捉迷藏？），差點和他打起來這件事之外，去的路上大體還算得上順利。

    我和江麟一到公交車站，立刻等到了一輛公交車，大概是因為即將過年，平時擁擠的公交車上居然還有一兩個空位，我同江麟一前一后地上了車。

    公交車沒等我站穩(wěn)便啟動了，而我心里多少惦記著剛才我認(rèn)錯罪犯的烏龍，完全心不在焉，只順著慣性猛地往前一撲，整個人就要撞在后門的扶欄上，還是我身后的江麟及時攬住我，在我的肚子上箍了一把，沒叫我當(dāng)場摔個狗吃屎。

    只有幾站路的距離，我和江麟默契地選擇像兩根柱子一樣站在車廂中間，剛才那一下江麟用了力，我的肚子隱隱難受，加上晃動，車開出去沒多久我就有些頭暈反胃。

    大概是我的臉色不好看，又因為難受有點勾著背，江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一手扶著上面的扶欄，從我的身后湊上來，問說怎么了。

    我當(dāng)然不可能說是我暈車了，這有點丟人。我抬起手肘把他抵開一些，司機(jī)恰到好處地加了一把油門，我和江麟再次撞在一起，江麟相當(dāng)順手地把我攏進(jìn)他的臂彎里。我借他的力站定，又晃悠了一站路，發(fā)現(xiàn)面前座位上的阿姨正抬頭看著我們笑。

    “兄弟兩個感情很好啊。”

    我正錯愕，不知道從何說起，耳邊就傳來江麟清晰地回應(yīng)：“嗯，很好?！闭f著，他還點了點頭，下巴輕輕戳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由得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視線平淡地看著車窗外，既沒有看笑瞇瞇的阿姨，也沒有在看我。

    江麟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xiàn)出過好奇，第一次來到我的家鄉(xiāng)，第一次走進(jìn)我的家里，第一次坐上這班公交車，他甚至沒有關(guān)心陌生道路邊的風(fēng)景，只是淡淡地看著公交車開過廣場，路邊的樹木接連掠過之后就換成掛著紅燈籠的燈桿。

    我迅速被一股怪異的感覺所充斥，來不及細(xì)想，搖晃的公交車停了下來，我看見熟悉的站點，還沒有做出反應(yīng)，便給江麟攬著腰，半推半摟著拽下了車。

    離超市還有段路，我的胃仍然在翻攪，我們兩個人無言地龜速地向前走著，我拖著腳步走在離江麟半步的后面，看著他在每一個正確的路口轉(zhuǎn)彎，帶著我們走到了商場門口。

    我指揮江麟找出魏璐寫好的購物清單，自己在超市入口處選了一輛購物車，我告訴江麟，大年三十來超市是我家的傳統(tǒng)節(jié)目，小的時候是魏璐和我爸去，大一點就變成我和魏璐去。

    這時候我的胃痛已經(jīng)好了一點，我稍微挺直一點身體，外套下我的隆起的肚子輕輕地貼上購物車，看起來并不明顯，畢竟冬天大家一個穿得比一個多。江麟從我的身后搭上購物車的把手，問我：“今天才買年貨？”

    我搖搖頭，同他解釋，必備的大小年貨，零食食材，新衣新鞋都是之前就買好了，今天就是來逛逛，買點過年最后的補(bǔ)給，順便看看有沒有打折商品。

    “哦?！苯霊?yīng)著，就著這個把我環(huán)在懷里的姿勢，兩個人一齊推著購物車往前走。

    江麟并沒有比我高許多，我當(dāng)然也不嬌?。ㄎ沂侨易罡叩娜耍?，但是這么幾乎是被他摟在身前推著購物車走的姿勢竟然也沒有不便。超市里的人不多，員工更寥寥無幾，頂多被人多看兩眼，我倒也不在乎，反正別人也不認(rèn)識我，大不了被人吐槽幾句“這倆男的好奇怪”之類的話而已，又不會少塊rou。

    事實證明這種“反正別人也不認(rèn)識我”的心理實在是要不得。

    起先我還試圖當(dāng)那一聲呼喊我名字的聲音是我聽錯了，但等到我名義上的表外甥女牽著她男朋友站在我跟前的時候，我不得不硬著頭皮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這么巧？”

