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英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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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卓是在倫敦的馬路上撿到叢暮的。他剛結(jié)束一場收購談判,正坐在車后座閉目養(yǎng)神,突然司機一個急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先生,我好像撞倒人了。 司機下車去查看,等了半晌還不見回來,祁卓不耐煩的從車里出去,于是看見了躺在車輪下的叢暮。 祁卓皺著眉打量他————亞洲男孩,年級很小,也許還沒成年,漂亮卻頹喪,像被碾碎在地里的紅玫瑰。 小玫瑰呆愣愣的睜著眼睛看天,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后來祁卓跟叢暮說,他之所以一反常態(tài)插手叢暮的事,是因為他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每天都能在鏡子里看到的眼神,想死,卻必須要活著,充斥著空洞,無望和自我厭棄的眼神。 他跟叢暮說,我們是一類人。 祁卓確實救了他,他把叢暮丟給自己名下的私人醫(yī)院,治療他額頭上裂開的傷口,長時間神經(jīng)性的痙攣,和他壞掉的手。 叢暮對他說:“我沒有錢可以還你?!?/br> 祁卓從病房里的沙發(fā)上站起身,整理高定西裝的下擺,拿起立在一邊的手杖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的說:“沒關(guān)系,只要你努力死在我后面,就不用你還錢。” 叢暮是感激他的,如果沒有祁卓,不要說治病和上學,也許他早已經(jīng)孤獨的死在英倫。他是不怕死的,但是他答應了叢安新好好活著,所以他還不能死。 他出院后住進了祁卓的城堡,城堡大且冷清,即使是同一屋檐下兩個人也不能總是碰面。祁卓雖然富有,但極度厭惡與人接觸,所以城堡里并沒有長住的仆人。他是富貴少爺,但竟然日日自己下廚打掃,有時做多了的飯菜留在廚房,叢暮看到就會知道這是留給他的。他不想白吃白喝,于是時常拖著右手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祁卓注意到了,更加不允許外人進入城堡。 轉(zhuǎn)機發(fā)生在一個夏天的夜晚,叢暮在樓上被玻璃破碎的聲音驚醒,他跑到樓下去,看見醉醺醺的祁卓正瘋狂地把rou眼可見的一切東西毀掉。鎏金玻璃花瓶碎在地上,劃破了他的手,歐式餐椅的四條腿斷了三條,橫尸在壁爐里,電視機上破了一個大洞,罪魁禍首是茶幾上的玉石茶具。而祁卓雙眼通紅,額上青筋爆出,如果不是他不練武功,叢暮會以為他已經(jīng)走火入魔。 叢暮感到驚訝,他試著叫了祁卓一聲。 但是他接著就暗道不好,祁卓像是餓了很久終于發(fā)現(xiàn)獵物的猛獸,那雙赤紅的眼睛直勾勾的捕捉到了叢暮。 接著是一場亂戰(zhàn),結(jié)束后兩人都掛了彩,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將打斗中扯爛的衣服攏好。祁卓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看著躺在地上的手杖,自嘲地笑了笑。 叢暮精疲力竭的靠在墻上,他傷的比祁卓還要重一些,但這已經(jīng)是他一開始就條件反射的將祁卓的手杖踹到一邊的結(jié)果了,如果祁卓能夠行動自如,照他剛才那種不要命的架勢,也許自己已經(jīng)被打死了。 整個一樓只在玄關(guān)處開了一盞壁燈,照在墻根上只有一點微弱的暖光,叢暮借著這點光去看祁卓。男人伸著一條長腿坐在地上,頭往后仰靠在墻上,微微閉了眼睛喘息,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 “你……沒事吧,”叢暮問,“你的腿……” 祁卓睜開眼,看著他。 叢暮很誠懇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扔掉你的手杖,只是你剛才朝我沖過來,我有點,有點嚇壞了。”在他的觀念里,任何利用對方的缺陷達成攻擊的行為都令人不齒,只是祁卓剛才來勢洶洶的樣子令他在一瞬間想起了王一諾的保鏢拿著鋼管沖過來的場景,這個場景在他腦海里上演過太多遍,有時候從夢中驚醒他會有一刻鐘的時間驚駭不能動,這是他的噩夢。 “你做的對,”祁卓說,他聲音低啞,帶著微弱的酒氣,“不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法說話了?!?