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2
再次掀開書頁,已不是普通的心境了。 昨日才剛剛定下結尾的我,再次提起了筆。 我并不是什么文人。用筆寫字這種事情也是不習慣的。 我完全可以打開電腦敲得啪啪響,但為了把驚喜裝的更高一層次我只能背著光做偷摸的勾當。 想到這兒時,嘴角上揚起來,臭小子看到這般場景可別痛苦流涕啊。 但顯然,我低估了他。 身后泛起了涼意,空氣逼得越發(fā)緊實,我嚼出了另一種滋味兒。 看來,此地也是有透明的襲擊的,我反手背后,五指合攏又分開,再次合攏,手掌間就有了東西,便是他的手。 “干啥呢,偷摸摸的?!?/br> 他來了,驚喜失敗了。 我挫敗的搖搖頭,徹底軟了肋骨,看到他自然的敞開雙腿跨坐在我身上,便低下了頭。 “你不是一般的煩人啊?!?/br> 我悶著嗓子,貼近他的薄唇,表達對他行為的不爽。 他也接的自然,賤兒了吧唧的說自己不是一般人兒,他上學時分的是二班。 是了,是了,我安靜下來聽他說上學時的英雄事跡。 他不是第一次講往事了,但也不是能輕易就撬開口的。 今日又開始講故事,只有一種解釋。 他喝醉了。 燈光微黃,或許是黃的,我也看不清了。 他占據了我所有的視線范圍,已經不想多花心思扭頭看其他地方了。 只著一件睡衣的他,領子微微掉著,鎖骨大方的在誘惑我。 在這浪漫的十一月,性感的十二點,他伸著手指點在我為他定做的書頁上,就著早就崩塌的隱形的窗 ,句句攀登在高聳的,心尖兒上。 我喚他,心肝兒。 他便停下聲音,無意間的輕瞟都是帶著性暗示的,或許是我低俗沒腦子,我能想到的只有床上的畫面。 他一句小叔召回了我。 我掩飾的伸手貼他的臉龐,他依賴的蹭了蹭,便放下了書本。 小崽子,可算放下了,再看下去我就又不能繼續(xù)提筆了。 我是擔心的,擔心自己筆力不足,把他在我這兒的形象描述的不夠生動,這就是我的錯了。 因為他,足夠生動。 這世上任何靈魂都不如他的有趣。 可能要有人笑我狂妄了,你他娘是沒見過別人吧? 我確實沒見過別人,見過他,就不想見其他人了,在這紙間我才敢傾吐的心聲,就是如此矯情,我的心事,普通而扭捏。 就當作是一支催吐劑吧,他要是看了吐吐也是好的。 我們大概有心靈感應,今日早起時,他沖去廁所吐了個痛快。 我心里咯噔一下,沖過去就抱起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人裹的嚴實就打算往外沖去。 他的手在過長的袖子里撲騰了幾下,幅度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將蓋住嘴的圍巾往下扒拉,他便忍著虛弱開了口。 “不去醫(yī)院,給我做粥喝。” 這可由不得他,我是長輩,他得聽我的。 “我踏馬說不去醫(yī)院,你踏馬有病吧!” 我這才放下了他,也不把他的爆發(fā)聽進耳朵里,但我還是給他做了粥。 洗手的時候我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是病號,他是病號。 對,病號,就是cao蛋的病號。 喝點兒馬尿就把自己喝的不知道三七二十一了,這種孩子還要他干嘛啊。 扔了算了,去他娘的! 扔之前我打算給他洗個干凈,干凈了也得喂點兒東西,可不能餓死了。 等他吃飽喝足,我就提起他的領子,扛起他就往外走去。 “不要我了?” 四個字,就這四個字,我認輸了。 我被釘子扯著腳底的皮膚,血淋淋的疼,我終于承受不住。 手上用盡全力,原路返回把他扔在了床上。 他緊閉雙眼,估計是撞暈了,我也不想管了,拿起衣服就去了客廳。 打算睡個回籠覺,至于里頭的那玩意兒想忘個干凈。 但你說,家里有個活物就是不讓省心,他一百好幾斤的身板兒不留分量的砸我身上,不噴血也得噴尿了。 我睜開眼睛看著耍賴的他,一使勁兒給他掀到地上。 或許你會覺得很熟悉,沒錯,我們又開始干架了。 