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換了便服出門。

    錦衣衛(wèi)早就在黑市安排了人日夜蹲守，齊璋宜不過是想陪小千歲逛一逛。

    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京中無論白天黑夜都熱鬧的很，街道兩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寧之恬一邊逛一邊吃，開心的不得了，完全忘記了過來的目的。

    黑市又別名“鬼市”，是見不得光的，去那里必須得等太陽下山，蒙了雙眼遮住面目在垂柳街第五棟拱橋下乘一小舟，會(huì)有專門的船夫引路。

    二人在路旁選面具，寧之恬對那青面獠牙的羅剎鬼特別感興趣，齊璋宜則買了憨態(tài)可掬的笑彌勒，等到太陽下山，有一葉孤舟從水汽彌漫的河中央緩緩駛來。

    正是從黑市過來接人的。

    齊璋宜把面具給小千歲仔細(xì)帶好，又從袖子里摸出一根紅繩，將一頭系在小千歲的手腕上，另一頭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黑市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你記得跟緊我?！?/br>
    寧之恬馬上點(diǎn)頭，他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舟停泊在橋下，船夫向齊璋宜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二人登船。

    小船輕搖，因?yàn)槊闪搜劬κ裁匆部床灰?，寧之恬能感覺到周圍越來越安靜，只剩下嘩啦啦的水聲與搖船槳的聲音，他有些不安的挽過齊璋宜的手臂，下一秒就被人半攬?jiān)趹牙铩?/br>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shí)間，遠(yuǎn)遠(yuǎn)能聽見鼎沸人聲，船身一陣顛簸，船夫用蒼老的聲音道“二位貴客，鬼市已至?！?/br>
    寧之恬摘了蒙眼的黑布，只見圓月下一片絢爛燈火，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各式各樣的人臉上帶著各式各樣的面具，有人坐地?cái)[攤對顧客的詢問愛理不理，也有人捧著商品追著路人推銷，吹的天花亂墜。

    這里交易的皆是些不合規(guī)矩的東西，有真亦有假，不小心中了套也只能自吞苦果。

    齊璋宜牽著寧之恬的手往前走。

    “最外面的那些小攤子上多半都是假貨，真正的好東西全在里頭?！?/br>
    小千歲早就被琳瑯滿目的小玩意兒吸引了注意力，掏出錢袋蠢蠢欲動(dòng)，聽了齊璋宜的話，又把手收了回去。

    “瞧一瞧，看一看嘿！當(dāng)今太后與先帝的定情之物……”

    遠(yuǎn)處傳來的叫嚷聲。

    二人對視一眼，往聲音方向走去。

    靠近一看，卻是在賣一副水墨仕女圖。

    先帝擅山水圖鮮少畫人物肖像，宮中保存的也只有他少年時(shí)期畫的太宗皇帝皇后像，而齊璋宜也不認(rèn)為先帝與太后伉儷情深到了能為她描摹肖像的地步。

    然而這幅畫的確是先帝的手筆，美人婀娜，輕紗遮面，懷中抱著一只波斯貓。

    這只貓，齊璋宜小時(shí)候是在太后那里見過的。

    “珠翠！”寧之恬指著美人圖小聲道“太后丟失的就是這支鳳棲花珠翠銀簪?！?/br>
    這種巧合實(shí)在不多，寧之恬掏出錢袋拍在桌上。

    “這幅畫，爺買了！”

    老板是個(gè)帶著狐貍面具的男子，他本來正搖著扇子對著人群夸夸其談野史里那些艷情故事，見來了肥羊，連忙湊上來。

    “二位客官面善呢！我這畫啊～只賣有緣人！對有些人是千金不換，您二位的話倒是好商量～”

    “狐貍”老板“啪”的合上扇子，勾起錢袋顛了顛“這位少爺出手大方，我喜歡！”

    這時(shí)，身邊人卻忽然出手，拆了幾招后，齊璋宜從他手中奪回錢袋“我們要的是真品，臨摹的假東西不值一文?！?/br>
    聽了他這話，“狐貍”老板又“嘩”一下張開扇子遮住半張臉“沒想到我也有陰溝里翻船的一天，您是個(gè)行家～”

    “我雖然不識先帝真跡，卻知道有人喜歡在自己的作品里面悄悄署名?！饼R璋宜走過去，用拇指蹭了一下波斯貓下垂的尾巴，那彎彎曲曲的毛發(fā)紋路仔細(xì)一看竟是一個(gè)“遙”字?！笆前桑苛?！”

    “怎么還有亂認(rèn)親戚的？鬼市無手足，帶了面具大家都是陌生人。”齊璋遙用扇子拍開齊璋宜的手“不買別搗亂，妨礙你六爺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