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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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安新的墓地趕在過年之前修好了,那日叢暮獨自在墓園待了半天,出來的時候祁卓看他臉上有濕潤的痕跡。 他抱了叢暮一下。 年前祁卓一直在家里辦公,倆人吃遍了城中餐館八大菜系,祁卓對中餐贊不絕口。 年二十八的時候叢暮給自己放了假,他們開車去附近商超囤年貨。祁卓是不愛熱鬧的性子,所以在英國的那些年里,即使是圣誕也不怎么慶祝。 年末的超市人山人海,大喇叭里放著劉德華的恭喜發(fā)財,來買菜的大爺大媽帶著各色的口音來來往往,穿彩虹色羽絨服的小孩子在前面跑,年輕的家長在后面追,熱鬧得仿佛來買東西不要錢。 祁卓推著購物車慢吞吞地堵在人群里,叢暮一邊跟他聊天一邊在他身邊的貨架上采購貨品。路過海產區(qū)的時候邊上突然涌過來一群大爺大媽,祁卓避著人往旁邊退,沒幾步被人擠到了水族箱旁邊,接著手里猝不及防被塞進來一只塑料袋。穿紅色圍裙的大媽舉著一根碩大漁網,站在凳子上,從身邊一人高的水族箱里劃拉一下,“嘩啦”撈上來一條大鯽魚,大嗓門眉飛色舞說,“今天的鯽魚好啊,小伙子,回家給你媳婦燉湯喝,啥都不用放,鍋里一煮,哎呦,那個鮮呦?!?/br> 等到叢暮找到祁卓的時候,他車筐里已經堆滿了蔬菜生鮮。他自己一個人站在角落里,把購物車橫在身前,神情有點委屈,像是亟待騎士前來營救的可憐公主。 叢暮對著小祁公主哈哈大笑。 兩個人結了賬回家,將速凍水餃下鍋,擺了鴛鴦火鍋,又開了一瓶白酒,在春節(jié)聯歡晚會一片嘈雜的背景下靠在沙發(fā)上絮絮的說話。 兩只貓各自在他倆腿彎坐下來,時不時仰頭要摸摸。祁卓仍然致力于讓貓留在距離桌面半米遠的地方,所以沒過一會兒兩只貓就都跑到叢暮身上去了。 自從上次祁卓略顯激動地問過他對兩個人關系的看法之后,沒有人再提過這個話題。 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日子過得很平淡,對于其他處于戀愛中的情侶來說甚至算得上無聊,可是這么多年,祁卓是唯一讓叢暮感覺到家庭和溫暖的人,他知道祁卓也是這樣想的。 他在很多年前也想過和景云臻的一輩子,兩個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夜里進行溫柔或者激烈的性愛,在周末和假期一直出去度假,過永遠相愛的生活??墒堑鹊绞掳l(fā),他終于明白這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廂情愿,景云臻從沒想過跟他過一輩子。他的若即若離早就有跡可循,然而叢暮卻寧愿這樣自欺欺人的過下去。 他那時候有多愛他,看他跟別人曖昧還在不停為他開脫,哪怕是輕賤自己也想留住他,即使知道他是為了報仇跟自己在一起還是愛他,真是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掠過所有恩怨和不堪的欺騙,與他手牽著手步入墳墓,堵住眼睛和耳朵告訴自己我這一輩子得償所愿。 他這一輩子只傻過這一回。 電視機里主持人喊著倒數計時的時候景云臻給他打來電話,整個零點,他打了三遍,叢暮沒有接。 零點零一分,叢暮受到景云臻的短信:“小暮新年快樂,祝你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平安快樂,所有心愿都能實現?!?/br> 叢暮將短信刪除。 . . 景云臻坐在車里。 他手里拿著手機,忖度半晌,最終還是把短信的最后一句刪掉了。 車里沒開燈,但是并不昏暗。叢暮小區(qū)的物業(yè)為著迎接新年在每一棟樓前都掛了火紅的燈籠,這樣好的團圓日,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似乎從窗戶里都能飄出來暖意。 手機不停地在震,景云臻反復低下頭去看————一些來來往往的拜年短信,太多了,但是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臉被屏幕散出的光暈照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他把車窗搖下來,凜冽的冬風猛然刮進來,他咳了一聲,略微往窗外探了探,順著窗戶一層一層的數上去————那扇窗里亮著燈。 他不必特意去想,但大腦很自然地懷念。他知道這時候叢暮也許穿著一件法蘭絨的睡衣,懶洋洋地縮在沙發(fā)的一個角落,像某種身體很柔軟的小動物,比如小貓或浣熊,他看電視的時候總是表情生動,看到搞笑的情節(jié)會下意識地去拽你的袖子,嘴里一邊笑一邊小聲嘟囔,如果他想喝水或者吃零食,但節(jié)目還沒進行到廣告,他就會發(fā)動一些“攻擊”讓你自動變成他的跑腿,比如趴在你背上不動,或者一直用毛絨絨的腦袋蹭你的胳膊。 