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涼好個秋(上)
莫涼愿把碗放在洗碗池里,唐曉翼告訴他可以從旁邊那個大水缸里舀水洗碗,這里沒有那種方便的自來水龍頭,都是把水抽到水缸慢慢用。手剛一沾到水就感到刺骨的寒冷,冷的骨頭都隱隱作痛。皮膚白皙的雙手泡在冷水里,變得彤紅,連關節(jié)處都透露出好看的薄紅。冷是真的冷,莫涼愿一聲也沒抱怨,只是有點擔心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自己都不怎么耐冷,過幾天入冬了會不會凍手啊,自己帶的東西好像也沒有治凍傷的藥…莫涼愿手上利索的把碗洗凈擦干放進櫥柜里。以后的事再說吧,實在不行…想到自己的手凍成個蘿卜樣,還是有點丟臉… 雖然很擔心以后的生活,但是當務之急是快點融入哨所這個新環(huán)境里,盡管自己看上去對他們的態(tài)度很淡定,其實心里也還是很清楚沒有幾個人是真的歡迎自己的到來的。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是幫助有需要的哨兵能讓他們更好的守衛(wèi)祖國邊疆,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反而影響了他們才是得不償失。人心難測,在自己之前說不定還有許多帶著別的目的的向導狠狠的傷了這些赤忱的心,現(xiàn)在想得到他們的信任可以說是困難重重。需要一個突破點啊…莫涼愿望著遠處隨風飄動的云默默想著。 唐曉翼過來找人的時候就看這么個情景–莫涼愿兩只手彤紅的手捏的緊緊的垂在身體兩邊,漂亮的臉上少有的迷??粗h處,不知道在想什么,遠遠的看過去真是讓人覺得心疼。 “小莫,快來這邊?!碧茣砸淼穆曇魪呐赃厒鱽?,扭頭一看,那人手里拿著昨天給他鋪的毯子正在晾曬呢。 “唐叔”莫涼愿走到他身邊打了個招呼,畢竟現(xiàn)在自己比較熟悉的人也只有這個把自己帶到哨所的人了。 “趁著現(xiàn)在太陽大,再把這個毯子拿出來曬曬,晚上好再給你鋪上,這是鹿皮縫的暖和的很?!碧茣砸硇Σ[瞇的說,“等會兒我領你去向導專門住的單人間,早上幫你收拾好了,等會兒你看看還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說。” 把毯子好好的撐開后,唐曉翼就帶他進屋了。進門左轉上樓就到了,雖說是向導的單人間,但是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按單人間來算的話大的離譜了,里面的空間完全是按照哨兵的大宿舍來建構的。進門就能看見一個黑色大書柜立在墻邊,上邊零零碎碎的放著幾本書,往里走就是木制的桌子、沙發(fā)和板凳,還有小小的一臺彩電,看樣子有些年頭了,樣式還是以前的。窗臺上竟然還放著兩盆一葉蘭,跟旅店老板門口的很像,就是不如那兩盆長的好,有幾片葉子的邊邊有點焦黃。再往里走還有一道門,這才是平時休息的地方,剛開始那些就跟客廳差不多。莫涼愿邊走邊看,心里也挺忐忑的,自己這個與其說是單人間不如說是一個豪華套房吧,在苦寒的哨所自己一個人霸占這么大的面積怪不得別人不待見自己,要不商量商量我跟 他們換換,反正自己也沒有什么東西。 唐曉翼邊走邊給他大致介紹一下房間,平時用的東西都放在在哪里等等,到了臥室的時候,里面的擺設到時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夸張,可以說的上簡潔,除了一張可以容得下三四個人一起睡的大床外也沒什么其他特別的。唐曉翼已經(jīng)把他帶來的包放在床頭的柜子上面了,還給了他一把鑰匙說平時如果出門可以把門鎖起來,又給他收拾了收拾就下樓了,讓他自己好好再整理一下帶來的行李。雖然不懂為什么自己還需要鎖門,莫涼愿還是把鑰匙拿著了,既然給他那應該就是有他的道理。 莫涼愿把自己黑色的大包打開,一樣一樣的把東西都拿出來–兩本關于精神輔導的書、一件白色厚毛衣和一條厚毛褲、一小本畫本、一盒內褲和一些洗漱用品,等東西差不多掏干凈了,莫涼愿發(fā)現(xiàn)包里的小夾層里還有什么盒子樣的東西,掏出來一看臉紅了個徹底。這不就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囊缓斜茉刑讍?,還是照著自己的尺寸買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干的!莫涼愿偷偷摸摸的把它藏在衣柜最里面,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自己是什么人啊!