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請罰
江墨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陣陣啜泣聲,他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扯出一個笑,不料牽動了臉上的傷。 ? “嘶…我都還沒哭,你哭什么?” ? “嗚嗚您都昏迷一整天了,還不讓我哭一哭嗎?”床邊的小丫頭哭的梨花帶雨,眨著一雙大眼睛撲簌簌地落淚。 ? “好了,這不是沒事嗎?”江墨虛弱地開口安慰她。 ? “還說沒哭,您眼睛都腫了!”青竹邊拿著手絹邊抹眼淚邊控訴道。 ? 江墨被點(diǎn)破,心里不痛快,他把頭撇到另一側(cè),淡淡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br> ? 丫鬟青竹本是滕秋恒屋里的,自從江墨來到滕府,滕秋恒就把青竹派到江墨身邊,從此跟著伺候他了。 ? 起初青竹一百個不樂意,據(jù)說是個不得各位主子喜歡的公子,對著江墨也是極其敷衍,只是時間久了,她越發(fā)覺得江墨是個溫柔的謙謙公子,各個方面都不挑剔,待下人們?nèi)玢宕猴L(fēng),幾乎不會發(fā)脾氣,更別說打罵了。 ? 青竹有些不好意思,從此決定死心塌地地跟著江墨,她好幾次偷偷告訴江墨滕秋恒的一些小習(xí)慣小愛好,好讓他能為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添磚加瓦。但江墨總是平淡地笑笑,轉(zhuǎn)頭又去侍弄他的筆墨了。 ? 青竹對著他真是恨鐵不成鋼!她也曾偷偷地跑去滕秋恒屋里找自己的小姐妹,挖一些小道消息,回來跟江墨邀功。江墨倒是賞了她幾個小玩意兒,卻再沒后文。 ? 家里的幾位公子似是對江墨都有一分?jǐn)硨Φ囊馑迹绕涫谴蠊訙?,逮到一丁點(diǎn)小事兒就要抓了江墨去正規(guī)矩,青竹氣的跺腳,又無能為力。 ? 好在江墨為人謹(jǐn)慎,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屋子都不出,很難跟這幾位爺打照面。 ? 再說滕秋恒,自從江墨嫁進(jìn)來,他對江墨的態(tài)度一直不溫不火——不說寵愛,卻總會留宿,若說寵愛,卻任由他被其他幾位公子欺負(fù)。 江墨對此不置一詞,在青竹看來江墨對待滕秋恒還不如門前那幾株蘭花上心呢。 昨晚上青竹一直守著江墨,沒機(jī)會跑出去告狀,今天可算被她逮到機(jī)會,早早就蹲守在滕秋恒進(jìn)府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滕秋恒一走進(jìn)廊下,小丫頭就竄出來撲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大爺!您可算回來了!我家主子快要死了,您去看看吧!” 她這突然一跪也嚇了滕秋恒一跳,他揮揮手,身后的小廝立刻上前把青竹扶了起來,滕秋恒皺著眉頭斥她:“像什么話!我讓你去江墨房里是伺候他的,不是讓你天天幫他來我跟前兒放肆的!” 青竹被罵了一句不敢再大喊大叫,只得抽泣著小聲道:“沒…沒有,主子沒讓我來,是…是我自己…氣不過!” “那你還不趕緊回去好生伺候著?!”滕秋恒一甩袖子繞過她往院子里去了,連個眼神都沒留下。 滕秋恒有點(diǎn)生氣,最近朝堂上亂成一團(tuán),南方水患又起,就一個賑災(zāi)人選又搞的人仰馬翻,各方利益平衡不當(dāng),就連父親也幾天沒個好臉色。 回到家里,也不清凈。 在自己屋里由著丫鬟給他換了衣服,回到書房寫了幅字,心里平靜多了。他不是不懂青竹說的是什么事,但很多事不是他說一句話,就能解決得了的。 但他還是去了湯貌的院子,湯貌似是知道他會來,已經(jīng)站在廊下等著了,他恭敬地彎腰問好。 “先生?!?/br> 湯貌嫁到滕府也有諸多曲折,他是滕秋恒的正妻,兩人始終相敬如賓,他本是個Alpha,在外卻事事遵照滕秋恒的話行事,一分逾矩的動作都不會有。 同時在整個滕府里積威深厚,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家里的下人們除了青竹這種小機(jī)靈外沒人敢不聽他的吩咐,即使是青竹,也不敢當(dāng)了湯貌的面兒放肆。 由于湯貌的經(jīng)歷不同,滕秋恒允他叫先生,不必叫夫君,也吩咐下人們稱他大公子,此后滕秋恒再娶進(jìn)門的幾位便也順理成章地叫公子。 滕秋恒抬手示意不必多禮,他看著門口站著的湯貌,不論什么時候,他總是這么不卑不亢的模樣,又替他將府里上下打點(diǎn)的井井有條,滕秋恒實在是沒有理由責(zé)難他。 湯貌見滕秋恒不語,便率先接話:“先生若是餓了,現(xiàn)在就可以傳菜,如果您是為別的什么事——” 話鋒一轉(zhuǎn),“那我向您請罰?!?/br> “湯貌。”滕秋恒向前走了兩步,拉著湯貌進(jìn)了屋,“你知道我來,不是這個意思?!?/br> 眼看著滕秋恒的手就要撫上湯貌的臉,湯貌一個矮身跪在地上,聲色平穩(wěn):“您不必如此,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br> 滕秋恒的手劃過薄薄的空氣,撲了個空,心里不是滋味,他擰起眉毛,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地上的人。 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對抗,湯貌目視前方,說出來的話帶著無可挑剔的恭敬:“您既然不是來用飯的,那湯貌任您責(zé)罰?!?/br> 說完,不顧屋里還有幾個正在布菜的小廝,伸手解開褲子的盤扣,褪到膝彎,露出白嫩的屁股,坦然地跪趴在地上,揚(yáng)聲道:“傳杖!” 桌旁的小廝嚇得噤若寒蟬,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被外面兩個主子的怒火波及。 靜待了幾個呼吸,滕秋恒依舊沒有動作,湯貌的屁股上起了一層細(xì)細(xì)的雞皮疙瘩,屋內(nèi)靜得連聲都沒有,他抬起身,對著兩個頭快低到地上的小廝呵斥道:“你們聾了?!讓你們傳杖!” 滕秋恒瞇著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湯貌,即便是跪著,也絲毫掩飾不住他天生堅忍的性子,湯貌向來不是個微如草芥之人,以前不是,現(xiàn)在也不是。 “都滾出去,誰也不準(zhǔn)進(jìn)來?!彪锖阌行┗鹆?,他認(rèn)真地盯著湯貌的臉,似是想要看清楚他面無表情的背后是怎樣的心境。 兩個主子都發(fā)話了,肯定是以滕秋恒的話為準(zhǔn),左右為難的小廝們終于松了口氣逃命似的關(guān)好門溜了出去。 “那我倒是不知,你有何錯?”滕秋恒在湯貌身前走了個來回,語氣生硬。 “湯貌無故打傷四公子,請您責(zé)罰?!?/br> “好一句無故!” 滕秋恒繞了半圈來到湯貌的身后,湯貌看不到滕秋恒的動作,反而有些緊張,他又一次張口請罰:“湯貌有錯,請您責(zé)罰?!?/br> “去取藤條來?!?/br> “既是你請罰,我便賞你這個面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