這回我真累了,把他綁的死緊,也不想松綁,靠在沙發(fā)上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胸膛是暖的。 他蹭著我的溫度睡得香甜,雙手也已經松開了束縛。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將他摟的更緊。 沒錯就是因為他自己松了綁,使我開始漫游在往日的景象里。 我每次都用這個爛招將他捆起來,只要我還在家他就絕不會自己松開,等我氣消了就來蹭一蹭,我順著氣氛把他給松了。 但其實,他自己完全能松個痛快。 平日為何不松,也是有解釋的。 他在撒嬌。 就像此刻,張開溫熱的口腔去舔我胸膛,將我召喚回來。 我配合著去安撫他,捏捏他的后頸,便停了下來。 他悶聲的喚我,“小叔?!?/br> 尾音是軟的,我聽著耳根都是燙的。 我應了他,上午那場無硝煙的戰(zhàn)斗被時間留在了背后,我們自然的跳過,開始一同往前看。 日子就是這樣,磕磕碰碰的,也算圓滿些。 我們從來不把這當作矛盾,只能算是別樣的調情。 就像現在,他又讓我多愛他一分。 你看,他就是這么有能耐。 我拍拍他的后背,聽他邀功似的說著,“胃不疼了,也吃粥了。給你煮湯圓兒了,老東西去整一碗?” 我舀起他端來的湯圓兒,第一口先給了他,黑芝麻餡兒的,在他嘴角被我擦了去。 真挺甜的,我們的日子。 他是喜歡自由的,飛翔的那種感覺。 我就想著,何時能有一對翅膀,以后人類上街了都是飄著的。 我做不到,也只能想想了。 他總是說我萬能,但這個就不行,我不能讓他飛起來。 但之前,我親眼見著他飛起來。 那時候,我們在支教。 山村里晚上發(fā)涼,我給他披上外套看他在燈下給孩子們做陀螺。 緊繃著手背,腳下也發(fā)力,因為是蹲著的,時間長了,神情也有了點兒痛苦。 我舉著燈,看他顫抖的發(fā)絲,伸手將他的手握住,無言的給他發(fā)力,他是很能干的,做完十個又做了十個。 等做完后他抬起頭,貼近我的嘴唇說自己餓了。 我看著門外,天要破曉,于是走近屋子里拿起電話給村里去鎮(zhèn)上賣菜的老鄉(xiāng),問能不能捎一段兒我們。 老鄉(xiāng)好說話,我們坐上了電三輪兒。 清晨五點的風是轉著圈兒的往臉上擠,還是帶著響的,啪啪啪。他緊皺眉頭,在來回呼嘯的風聲中大聲扯喊:“爺給你弄的風博基尼,咋樣?” 不賴,我點著頭,順著他的樣子回過去,同樣喊著:“我太他媽喜歡了!” 坐在前頭的老鄉(xiāng)跟嫂子大聲的附和著我們,帶點兒鄉(xiāng)音的說:“這日子,早上看著就是舒坦!” 是啊,真是舒坦。 在我第三十二年的時光里,跟他一起,嘗遍了新鮮。 下車的時候,我們幫著老鄉(xiāng)一起卸貨,他來來回回的搬了個遍,我跟不上他的熱情,也盡量的不擾了他。 那時候我看著他,在大棚微弱的燈光下,忽隱忽現的,身上穿的牛仔外套甩來甩去,衣邊上的幾個紐扣倒也能折出點兒亮,動來動去的晃眼睛。 我眨眨眼睛,看前頭健步如飛的他,搬著兩個箱子居然借著風力腳下騰了空。 他是沒摔跤的,及時穩(wěn)住了。 我離他有點兒遠,快速跟了上去。不出意外的聽到了不滿的咒罵,這是對他自己惱火了。 我抬抬腿,碰他的腳尖兒,他帶點兒委屈的看向我, “賀兒…” “沒事兒,沒人看見?!?/br> 他釋懷的笑了笑,穩(wěn)穩(wěn)身形向前去了。 那一刻,飄著的塵土鑄成常人沒見過的形狀,似是為他護了航,我大膽的猜測,他腳下生出了花兒,能移動的,往該去的方向,就去了。 老鄉(xiāng)跟嫂子感謝我們,給從家里拿的糍粑塞給我們吃,我看著他眼角微彎,能蹦出星星來。 見過他的人都是贊不絕口的,優(yōu)秀的人總能被人瞧出來,身子是直的,心口兒是熱的,總是特別的。 我攬過他,他就順勢軟了點兒,低下嗓子調皮的叫我:“小叔。” 我無數次的應他,他也無數次的回喚。 就這樣走著走著,紅日就亮了。 微微低頭,啄了啄他的額頭,一觸即離。 在有他的路上,與世界交融,看今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