真是的! 等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一看時間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估摸著應該快到飯點了,莫涼愿摸摸自己癟癟的肚子嘆了口氣,好餓啊…早上自己沒什么心情,吃的那點飯早就消化完了,要不是自己努力忍者,怕不是肚子早就在唐曉翼面前表演個七重奏,還是節(jié)奏規(guī)律的那種。 莫涼愿最終還是向自己的肚子妥協(xié)了,出門的時候還在猶豫要不要鎖門,他自己心里想的是都是一家的住在一棟房里還鎖什么門,可是既然給了他鑰匙說不定是這里的規(guī)定什么的,最后還是把門都鎖好才下了樓??熳叩綐窍碌臅r候剛好看見從另外一邊下樓的冉星燎,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這樣就是想裝看不見也難了。 “冉哨長,你好?!笔紫却蚱瞥聊氖悄獩鲈福m然能感覺出來別人挺不待見自己的,但是自己也不能就冷著臉不說話吧。 “你好”冉星燎淡淡的回答道,說完就直接轉身走了,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他。 莫涼愿在后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方面覺得這人還真是冷淡啊,本來長得就挺不可靠近的樣子,沒想到性子也是這么高冷矜持;另一方面又覺得他似乎挺孤獨的,感覺是個需要人好好關心陪伴的人。而且…莫涼愿隱隱約約的感覺他精神狀態(tài)有點問題,模糊不清的感覺。怎么說呢就像一把繃到極限的弓,看似強大無比實則隨時都有身亡的危險。唉…這一哨所的人都難搞啊,自己這么個社恐青年都被逼的主動出擊了(自以為打個招呼就是很主動的小莫同志)。 “咕嚕咕嚕咕嚕”在肚子又發(fā)出響亮的呼喚聲后,莫涼愿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找個東西填一下肚子,不然自己能在午飯時當眾表演個真人版狼吞虎咽。 幸虧還記得廚房的位置,莫涼愿一路走過來也沒看見什么人,也不知道那幾個人都去哪里了,整個哨所就跟只有他一個人似的。走到廚房一看也空落落的,什么人都沒有,現(xiàn)在自己也跟他們不太熟,不能一聲不吭的隨便翻東西吃,顯得自己多沒禮貌似的。肚子這時又發(fā)出抗議了,“咕嚕––”好大一聲,唉…自己不會在凍死之前先餓死了吧。 好餓啊…好餓…早知道自己早上應該多吃點的,什么時候才有午飯啊…莫涼愿餓的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雖然表面上看上去還是個沒啥表情冷冷淡淡的樣子,但是你仔細一看眼神都快灰暗了,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自己要不要找剛剛碰到的哨長問問啊,真的受不了了,莫涼愿眼睛在院子里咕嚕咕嚕轉了一圈也沒再看見個人。奇了!這里的人都會隱身嗎,轉眼間就沒人了,又在屋子前后都找了找都沒看見人,才死心的又坐回臺階上。 已經(jīng)快一點的時候,莫涼愿在自己屋里才隱隱約約聽見樓下的聲音?;貋砹耍∧獩鲈缚焖俚年P上門下了樓,一看院子里幾個哨兵都光溜溜的站在那里,渾身都只穿了一條內褲,強健的體魄,線條優(yōu)美的肌rou,熱氣從他們身體散發(fā)出來,霧蒙蒙的。 非禮勿視!莫涼愿一下就把剛探出門的頭收回來了,莫涼愿按了按心臟,感覺心臟跳的有點厲害啊…年輕的身體,漂亮的肌rou,看不清的笑容,好像饑餓都暫停了為了減輕現(xiàn)在身體主人的心臟負擔。 等莫涼愿做好心理準備后,剛把頭伸出去就跟人打了個照面,唐曉翼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還是穿著他那件迷彩外套,笑瞇瞇的盯著他,兩個人臉離的太近了,他都能看見他眼角邊的幾根眼紋。冷不丁的被這么一看莫涼愿原本的啥心思都沒有了就剩下了驚嚇,如果剛才是小鹿亂撞,現(xiàn)在可以說是小鹿狂撞了! “小莫啊,怎么在這里,吃飯了嗎?”唐曉翼把手里的東西拿進門放到桌子上,轉過身來笑著問。 “咕嚕––”莫涼愿還沒回答,他的肚子先表達不滿了,莫涼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自己好像是第二次在他面前這樣了,這下就算自己想說不餓客氣客氣也沒什么說服力了。唉…怎么一到了這里,我的形象就完全顛覆了啊…感覺自己就是個餓死鬼投胎,天天餓餓餓的,好像只知道吃飯似的。 “哨長沒叫你嗎,我們走之前,我提醒他叫你吃飯了。”唐曉翼驚訝的看著他,扭頭就想去找人,不應該啊哨長雖說也沒多待見之前的那些向導,但是生活上還是從來都沒有虧待過,都是好吃好喝的最后一再把人送下山去。 莫涼愿暗暗想我好像只在下樓的時候看見了他一眼,還是特別尷尬的隔著樓梯看的,他自己本來也是想去找人的,可是一出門就沒看見人了。 “應該是叫了,可能是我在樓上收拾行李沒有聽見,我下樓的時候看見他了,可是一出門就沒看見過他了?!?/br> 唐曉翼想了半天也沒什么思路,按理說哨長不會這么不負責任吧,況且自己還提醒了他。 “唐班,今天是十五號。”齊絮不知道什么時候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在院子里淡淡的說。 “哎呦,你看我這記性,不好意思啊小莫,我忘了今天班長得去外面辦點事?!碧茣砸硪慌哪X袋說,“他可能得今天晚上才能回來,可能是走的急忘了告訴你了,別介意啊?!?/br> 既然人家都給你解釋了,就算莫涼愿隱隱約約感覺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也只能順著臺階下來了,有些事現(xiàn)在的自己還不配了解,當務之急還是給自己找點東西吃吧。 唐曉翼當然也看出來這個小向導已經(jīng)餓的不行了,連忙領著人往廚房走說先給他找點東西墊墊胃,再給他弄些飯吃。去廚房的路上還碰見了一上午都沒看見人的哨兵,都身穿戰(zhàn)斗服但是配槍都不是什么殺傷力大的槍支,腳邊隨意放著幾只打死的獵物,看來不是去巡邏了應該是打獵去了。其他幾個人都沒說什么,齊云齊絮兩兄弟還是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一個笑的不懷好意一個冷冰冰的面無表情,白燦呢也還是笑的跟個小太陽似的。李瑾瑜倒是不咸不淡的說了句“真是城里來的大少爺啊,飯都不會做,那今天我們不回來你不得餓死?!碧茣砸頍o奈的轉身說了他幾句,無非是讓他尊敬一點什么的。莫涼愿其實沒什么感覺,畢竟他說的也是實話,自己確實不會做飯,從小到大學了這么久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幾乎入不了口,按趙一白的話說–要命! 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蔽覀兊男∧钪O吃飯的重要性,17年以來從沒落下一頓飯,才成了現(xiàn)在身體健健壯壯的成熟莫向導,雖說與哨兵的身體素質不能相提并論,但是在向導里還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炫耀的。 小莫向導還記得一句俗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弊约含F(xiàn)在是在別人屋檐下,為了自己的伙食被嘲諷幾句實在不算什么大事,當前最重要的是吃飯! 所以莫涼愿當機立斷的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并且自認為委婉的表示自己真的快餓瘋了,吃飯最重要的急迫愿望。 唐曉翼從櫥柜里拿出來一些蒸的甜糕先讓他墊一墊胃,雖說是甜糕卻不是很膩人的甜,淡淡的甜味還混著紫薯的香味,糯米粉蒸的又軟又甜。莫涼愿一連吃了好幾個都是唐曉翼勸人留點肚子吃飯才停下,這種糕點好吃是好吃,吃多了不好消化,對胃不好,平時都是餓的時候拿來墊墊肚子的。 唐曉翼想著人是餓很了得做點容易煮好的,把西紅柿、木耳和一些黃瓜絲切好,放到碗里備用。從柜子里拿出來一碗面粉,把雞蛋打進去,加一些鹽,慢慢加清水攪拌,攪拌到合適的稠度。大火燒鍋倒油燒辣,把配菜都放進去翻炒一會,再加清水煮開。拿漏勺墊在下面用勺子碾壓慢慢到面糊,等全部倒完后把鍋里的攪開,稍微煮一會兒把調料都放好,再下一個雞蛋和一些青菜,就差不多了。 “小莫,快來快來,煮好了。”唐曉翼把碗放在桌子上招呼站在外面的莫涼愿,“我怕你的過頭了啥都吃不進去,就簡單給你做了點珍珠湯,先簡單墊墊吧,等晚上我再好好給你做一頓。” 看著桌子上散發(fā)著熱氣和香味的飯,莫涼愿當然不會覺得不滿,對于他來說有吃的已經(jīng)很好了。況且自己以前還沒有吃過珍珠湯這種東西,白白嫩嫩的面團子真的像一顆顆小珍珠,配上嫩黃色的雞蛋和綠色的青菜,真是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欲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