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積愁慮慰以他情,計后途妄許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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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積愁慮慰以他情,計后途妄許半生 后院的樟樹下,云宿正捧著清明的臉,傾身吻上。在草木零落的深秋,二人淺色的衣衫更顯清晰。 秋風(fēng)吹得清明混亂麻木的思緒更加擁塞,寒冷并未使他清醒,反倒讓他想不顧一切地躲進一處暖鄉(xiāng)。 云宿覺得指尖沾上了濕暖的水露。 清明舉袖抹了一下眼眶,低頭避開云宿的目光:“我出去一趟?!鞭D(zhuǎn)身時,清明覺得邁不開步子,回頭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云宿拉住了。清明最近心事重重,對外物遲鈍了許多,連日的咳嗽也把他的肺折騰出了毛病,上次咳血,他沒敢對云宿說。 清明繞開云宿,裝作沒事一樣離開。 “咳……”他捂住嘴,盡量不讓云宿發(fā)現(xiàn)他的病,只為多爭取些獨立行動的自由。要調(diào)查的事還有很多,絕對不能在這時候倒下。 云宿上次從茶館把清明接回宅中,已經(jīng)知道清明在今年是第二次犯喘病了,他看著清明一日日消瘦下去,不再似以前那樣任清明外出應(yīng)酬,而開始管束他的行蹤了。 “天色已晚,還要到何處去?”云宿皺眉,語氣有些威脅的意味。 清明身體愈弱,就愈發(fā)固執(zhí),甚至?xí)贿吙却贿呚?zé)罵云宿了。 不過現(xiàn)在清明還不能開口,一開口就止不住地咳。他忍著,即使嗓子里發(fā)出難耐的異聲。 “咳——咳……” 云宿看著清明那副樣子,生起同往日不一樣的情愫。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明白,剛剛為什么會吻清明。他執(zhí)意把清明帶回房。 清明疲憊地?fù)u頭:“我半個時辰就回來,只要半個時辰?!?/br> “又去塔下?” 清明低頭,又搖頭:“他在那里的,我去找……” 那日清明本打算去三原那里打聽蘇州戲班的事,不料三原早把他的底細摸清楚,甚至告訴了他秦橈的死訊。起先清明不信,可最近他再也沒在死人塔下看見秦橈的身影。清明給秦橈準(zhǔn)備的冬衣一直在柜底,還沒來得及拿給他。 清明不知道自己是愛他還是恨他,只是不甘心,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秦橈為何會淪落成一個瘋子、一個傻子、一個乞丐,他的父親竟要跪在他的面前乞食。這樣破敗的情狀似乎可以使清明原諒秦橈離開家時的自私,可清明恨他的癡傻骯臟,他尊敬的父親怎么會成為喪家之犬,簡直是家族的奇恥大辱!這恥辱、自責(zé)、懷疑、憂慮、憤恨全部由清明一人承擔(dān),時寒時熱的怨怒之氣每夜都要把清明喚醒,他時刻想著如何攀升、如何周旋、如何調(diào)查,沒人逼迫他,只是清明自己服不下這口氣而已。 清明把一切可有可無的事情全部串聯(lián)在一起,思索每走一步可能造成的結(jié)果,思索人與人之間千絲萬縷的糾纏,他把每個人說出的話、做過的事翻出來細細回憶。不管是直白的還是微隱的,虛假的還是真實的,清明都要辨別考量一翻,最后得出什么也不是的飄渺結(jié)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于是他以為自己可以自如地投入任何人的懷抱而不受影響。其實,他只會變得更加痛苦而已。 “讓我走?!鼻迕饕廊灰藻钊醵髲姷淖藨B(tài)抵抗著云宿。 云宿嘆了口氣:“鄭大人說今天要過來,您等等他吧?!?/br> “關(guān)我什么事!”清明橫起他的眼,推拒著云宿的手顫了一下。 云宿笑起來。 清明紅了臉。雖然他一點也不相信云宿說的話,但也沒再嚷著要出門了。 云宿趁著這段時間,先把晚上的藥哄清明吃下。