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氣氛著實有些令人尷尬，兩人松開以后默契地沒再提那些逢場作戲的親密舉動，段晰把錢重新交還給陸澐，陸澐靠在陽臺看底下來往的車輛人流，腦子放空。

    初秋的陽光不烈，風卻不小，他的頭發(fā)絲隨風狂亂地飄著，胸口的浴袍也被吹開，露出大片胸膛，顯得整個人十足的風流瀟灑。

    左右現(xiàn)在出不去大樓，他也只能暫時住在這里。他剛好確實需要一個落腳地，反正波爾索早就沒有他想急切回去的家了。

    午餐如陸澐所言，由他負責。當人在各個地方漂泊久了，對于烹飪這件事就會變得粗獷起來，大塊的rou和大片的菜燉在一起做成nongnong的rou湯，既可以食rou，又能喝湯。少年時候他是會做精致的菜肴的，現(xiàn)在一時習慣改不過來。

    因為職業(yè)習慣，他一直在觀察段晰，見他一直安安靜靜的，面上帶著好奇，站在他旁邊看著鍋里的食物。

    “你不會做飯買那么多菜干什么？”陸澐突然問道。

    段晰面上浮出一絲尷尬，“最近打算學一學的，畢竟……我想組一個家庭了。”

    陸澐用勺子盛了一口燙，吹了吹，砸吧進嘴，味道不差。

    “還沒有人選？”

    他瞇著眼睛，段晰之前要是有人選，才不會跟他這個陌生的alpha獨處。

    “嗯，可能優(yōu)質的alpha都看不上我吧?！倍挝f得很平靜，陸澐思索著波爾索的alpha的審美是不是變了，他記得很清楚，在以前的波爾索，更加獨立的omega通常更受青睞。

    “波爾索這么大，會碰到的?！?/br>
    陸澐說完這句轉身忙著切菜，避開omega帶著溫度和探尋的目光。陸澐不是木頭，相反，他的洞察力遠超一般的alpha?，F(xiàn)在，他隱隱對omega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覺。

    段晰笑著不說話。

    吃飯的時候段晰的情緒似乎相比昨日緩和了不少，一邊偶爾夸贊陸澐的廚藝，一邊又把聊天的尺度把握的很好，并不多問什么。他垂著睫毛咀嚼食物的樣子有幾分可愛，陸澐想想那筆錢先讓段晰欠著也可以。本來就是一筆意外橫財，他絕不是貪吝之徒。

    兩人就在公寓里足足困了兩天，第三天中午，公寓大樓全面解封，陸澐第一時間提出要離開，段晰送他到樓下，看著他駕車離開，并沒說要挽留的話，陸澐最后只給他留下一個要求：“每個月十六號打款到我的賬戶，利息嘛……看在我在你家吃吃喝喝兩天就免了，等我給你發(fā)短信告訴你戶號?！?/br>
    他們之前談到過，段晰在每月十五發(fā)工資。

    很難判斷段晰是不是故意的，他今天又把陸澐的襯衣穿上了，舊襯衣就那么貼著皮膚罩在他的身上，陸澐坐在車上盯了他一側露出來的鎖骨一眼，很是漂亮。段晰干凈的臉龐配著淡淡的笑容，他答應下來：“會的，陸先生，我保證?！?/br>
    陸澐打火發(fā)動了車，段晰跟他揮手告別，車子行駛出一段距離，陸澐依然可能看到段晰還站在公寓門口，一陣風吹亂垂下來的衣邊，段晰收回目光轉身進了大門。

    陸澐并不著急去哪，先存好錢，開了戶，把信息給了段晰，內心才真正審視這個他出生的，變化翻天覆地的城市。至少在他看來，在非貧民區(qū)的地方，表面上是一片祥和的。

    傍晚的時候，陸澐進了平民社區(qū)，他從小混跡街頭，有些規(guī)矩懂的快，很快在一大片橙黃的棚頂房群里租到了一間，房間破得不能再破，但陸澐無所謂，他從小習慣了的。

    晚上關上燈，躺在硬板床上，閉上眼睛，陸澐把從遇到段晰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怪異的感覺并沒有消失。

