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鬼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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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震平詔朝的金陵柳氏,近幾月,其下門徒卻接二連三死于非命,頭顱被裝于紅漆木匣,飾以紅綢,承于柳氏門前——木匣示婚,此乃平詔朝男子向心儀之人示愛的古禮,可謂膽大包天。 大弟子金河看到師弟嘴中所銜婚書勃然大怒,一把撕碎。 他將那駭然睜大雙眼的頭顱捧起,斷面即使被火焰灼燒過,也可看出切割平整——同之前一樣,四師弟遇到了一位絕世的劍客,隨后被一劍斷頭。 “我們死了無所謂,可萬萬不可玷污柳氏聲名!在我找出兇手之前,誰都不準(zhǔn)私自外出,手中一刻不得離開佩劍。” 短短兩個月,柳游春的六位親傳弟子已經(jīng)死了三個,他雖是當(dāng)世第一的劍客,但是性子古怪,早在二弟子身殞當(dāng)日,金河就赤裸上身、捧劍跪于師父門前。 他卻只說了一句:“劍術(shù)不精,死了也罷?!崩淇岜∏?,可見一般。 金河早就被調(diào)教成柳游春一條忠心耿耿的狗,師父不在意自己的徒弟,他卻在乎這些柳氏鋒利的爪牙,如何不痛心一件件鋒利兵器被輕易折斷? 他先想到了與柳氏敵對的其他劍客豪門,牙關(guān)發(fā)出支咯聲響。 三弟子師安卻在此時出聲:“大師兄,你說兇手是他么?” 金河剛要不耐,突然通身一寒,想起二師弟、四師弟、六師弟死后的樣子,厲聲道:“莫不是你們之前都這樣欺侮過他?” 師安表情倒是鎮(zhèn)靜:“我自然沒有,不過下一個死的就該是五師弟了?!?/br> 金河急步去尋,卻發(fā)現(xiàn)五師弟被砍斷四肢,已經(jīng)溺死在水中。 他望著不翼而飛的頭顱,對跟上來的師安問道:“當(dāng)初師父出的手,他怎么可能活下來?就算是亡魂,依他的性子,早就打上來了,怎么會特意寫下求娶師父的婚帖來羞辱我們?” “……要是他沒死,原本就想這么做呢,他當(dāng)初為何會被逐出師門?” 金河陰沉沉看了師安一眼,他作為心腹,自然知道——逆徒柳青洲侮辱師父小妾后、將其殺害。 他是除師父外,唯一知曉這樁丑聞的人,還親自燒毀了靜夫人尸體來隱瞞此事。 “正中心臟,你看到了,他怎么可能活著?這怎么活?”他喃喃自語,“莫不是真有鬼魂作祟?” 師安靜默一會兒,道:“若他沒有再想殺的人,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br> 柳氏親傳的門徒皆是天下頂尖劍客,然而真正有望站上劍術(shù)巔峰的只有大弟子金河以及某一天突然銷聲匿跡的小徒弟柳青洲。 金河的記憶又回到十二歲那年,那時師父也不過十九年華,已經(jīng)突遭大變,待人待己都嚴苛無情。 他們游學(xué)時途徑水患嚴重的河平地帶,在一小村落中就遇到了那鬼種。傳說中,克父克母、力大無窮、招致災(zāi)禍的鬼之子。 他渾身是血,被村人吊在祭臺上,金河一眼看出他腰腹手臂皆有洞穿痕跡,換作其他稚兒,怕是已疼得昏厥過去,唯獨他仍然嚎叫不已,聲音粗啞難聽宛如森森厲鬼,手腳用力掙扎下竟將要來堵他嘴的成年壯漢踹倒在地。 師父的手動了,金河看見他緊緊按住腰間佩劍,眼睛迸射出見獵心喜的光芒。 他讓金河去問,鬼之子需要多少錢。 即使愿意給予購買全村一年口糧的銀子,村人也執(zhí)意要燒死他。 “他不死,俺們還要遭霉?!?/br> “他克了父母哥哥不算,還引大水,把俺閨女沖走了?!?/br> “嗚嗚,他…他到俺家,吃了…嗚俺meimei?!?