清明剛放下水,便有人嫻熟地推開了門。 鄭疏塵穿了件深青的長衣,或許是外面飄著小雨,他的衣衫有些潮濕,耳邊的頭發(fā)也有些濕潤。他的神色依然溫和沉穩(wěn),眉宇間有些長者的老成,但是只要笑起來,就顯得很親切。 清明每次見他,總有些生澀地畏懼,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幼稚而無能。 “清明。”鄭疏塵和以往一樣,會這樣叫他。 “嗯。”清明總是這樣回應(yīng)他。 他們有一段時間未見面了,清明還記得,上次鄭疏塵留下的話,說等到清明手上的傷痊愈,他就要帶他去一處他喜歡的地方。清明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臂,輕微活動了一下:傷已經(jīng)愈合了。不過,清明隨即生起了一層陰郁的自責(zé)和自我厭惡。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鄭疏塵拿出一盒點心,遞到清明面前:“看看,想吃哪一種?” 清明笑起來,笑得很純真,只單純?yōu)猷嵤鑹m的一句話而感到喜悅。 “這個。”他選了一塊糯米糕。不會掉渣的。 清明見到鄭疏塵,暫時拋去了頭腦里的一切混亂。他笑著,把糯米糕遞到嘴邊。 鄭疏塵看著他吃,眼神一刻也不飄移。他看著清明吃完,拿出手帕給清明擦干凈嘴,又摸摸他的頭,簡直像看護小孩那樣照顧眼前這個成年人。 清明現(xiàn)在不會拒絕這樣的寵溺。 鄭疏塵歪頭看到清明吃剩的藥,發(fā)現(xiàn)多了一種他不熟悉的,便知清明的病又重了些。他叮囑道:“天氣涼了,多吃些暖脾胃的東西,出門多添衣物……” 清明細咳了兩聲,又惹來鄭疏塵的一陣擔(dān)憂。 “我沒事的。每年都會這樣?!彼酒饋?,“我們、出去走走吧……” 鄭疏塵念清明體弱,本想拒絕他的,可是看著清明秋水一般的眸,又不忍心讓他臥在房間里了。只要他愿意帶著清明出去,云宿是不會阻攔的。 “好,你多穿一點?!编嵤鑹m給清明拿來衣服,看他裹了兩件絨衣還是那么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模樣,又去衣柜里翻出一件厚斗篷給清明披上。 清明笑著咳了兩聲:“好重,咳……不穿這個,熱?!?/br> 鄭疏塵牽著清明的手走出門:“現(xiàn)在熱,出去你就知道冷了。”他給陳公打過招呼,便帶著清明出去了。 濕冷的風(fēng)沁到了骨子里,清明咳起來。鄭疏塵把斗篷的帽子給清明帶上:“看,知道冷了吧?!闭f著,又把清明攬到了自己身側(cè),用身體給他避風(fēng)。 此時已入夜,積云覆蓋在天空,冷風(fēng)穿梭的京城里只有三兩盞燈籠撲朔。清明裹在斗蓬里,貼在鄭疏塵身邊,在這樣的寒夜里生出從未體會過暖意。他沒問要去哪里,只跟著鄭疏塵慢慢走在小巷,傾聽他們二人的腳步聲。 偶爾抬頭,便可看見樹枝上掛的枯葉,疏散的鳥巢似乎能被高枝疾風(fēng)吹落。 鄭疏塵覺得清明的手不似先前暖和了。 “這里?!?/br> 清明摘下帽子,見是一家餛飩店。 老板在燈下搓面,見這寒夜里來了兩個客人,抬起頭招呼:“二位,里面坐。要點什么?” 鄭疏塵選了最里面的位置,讓清明坐在最避風(fēng)的角落?!皟赏腽Q飩。” 清明搖頭:“我不吃,你吃吧?!?/br> “外面冷,不吃也暖暖手吧?!?/br> 老板往爐灶里加了點柴,火燃得更旺了,熱意也蔓到了屋里。大鍋里的水漸漸沸騰,在油燈下漫出蒸汽。巷子外有兩三醉漢在高歌,他們的呼聲在夜里顯得清幽而滄桑。 鄭疏塵和清明面對面坐著。清明專注地看老板煮餛飩,鄭疏塵專注地看著清明。 清明微微笑了,把目光收回到鄭疏塵臉上。 鄭疏塵依然深情地看著清明,有些眷戀與不舍。他也笑了笑,企圖掩蓋失落。 “來嘞,兩碗餛飩!”老板就著他沾滿面粉的手,端上冒著熱氣的餛飩,“今天蔥花兒沒了,二位見諒!” “不礙事。謝謝?!编嵤鑹m見清明把頭埋進了蒸汽里,笑起來:“清明……” 清明低著頭,用雙手捂住碗,顯然是凍壞了。 鄭疏塵看著清明,慢慢開口:“最近,突厥犯邊,李將軍自請迎敵,已離開京城三五日了。