    段晰剛回到城外旅店地下隱藏的秘密基地，就遭到他親alpha哥哥艾斯的圍追堵截。他從監(jiān)聽處躲到辦公室，還是在劫難逃。

    艾斯吩咐吳遠出去，等門一關上，他就激動地給了段晰一個相當熱情的擁抱，他言語之間全部透著張揚的興奮：“聽說簡繼安死了，你下的手！小晰，你早該那么做，他有什么本事能待在你身邊……”

    段晰內心嫌惡艾斯的碰觸，推開他，語氣不善：“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哥你還是多多關心自己為好?！?/br>
    艾斯眼里充滿了另類的愛意，段晰很惱他，艾斯完全無視段晰的不悅，繼續(xù)說：“我原本以為他對你來說很特別，天天想你是不是瘋了，他有什么好，完全就是蠢貨一個?，F(xiàn)在你殺了他，我當然高興?！?/br>
    “他公然背叛我，也沒有特別到連背叛我都可以容忍他的地步。”段晰坐下仰頭看著興奮的高大alpha。

    艾斯早調查清楚了來龍去脈，簡繼安偷偷在城外養(yǎng)omega，以為段晰不會管，沒想到會直接招來殺生之禍。

    “你都讓他碰你，小晰，我簡直嫉妒得發(fā)瘋?！闭f著這話，艾斯卻是笑著的，反正簡繼安死了，他還有什么可再忌憚的。

    段晰的表情愈發(fā)冷下來，一字一句都帶著警告的口吻：“艾斯，我不想跟我的親哥討論這些?；蛟S你該讓人處理好強尼的事情，他進了監(jiān)獄就是你的事情，別讓新聞在波爾索滿天飛，而不是在這里妄圖和自己的親弟弟搞、曖、昧?！弊詈髱讉€字他咬得極重，透著異常濃重的反感之意。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直白傷人，把艾斯所有的心思都拒之門外，艾斯身上穿著高級將領的軍裝，身姿挺拔。聽完這番話他的臉色驟然青得難看，段晰的拒絕他經歷過太多，但他從來沒有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如此不尊敬他作為哥哥的身份。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xù)了好一陣，段晰正滿意達到的效果，艾斯緊繃的臉突然破開笑容：“怎么，又有什么新歡了嗎，不過應該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身上的味道還是很干凈。小晰，這兩天你去哪了？”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我的行蹤，至于有沒有新歡，更和你無關。艾斯將軍，監(jiān)聽處是很敏感的地方，即便是你，也不得隨便踏入。我會和吳秘書打好招呼，下次你想來，請帶上你的準入證，交由他審查?！?/br>
    艾斯胸膛劇烈起伏著，血氣直沖大腦，他死死盯著段晰，聽他說完一句又一句氣人的話，艾斯逐漸怒的想劈人。

    他兩掌砸在實木桌面上，撐著胳膊面對著段晰，怒目圓瞪：“段晰……”

    段晰絲毫不避諱他赤裸裸的眼神，摸起直呼機貼在耳邊，“你送艾斯將軍出去，以后無關人員進入監(jiān)聽處一律需要準入手續(xù)，無一例外?！?/br>
    艾斯嗤笑，“好，你夠狠的?！闭f完，他轉身拉開門，重重地把門拍上了。

    門發(fā)出一聲巨響，段晰猛地松開了喉嚨里憋著的一口氣，低首，兩手交握撐在額上，閉上眼睛。心臟跳得很快，血液奔騰著久久不能平復。

    艾斯是他剩下唯一親密的血親，小時候段晰天真地以為，他和他哥可以相依為命一輩子的。

    等到心情平復緩緩平靜下來，段晰拉開抽屜，里面躺著一個定位顯示器，屏幕上的原點標記著陸澐車的位置，凝視著這個靜止不動的紅色波點，段晰內心愈發(fā)平靜。

    遠山公寓2820號房中，書房墻壁的暗格里，一直藏著不在少數(shù)的偵查工具。告別時的段晰，只需要簡單地把指甲蓋大小的定位器貼在陸澐車身上的隱秘角落，陸澐的行蹤就會透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