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華城，在許皓野老家的南方。

    他躺在汽車的后座上，模模糊糊的聽著依姐和她身邊名為老謝的男子交談，他得知自己要去的地方在華城最出名的紅燈區(qū)——錦繡路，而那里頭有非常耀眼的三家店，每家都大的像個購物中心，其中一家叫做“星光城”的，就屬于華姐。

    “”醒來的時候，車窗外已經(jīng)是高樓大廈。

    依姐先帶他去了一趟警局，他跟在依姐后面，頭一次去警局二樓的“身份勘驗室”，他看見依姐將合同從包包里拿出來，涂著殷紅口紅的女警察面無表情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問：“你是自愿的嗎？”

    “是?！痹S皓野點頭，就看見女警察轉(zhuǎn)過身去，從后頭的大柜子里掏出厚厚一疊文件放在他面前：“簽字，拍照?！?/br>
    許皓野那天簽了很多字。他所有手指頭按上了紅印泥，指紋、五官，甚至聲紋都被登記在冊。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六點，與他一同出來的，是一張代表新身份的淡藍色小卡片。

    與普通公民白色的身份證不同，卡片上會明顯的標注著一個“II”，他的名字，許皓野的姓氏許也被簡單粗暴的劃掉，變成了“皓野”兩個字。

    “小野，來。”依姐親切的招呼他上車，他看著手里的身份卡，仿佛什么都沒有改變。

    但很多東西已經(jīng)變了。

    車輛行駛到錦繡路，他逐漸看見了一排排亮著霓虹燈的喧鬧街道，一進入其中，就看見街口掛著一男一女兩張宛如明星的巨大海報，依姐笑著跟他說：“小野看，那就是錦繡街的男女花魁，以后小野做得好，照片也會在上面?！?/br>
    依姐似乎在表達一種鼓勵和認可，老謝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說：“不錯嘛，小野，依姐看人一向很準，她很少對人這么說。”

    話到這里，似乎不迎合已經(jīng)過有點兒說不過去，他從干燥的口腔里擠出一句話來：“當花魁能怎么樣？”

    “能賺更多錢。”依姐回過頭來，用一副看穿人心的笑容看著他：“你看那個男的花魁，叫云哲，他今年一年就賺了六百萬。小野想不想也賺這么多？”

    皓野張了張嘴，他無可避免的被依姐說服了：“想?！?/br>
    “小野真棒?！币澜阆袷强涞艿芤粯涌洫勊?，然后他看見車輛依舊停在了一個奇怪的地方——美瑞心美容中心。

    “依姐說過，我們小野哪兒都好，就是長相上，還差了那么一點點。”依姐下了車，將皓野推進了門，門口的迎賓小姐看見依姐來，笑的馬上像一朵花兒一樣，連忙將他們迎了進去。

    “依姐要做什么項目？”迎賓熟練的問他。

    依姐將小野拉到她的面前，指著他的臉對迎賓說：“這是我們家新來的小野，把他的雙眼皮做一下，鼻子墊高一點兒，臉這里，你覺得要削骨么？”

    “削唄，他很清秀，弄完了能比偶像明星還好看，我們新來的醫(yī)生很擅長做四級手術(shù)，保證一個月就養(yǎng)好。”

    皓野聽著她們交談，仿佛在聽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guān)的事情。

    她們對著皓野的臉指指點點，像麻雀一樣吵個不停，而直到皓野被摁在手術(shù)臺上，全麻的針劑一點點推進胳膊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

    事情發(fā)生了。

    已經(jīng)發(fā)生了。

    無可挽回。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里，滿頭纏著繃帶，他的手腕上，帶著一個獨特的藍色手環(huán)，上頭寫著一行字：皓野，隸屬：袁依，如走丟，請撥打電話：14335……

    像是防止一只小狗走丟。

    醫(yī)院的待遇不差，依姐每過幾天都會來關(guān)心一下他傷口的愈合。只不過他的飲食被嚴格控制，以有利傷口為主。在他初中時，他曾因為不小心摔斷腿而住院，在他的哀求撒嬌下，母親還是會一天一點小零食的往醫(yī)院里送，而現(xiàn)在，他的撒嬌沒什么用。

    他也沒有任何撒嬌的打算。

    他覺得自己可能長大了，每天吃清湯寡水的飯菜也沒有什么不滿，依姐沒有給他提供任何娛樂工具，只有每天中午十二點到一點能看一小時電視，其余時間他就坐在床邊發(fā)呆。

    可能這種狀態(tài)比較適合養(yǎng)傷，皓野痊愈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才第三個李白，依姐就來醫(yī)院給他拆了繃帶。他看見依姐的表情從習慣性的笑容變成了一臉驚喜，最后到捂住嘴竊笑的表情。而旁邊的醫(yī)生則一臉驕傲。

    “我……能看看嗎？”皓野對自己長相的變化終歸有些好奇，得到依姐應允，他來到洗手間，看向鏡子的時候，他楞了一下。

    那是一張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臉，面孔精致到驚人，在原有“清秀”的面容上，一躍而升，變成了一個有些陰柔感的美人。

    眼睛修成了斜長，不需要多余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一只慵懶的貓咪。下顎骨傾斜，有這一個如女子般尖銳嬌俏的下巴，鼻梁小巧但高挺，讓人得以能發(fā)現(xiàn)這畢竟是一個男性。

    “真好看?！币澜闩d奮的在原地跳了兩步，然后皓野聽見醫(yī)生的提問：“喜歡嗎？”

    皓野正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說，就聽見依姐說：“嗯，喜歡。”

    原來不是問他的。

    好像也沒什么不對的地方。

    “那我們就回去啦，謝謝您?！币澜阈Φ臓N爛而溫柔，拉著皓野給醫(yī)生鞠了個躬。她帶著皓野走下醫(yī)院的樓，又進入了那輛車。皓野覺得，自己像一條回到籠子里的狗。

    “再休息兩天，大后天是周五，會有很多客人來?！币澜阆袷钦f明天天氣不錯一樣對皓野開口，坐在后座上的皓野輕輕攥緊了自己的褲子。

    “你的資料我已經(jīng)放到官網(wǎng)上去了，很多客人期待你?！币澜阏f。

    還有官網(wǎng)。皓野忍不住吐槽。

    “等咱們把你的新照片上傳，就可以開始拍你的初夜?！币澜憷^續(xù)補充。

    皓野這回吐槽不出來，他只是把褲子揪的更緊。

    “別緊張?！币澜憧闯隽怂木o張，輕輕安慰：“第一夜的客人我都會好好挑，保證對你不差，不會不舒服的。”

    說完這句話，皓野聽見老謝微不可查的笑了一聲：“反正遲早就習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