/br> …… 柳游春聽完后,拔出劍,快得像一道月光,將綁住鬼種的木樁輕松削斷,聲音無平無波,卻帶來莫大壓迫力:“既然不要銀錢,我就直接帶走他了。” 鬼種重重砸在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慘嚎,手腳用力下竟真將麻繩掙開,鮮血淋漓地從木樁下爬出,剛剛那一下,竟然也沒殺死他。 他如野獸般四肢匍匐在地,口中發(fā)出呼嚕聲,虎視眈眈地盯緊柳游春手中的劍。 柳游春走進他,在那短短路途中,滔天的殺意傾泄而下,逼得他一動不敢動,劍尖已經(jīng)抵上鬼種頭顱:“你很厲害,但我不用多大功夫,就可以削開這里。這樣,你還能活嗎?” 鬼種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居高臨下的柳游春。 柳游春就極輕地笑了一下,將裝rou脯的袋子丟棄于地,馥郁濃厚的rou香傳入鼻尖,鬼種流下口水、剛要去撲,劍已經(jīng)扎入頭皮半寸,他止住,仍蠢蠢欲動,那劍也緩緩使力…… 鬼種屈服了,軟綿綿地垂下頭,血糊住他的眼睛也不敢亂眨,當(dāng)柳游春收回劍后,才再度撲上去狼吞虎咽、撕咬rou脯。 那些村民全都僵立原地,再不敢反對。 柳游春已經(jīng)招收了六名弟子,全都出身貧苦,不僅天賦上佳,還相當(dāng)勤勉,振興柳氏,不過時間問題??伤匀幻磕甏杭境鲂校褜ば碌牡茏?,這次帶回鬼種后,他就再沒有出去過。 鬼種一開始沒有名字,金河原本給他取了一個,但無論如何叫他也不會應(yīng)。他只聽師父的,又要做師父的關(guān)門弟子,終日像野獸一樣活著,必然不行。 可是沒人能給他洗澡、沒人能教他識字、握劍,就像從深山老林里抓住的黑熊崽一樣,鬼種在平靜的柳家家宅四處亂闖,一有吃的,就全部塞進嘴里,哪怕掉在地上,哪怕別人吃過的,甚至是死的小鳥…… 二弟子忍不了這個,用棍棒不停抽打他的雙腿,將鬼種打得嘶聲嚎叫,撲轉(zhuǎn)過去,險些咬斷二弟子脖子。 金河看見后趕緊制止,可他也應(yīng)付不了,最后只能跪倒在師父門前,涕泗橫流請求他親自給鬼種洗澡、教導(dǎo)鬼種。 當(dāng)洗完澡的鬼種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那些頭發(fā)臟亂惡心,師父全削了,鬼種就頭皮光溜溜地站在他們面前,像一個造價昂貴、還未裝上頭發(fā)的仕女娃娃。 睫毛又長又濃,肌膚雪白、唇色極紅,眼睛是沼澤般的漆黑,他是頂漂亮的,但不那么像人,師兄弟們看見他,不起愛護之情,反而一個個膽戰(zhàn)心驚、心生恐懼。 他畏懼師父、順從師父,到了金河也嘆為觀止的地步。 因為用手抓飯吃,師父懲罰他拿緊燒紅的鐵筷子,鬼種的手被鐵燙出一個大大的膿包,隨后皮rou炸開。汩汩的鮮血將皮膚和筷子粘在一起,他也未曾哭嚎一下或者松開手指。 那幾年師父一直將他帶在身邊,他也越來越像人,被送回弟子房時,除了眼睛可怖些,起碼有個人樣。 可是師兄弟們還是討厭他,他學(xué)得最快、最受偏愛,他視自己的師兄為無物,唯獨會和金河說兩句話。 “七師弟,你有名字了嗎?”金河問他。 他還不太喜歡眨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師兄,因為是感興趣的話題,所以回答道:“我姓柳,叫青洲?!彼@話說得極慢,故此有了萬分珍重的意味。 金河吃了一驚,師父撿回來的人中還沒有一個同他姓的。 柳青洲用那雙黯淡的眼收納了他的驚異,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緒,用手拉住嘴角為自己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他意識到自己是不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