留京駐守的武官去了大半,皇親人馬不夠,從青州提上來一位叫韓武的,傳聞是德妃的異母弟。韓武入京,先去拜訪了閻,雖不知他們有何交情,但如今已有人向皇上密奏韓武勾結(jié)朝臣欲將謀反?,F(xiàn)在閻氏氣焰正盛,若皇上想借機鏟除他的黨羽,并非難事?!编嵤鑹m平日不會對清明多言朝中的事,但是這回,他卻十分擔(dān)心清明的處境。 清明察覺到鄭疏塵的用意,現(xiàn)在朝廷的確暗流涌動。他道:“德妃正借助剛來的戲班,在后宮培植親信?!?/br> 鄭疏塵有些驚訝,清明竟能把一個微不足道的戲班和謀反這等大事聯(lián)系在一起,并察覺到這么細微的舉動。 “德妃是蘇州人?!碧崞鹛K州,清明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一個進宮唱戲的戲班,似乎不足為奇,而清明早已捕捉到了端倪。更何況清明曾在這戲班里待過兩年,對背后執(zhí)掌的人物有所了解。如果這一切并非巧合,那么主張調(diào)此戲班入宮的楊胖子也是謀反的一員。楊胖子送來的女人,也是來監(jiān)視清明的。 鄭疏塵不太愿意把戲班和謀反串聯(lián)在一起,如果是這樣,那清明在蘇州的往事必定會成為置他于死地的斷頭臺。不論是日后作為清明參與謀反的罪證,還是清明自己對這段往事的執(zhí)著,清明很可能會與他們斗個魚死網(wǎng)破。 鄭疏塵握緊了清明的手:“清明,韓武一走,青州失主,皇上若當(dāng)機立斷,以平反之由先出兵削弱青州氏族勢力,那閻氏黨人必坐罪折損。若他們早已布好陣局,那打起來便是血流成河,那時候,你能逃到哪里去?” 清明承受的痛苦已使他固執(zhí)而扭曲,他不知如何珍惜自己的身體,也不知如何去回應(yīng)一個人的愛。他看著鄭疏塵,心很痛,那雙眼睛里滿是對他的依戀和擔(dān)憂,他不想辜負(fù)他??墒乔迕饕廊灰x擇前進,去弄清秦橈的死因、去報復(fù)摧殘過他的人,為自己的所受的苦難找到一處宣泄口。 清明沒回答。他喝了一些熱湯,然后起身:“走吧?!?/br> 鄭疏塵楞了一陣,然后跑出門,從身后一把抱住清明。 “清明!” “嗯?!?/br> 巷子里微弱的燈火照著他們二人重疊的身影。 鄭疏塵抱著瘦弱的清明,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清明,停手吧……你現(xiàn)在病成這樣,多少該顧及下自己的身體。你誰的話也不聽,最后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徒添憂思。你信我一回,再責(zé)怪我,我替你承擔(dān)一切錯誤、后果。清明啊,聽我一回話吧!” 清明轉(zhuǎn)過身,貼在鄭疏塵懷里,抬起頭問:“我若聽你的話,你又聽誰的話呢?” 鄭疏塵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的清明在這種時候總是尖酸刻薄。 “你有不可違逆的使命,我同樣有。” 鄭疏塵想否認(rèn),因為他作為鄭家長子的責(zé)任是與生俱來的,而清明追求的東西只會給他帶來覆滅。不過,這樣的說法是在太過卑鄙。他尊重清明,而尊重的方法就只能是看著他喜歡的人繼續(xù)沉淪嗎? 鄭疏塵撫摸著清明的頭:“那時候,我們就不能這樣了,是不是?” 清明忽地暈出淚來。原來這樣的話由鄭疏塵說出來,會這般惹人傷心。 “我不要……”清明怎么就開始撒嬌了呢? 鄭疏塵把清明弄哭了,他后悔又心疼:“我會陪清明的,一直陪著清明……” 清明掛著淚:“你成親了、有小孩了、還、還——咳……就不能了?!?/br> 原來清明是擔(dān)心這個。 鄭疏塵笑了笑,忍不住逗他:“我若是有小孩,你是不是就成了他的叔叔?那時候他會追在你后面,‘叔’啊‘叔’地叫你——” “我不要!”清明哭著吼了一聲。 “那叫你‘爹爹’?” 清明紅了臉,生氣地踩了一腳鄭疏塵。 鄭疏塵仰起頭,嘆:“放心吧,清明,我不成婚。就算要,也只與你成婚。” “胡說八道!” 鬼才信那廝的渾話!清明捂著發(fā)燙的臉,似乎要融化在鄭疏塵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