    “還真是你啊，一開始我看那男的不是魏璐還以為我認(rèn)錯了。你雖然胖了點，但怎么看都是你嘛?！彼χ?，好奇的視線止不住地瞟著我身后的江麟，江麟正伸手去拿貨架最頂層的飲料，他把飲料放進(jìn)購物車，一只手仍然繞過我的身體搭在購物車上。

    “是我是我，”我咧開嘴，沖她挑眉毛，“帶男朋友回家過年？”

    聞言她哈哈大笑兩聲，重重拍了一下身邊的男生，沖我使眼色：“是老公了，你也是？”

    “是你個頭，他是——”我翻了個白眼，接下來的字像是要堵住我的呼吸一樣，卡在我的喉嚨里吞吐不得，“江麟?！?/br>
    聽了我沒頭沒尾的介紹，她的神情相當(dāng)自然，完全不問“江麟是誰”，只是在小小驚訝之余，她將江麟上下打量一番，自言自語地說：“不是說……啊，好像也沒怎么變哦，怎么長大了還這么粘魏遙啊？”

    我和江麟都沒有說話。

    她自顧自地往下說：“剛才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你們，哪有人這么逛超市啊，我和他都不這么膩歪，所以這就是直男唄？”

    我沒有功夫注意她之后說了什么。我的腦袋亂的一批，頗有狂風(fēng)過境之后又遭遇十級海嘯，緊接著又被山火燎過的意味，一些線索散落在我亂糟糟的腦袋里，我試圖捕風(fēng)捉影卻被震得東倒西歪。

    我稀里糊涂地約好了過年串門的時間，敷衍著同表外甥女道了別，魂不守舍地走過幾排貨架，江麟把一罐冰牛奶貼在我的臉上，我下意識地接過來，接的時候摸到了他的手，幾乎和牛奶一樣冰冷。

    “你在想什么？”站在牛奶的發(fā)光冰柜前，江麟在對比牛奶的品牌和便簽紙，他專注地低著頭，被燈光照亮的側(cè)臉幾乎完美。

    我不知道他察覺了多少，但他向來直來直往，既然他問我了，我只好直說：“在想你?！?/br>
    “哦，我在想你的外甥女，”他側(cè)身把牛奶放進(jìn)購物車，抬頭看我，“我覺得她長得有點像唐糖?！?/br>
    “？唐糖？”

    “唐糖，你的同事?！苯肽托牡亟忉尩?。

    “我當(dāng)然知道唐糖是我同事，”我的牙根突然酸了一下，“哈？江麟，你不會喜歡她吧？”畢竟江麟從來沒和我提起過別人，尤其是女生。

    江麟很普通地說：“不喜歡。”仿佛我問他的問題是“你喜歡吃菠菜嗎”。

    “她喜歡你，”江麟繼續(xù)普通地說，“她一直看你?！?/br>
    “？”

    “這很奇怪嗎，為什么要這么看著我？”江麟的手朝我的臉伸過來，我沒有躲開，于是冰涼的手捏住我的臉，他微微用力，“把嘴閉起來——她喜歡你，你很奇怪嗎？”

    我哭笑不得地把腦袋從他手上拿開：“是很奇怪?！?/br>
    “是她很奇怪，還是喜歡你很奇怪。”

    “都很奇怪?！碑吘固铺呛臀艺J(rèn)識已經(jīng)兩年了，要喜歡也不至于現(xiàn)在才喜歡吧，反倒是我之前懷疑唐糖喜歡江麟，江麟長得好看，兩人又年紀(jì)相仿，而她也總是和我提起他，這個猜測顯然更加合理。想到這里，我舔了舔后槽牙。

    江麟看了我一會兒，然后挪開了視線，非常不江麟地嘆了口氣，淡淡地說：“好吧，我知道了?！?/br>
    我不確定他知道了什么，結(jié)合上下文語境分析，他顯然什么都不知道。

    截止到這里，我和江麟一改之前膩得仿佛蜜月夫妻般逛超市的姿態(tài)，瞬間變成了同床異夢散伙夫婦的既視感。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课液诡伒赝低蹬牧讼伦约旱哪?，推著購物車跟上前方高大的背影，江麟正好從貨架上拿到了什么，也回身尋找我（購物車），我拖著腳步慢慢地往前走，他就站在那里等著我過去。