因為他見過,觸摸過,感受過,所以他知道,所以他忘不掉。 即使他沒有去想。 他知道現在祁卓在他身邊,也許正在重復他當年的視角,他也會見到,觸摸,感受。 他不能想。 手機鈴聲響起來,有朋友再三約他開局。 已經過了凌晨一點,車外的燈源漸漸暗下去。 景云臻掛了電話,抬頭看了看那扇窗戶,在一片寂靜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 . 叢暮和祁卓在家里打了三天游戲,年初四,祁卓收到祁重格的電話,邀請他和叢暮到家里做客。 兩人乘私人飛機從專用停機坪降落。 私家園林遠離市區(qū),四周綠樹掩映,占地將近十五畝,秀美如同避世桃花源一般。下了飛機,汽車又行進十來分鐘,方從二進廳堂的入口處停下。 老管家姓季,穿黑色舊時長衫,帶著一隊男女仆從等在入口處,皆是低眉垂眼,恭敬叫公子少爺,叢暮差點以為自己穿越回民國。 季管家引著叢暮和祁卓進門,入戶處的玄關屏風是整面的百鳥朝鳳雙面繡,邊框鑲嵌一圈七彩琉璃。繞過屏風,偏廳里入眼是小葉紫檀的一件近兩米長的如意狀九龍獻寶。主客廳里入目所見均為定制版紅木家具,背后金絲楠木背景墻上鑲有“松遠居”三個包金大字,頭頂兩噸重的金包玉吊燈散發(fā)著光芒,照得落地窗前一只一人高的雪白石筍瑩瑩發(fā)光。 祁重格與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等在主客廳里,見到兩人,笑著迎上來握手,祁重格今年五十五歲,外表英俊而強壯,跟祁卓有幾分相像,然而面容不見老態(tài),反而顯得非常和藹。 跟在他身邊的女人是祁重格的八姨太,兩人剛剛結婚,她為祁重格生下了一個還未滿百日的兒子。 祁重格對著祁卓非常笑容可親,言談之間關切之情溢于言表,仿佛真是親密無間的舅甥,連帶著對叢暮也分外和藹。只是叢暮知道,兩人之間暗潮洶涌,這塊遮羞布恐怕蓋不了多久,到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回想起今天來恐怕只會覺得可笑。 祁重格有十二個兒子,不算還未滿百日的那一個,其他人傾巢出動。據祁卓說,祁重格最心愛的是三兒子,因為他出生時算命先生講他命格奇好,旺父母親人。剛巧那時祁重格患有嚴重偏頭痛,發(fā)病時徹夜難眠,醫(yī)治多年,遍請神醫(yī)未果,然而三兒子出生后竟然不治而愈了。其他兒子中,長子母族背景強大,老六和老八的母親深得祁重格喜愛,因此深宅之中各方勢力暫時取得平衡,才能表面相安無事的共存這些年。 兩人在祁重格的私家園林待了五天,第一天夜里辦了晚宴,宴會廳內衣香鬢影,西洋音樂家在演奏鋼琴,三樓水晶吊燈長十來米,照得室內一片金碧輝煌。 祁重格的兒子們長相并不十分相似,其中老三容貌最為突出,他穿了一套紀梵希的白色西裝,頭發(fā)用發(fā)膠攏到腦后,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遙遙舉著香檳向叢暮一笑,桃花眼曖昧叢生。 縱使叢暮是見慣了英俊男子的,此時也禁不住愣了一下。 “注意老三,他是個葷素不忌的,”祁卓在他耳邊說,“不要跟他走太近。” 這時祁重格身邊伴著長子和正房走了過來,他這位長子其貌不揚,看著木訥呆板,但聽說這也只是表象,畢竟在深宅大院里長大的男人,沒有頭腦很難活下來。 祁重格跟兩人碰杯,問過下人是否招待周全,又感慨道:“重柳走了這么多年了,我這個做舅舅的也沒有陪在小卓身邊照顧過,這是我沒有盡心,往后我們多走動,小卓你說是不是?” 祁卓略微一勾唇角,還未說話,他身邊叢暮左臂突然被人一碰,杯中香檳撒了幾滴在西裝上。 “哎呀,真不好意思,”清朗的男聲響起,語氣里卻無絲毫歉意,“叢先生,你看我這個馬虎勁兒?!?/br> “整日里吊兒郎當的,像什么樣子?!逼钪馗駥ζ钊f,語氣卻是寵溺的,“趕緊帶叢先生去換套衣服?!?/br> 祁三少笑著朝幾人說:“叢先生,我?guī)蕉歉率覔Q一套西裝,我那里正好有一套巴黎時裝周的新款,只不過碼數小了一些,叢先生比我瘦一點,應該可以穿得上?!?/br> 叢暮笑道:“不必麻煩三少了,我回房間換一身就可以了?!?/br> “從這里到您房間里開車也得十來分鐘,不必客氣,請跟我來吧。” 叢暮略一思索,把手里香檳遞給祁卓,沖他笑笑:“我一會兒回來?!?/br> 祁卓捏捏他的手,意思是注意安全。 叢暮反手輕輕拍了拍。 叢暮覺得祁三對他的態(tài)度很有意思,他跟他走當然不是想發(fā)生點什么,雖然祁三外形確實很天菜,但他是祁重格的兒子,而祁重格和祁卓站在對立面,沒有人愿意在知道前方是火坑的情況下還往火坑里跳。 兩人朝宴會廳一側的電梯走去:“叢先生是我喜歡的類型呢?!逼钊χf,“我呢?叢先生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