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賀大人來了?！?/br>
    “宣?！?/br>
    賀今朝快步走進紫宸殿，步伐未亂，衣衫卻有些凌亂，“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不必多禮，何事？”歲宴正批改奏章，頭也沒抬就問到。

    “陛下，可還記得你我初見？”賀今朝反問道。

    歲宴不明所以，下意識覺得賀今朝來意不簡單，隨手放下奏章，答到：“記得，那年秋天，你奉王兄之命做朕的侍衛(wèi)，朕當時手上的茶里有人投毒，你二話不說打碎了茶碗，嚇得侍衛(wèi)以為你要行刺，朕沒覺得你有問題，后來叫來人查看，真相大白，與你無關(guān)，從此你就一心一念跟在朕身邊?！?/br>
    “陛下好記性，只是——”

    “只是什么？”

    “微臣自知身份低微，假借救命之恩謀求榮寵。”

    “若是請罪離京，朕不會攔，你自己思量清楚。近日看折子，盡是些春秋筆法　看了頭疼，以退為進也不必了，直言就是?！?/br>
    賀今朝簡直要吐血，他當然知道這些朝臣看不慣自己坐上吏部尚書一職，會寫些奏折貶低自己，自己收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趕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一步，被捷足先登，不管這些奏折是真是假，終究是惹得帝王不悅，到時候再難與他接觸。

    迫不得已，他得趁陛下還沒厭惡自己之前，一吐為快。

    拿出一支芍藥，遞上前。

    歲宴皺眉，沒接，放下手中的筆，問：“你可知芍藥何意？贈予朕？”

    賀今朝知他沒生氣，答到：“詩經(jīng)：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吁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吁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br>
    “既是情愛之花，尚書大人，這是何意？以我比女？雖然朕至今未娶，朝野多有不滿，也不用這樣提醒朕吧?！睔q宴靠在龍椅上，有些不滿。

    “陛下，微臣贈花只為一事，臣心悅于你，雖然臣身份低微，可臣一片赤誠，說句陛下不信的，陛下言及當年救命之恩，許我三諾，比起吏部尚書之位，我寧愿做個沒名沒分的宮中人?！?/br>
    歲宴一言不發(fā)，賀今朝竟對他懷著這份的心思，暗自吃驚。

    “我知唐突陛下，可我是真沒想到，陛下會真給予我尚書高位，當時只是玩笑話，吏部尚書這樣的高位，我從未想過，我只想陪在陛下身邊，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br>
    “今朝，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

    “五年了，自我十一歲起，那年秋日，楓葉特別紅，我對陛下一見鐘情，從此世間千點紅，再難入心?！辟R今朝深吸一口氣，殷切的望著龍椅上的他。

    “賀今朝，都說你聰慧過人，怎生在感情上也學我一般犯傻，朕多年未娶，哪怕是個通房都無，前些年有人下藥，朕差點自盡，你不明白嗎？”

    賀今朝心如刀割，一個站不穩(wěn)倒在地上，花墜地，花瓣飄散，撒了一地。

    歲宴坐在龍椅上，賀今朝與他明明只隔了幾個臺階，卻仿佛迢迢千里。

    思緒萬千，當年他還是不是陛下，是殿下，少年老成，云淡風輕，一諾千金，從此一心一念，情有獨鐘。

    他同陛下走過五個春秋，多少次出生入死，為他性命都置之不理，他如今，卻說已有意中人。

    年前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的心上人呢？

    兩年前殿下命懸一線之時，他的心上人呢？

    四年前十萬火急之刻，他的心上人呢？

    一樁樁，一件件，他的心上人在何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今朝才回過神來：“陛下，臣冒昧一問，敢問陛下意中人是誰？陛下為他守身如玉多年，真的值得嗎？年前，陛下逼宮之時，兩年前陛下差點殞命之時，四年前陛下四面楚歌之時，他在哪？”

    “今朝，朕單說一句，你是誰派來的？”

    “大殿下，有問題嗎？”

    歲宴看著他，見他似是覺得理所當然，又說了句：“當年差點殞命太極宮，是誰把我?guī)С鰜淼?。?/br>
    “大殿下。”

    歲宴一向欣賞聰明人，只是在聰明的人，被感情迷了眼，也是看不起局勢，等他緩一緩，就清醒了。

    “不可能，陛下你說誰我都信，不必那這些話搪塞我，陛下要我死心就一句話，不用編這些謊話蒙我，陛下與大殿下可是親——”

    “不是，要是的話怎么會有年前一事。回去吧，好好想想，朕只當沒聽過這些話，至于奏折，你在朕身邊多年，朕是什么人你清楚的很?！?/br>
    “怎么會是他，怎么會是他。”賀今朝喃喃自語。

    “朕賜你一幅畫扇，你自己好好想想?！闭f著丟了一把畫扇給暗衛(wèi)。

    “芮，送他回去?！睔q宴漠然下了逐客令。

    暗衛(wèi)得令，立馬把賀今朝送回了府邸，放下畫扇，臨走前好心勸解道：“賀大人，一心為國，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比這些情情愛愛好得多，陛下心悅大殿下多年，望賀大人保重。”

    說完就離開了，來無影去無蹤，順便抹去了賀今朝今日入宮的記錄，今日京中沒有賀今朝，往后更不會有心中有陛下的賀今朝。

    賀今朝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那把畫扇，開扇又合扇。

    江山如畫，何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