    “我們現(xiàn)在算什么？”江麟把兩盆多rou在已經(jīng)有些擁擠的購物車?yán)镎业轿恢茫胖闷椒€(wěn)，他直起身體的動作在我眼里慢得好像放了0.5倍速，以至于我看著他那雙深邃好看的眼睛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自我感覺仿佛我是什么的男主角第一視角。

    ……但是我的女主角是條魚。

    好吧，我的女主角只是看了我一眼，好像我剛才根本沒有說話一樣，畢竟江麟是一個我對他說“你好帥”，他都會認(rèn)真接我的話說“謝謝”的人（魚？）。

    這之后直到我領(lǐng)著他走超市地下車庫的近道，把兩人帶入了一條完全無人且昏暗的十米走廊之前，我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不是固執(zhí)堅韌的人，相反，我是一個遇到挫折就會放棄，遇到失敗就會逃跑的人。但是在我徹底揭開故事的前傳之前，我必須先得到江麟的回應(yīng)。

    江麟沉默地走在我的前面，我從后面跨了兩步超過他，擋在他的面前：“雖然是假的，但那時候說的還算話嗎？”

    江麟微微發(fā)怔。

    “向你坦白我會夢到你的那個早上，你對我說，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我的聲音很低沉，但在半封閉的空間內(nèi)清晰不躲閃，甚至還有回音，“雖然不知道你說這話時的想法，哈哈，大概只是想說服我心甘情愿地和你上床吧……”

    我自己笑起來，手里提著的塑料袋隨著發(fā)笑的頻率小幅度地顫抖，發(fā)出窸窣的聲響：“那個……還算話嗎？”

    “為什么要問這個?！苯氩唤獾卣f，大概是因為習(xí)慣在深海，他的眼睛即便是在昏暗的角落也十分明亮。

    我只想快速結(jié)束這段對話，“我不在乎答案的，所以你說什么我都可以。”

    江麟像是在進(jìn)行思考，過了不多時，他的聲音終于落在我的耳朵里：“因為那個時候，你看起來很想喜歡我?！苯肟赡苁切α耍Z調(diào)不明顯地上揚。

    “……要親嗎？”我嘆了口氣，迎上他的目光，“江麟，要親親嗎？”

    “？”江麟帥得在黑暗中發(fā)光的臉出現(xiàn)了短暫地放空，但只過了半秒，他恢復(fù)了理智，“要?！彼⒖棠笞∥业哪槪焖俚?fù)衔业难H了過來。

    江麟輕輕地貼上我的嘴唇，他的嘴唇和他的人一樣低溫，冬天尤甚。我在與他相觸的瞬間微微往后縮了一小下，然后下唇便給江麟細(xì)細(xì)地吮住，我會意地張開嘴唇去回吻他，被江麟抓住空隙，扣住我的后頸，舌頭掃過唇角，順勢探進(jìn)我因為揣著那些卵而比平時高熱的口腔。

    我壞心眼地輕輕闔上牙關(guān)，用尖牙去捕捉江麟的舌尖，結(jié)果反被江麟勾著舌頭深吻。江麟專心仔細(xì)地掃蕩著，好像此刻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我很快被他親得大腿發(fā)抖，小腹發(fā)燙，勾著江麟肩膀的手不自禁地收緊，手指下意識地在他的肩背上輕輕抓撓。

    “唔……”我的身體與江麟緊緊相貼，明明兩個人都穿著衣服，但我卻神奇地感到一陣羞恥，被親得快速起了反應(yīng)，rutou饑渴地鼓脹起來，牢牢抵著江麟的身體，“啊……夠了……”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緩慢挺著腰，在江麟身上磨蹭，以緩解躁動的身體。江麟終于松開我的腦袋，舌頭也停止糾纏，退出口腔，他密密地吻過我張開的、濕潤的嘴唇，結(jié)束了這個吻。

    江麟審視著我的臉，想必我的神情必然不怎么好看，他的視線最后落在我的嘴唇上，江麟伸手托了托我的下巴，“閉上，一副sao樣。”

    我瞪著他，偷偷并緊我的大腿，同時在心里罵他，要么不說話，說了也不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