/br> 明明叢暮是挨揍的那一個,但是他看祁卓的樣子,不知怎么,竟然覺得他很可憐:“你現(xiàn)在還想揍人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不了,”祁卓說,“我太累了?!?/br> 叢暮挪挪屁股把祁卓的手杖撿回來,又蹭到他身邊去坐著—他剛才被男人搗了一拳肚子,一動就肺葉疼。 “你打架挺厲害的。”他絲絲哈哈地說。 祁卓好像笑了一下:“是嗎?其實我挨揍更厲害。” 叢暮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然而祁卓向來冷漠且古怪,開玩笑這個詞本身不會出現(xiàn)在他身上,何況他現(xiàn)下的語氣根本殊無笑意。 然而祁卓似乎確實醉了,竟然有了一些奇怪的傾訴欲,他睨了叢暮一眼:“你不問誰敢揍我?” 叢暮順著他問:“誰敢揍你?” 于是叢暮知道了祁卓的秘密。 祁卓的父親是世襲爵位的英國貴族,母親是富可敵國的中國商人的女兒,兩人奉子成婚,也許婚前有過短暫風花雪月,但也架不住婚后一地雞毛。男人是個有狂躁癥的風流浪子,情人一地還有暴力傾向,然而長了一副天生好皮相。 祁卓的母親對他父親的皮相簡直入了迷,男人做什么她都可以忍,包括他對他們的兒子實施暴力。她不肯保護自己的兒子,甚至為這種暴力拍手叫好————祁卓的腿就是被男人當著他母親的面打斷的,后來沒有及時治療,留下終身殘疾。 他怨恨他的父親,也怨恨他的母親,直到十五歲,他父母搭乘私人飛機墜海,他才終于活得像個人一樣。 可是慢慢的,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狂躁癥傾向。不僅如此,他厭惡一切接近他的生物,無法忍受任何人的觸碰。這是一種病,他知道,他不想活的像那個男人一樣,所以這些年間看了很多心理醫(yī)生,他想自救,然而沒有任何起色。 認識叢暮的時候他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有看過醫(yī)生了,他已經(jīng)自我放棄,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變成像他父親一樣的瘋狗。 叢暮很長時間沒說話,他覺得論說比慘,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赊D(zhuǎn)而又想,祁卓這種背景深不可測的大富商,總不可能是想在深夜孤獨寂寞時找個人傾訴苦悶,他知道了他的秘密,多半會在天明被殺人滅口。 于是叢暮把自己的秘密也跟祁卓說了。 其實他沒想到自己能記得那么清楚,包括他第一次跟景云臻約會時,男人穿的西裝上有很不明顯的祥云狀暗紋,他那天沒打領(lǐng)帶,露出一小片平直的鎖骨,包括他冬天下了晚自習在學校門口等車去接景云臻時,黑暗中車開過時地上會在車燈的照耀下升騰起霧一樣的塵埃,包括他最后一次見到叢安新時,他含著淚要他好好活著時抖動的雙唇。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起,但其實忘不掉。 黑暗中兩個人都沒有安慰對方,他們像兩只舔舐傷口的獨獸,避開了人群和陽光,在布滿苔蘚的洞xue里相依為命。他們不需要得到平靜,得到希望,得到愛,只要有一個人陪,他們就能跌跌撞撞地活下去。 . . 九月份的時候叢暮在倫敦入了學,學的是傳媒,他上學很認真,只是偶爾會看著某處走神,每當這時候右手就會神經(jīng)質(zhì)的痙攣一下。 他搬到學校門口的學生公寓住,每周末會回一次城堡,周中祁卓若是有空也會來找他吃下午茶。 祁卓在他的勸說下重新開始咨詢心理醫(yī)生,這次竟然療效顯著,是已經(jīng)能夠主動觸碰叢暮的程度,狂躁癥發(fā)作的頻率也減少很多。過了小半年,祁卓突然跟他說:“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yī)生?” 他失眠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很久,那段時間愈演愈烈,幾乎到了吃藥也無法入睡的程度,人變得非常消瘦,但是精神還好,見人也會笑。他從來沒有跟祁卓說過這些,但是祁卓注意到了。 祁卓陪他去看心理醫(yī)生,開始并沒有好轉(zhuǎn),他很快變得會在夜里痙攣,腹部疼痛,冷汗直流。 后來情況更加糟糕,他甚至變得感知力下降,思維遲緩,情感缺失,仿佛被罩在一個玻璃盒子里。 祁卓在他學校門口花一個多億的英鎊買了一座樓,搬過來和叢暮同住。他擔心叢暮有自殺傾向。 那年圣誕節(jié)前夕,祁卓有走不開的生意要談,叢暮自己去看新的心理醫(yī)生。那是一個非常英俊的意大利男人,長著一雙迷人的紫羅蘭色眼睛。 他問叢暮:“你有什么感興趣的事情嗎?” 叢暮說:“沒有?!?/br> 男人問:“性呢?” 叢暮說;“我不知道。”其實他模糊能想起來跟景云臻zuoai的感覺,非常舒服,仿佛下一刻要燃成灰燼的死一般的快感。 男人拋了一個媚眼,問他:“你要不要跟我試試?” 叢暮試了,男人技巧很好,身材也棒。他感覺不錯,高潮時好像玻璃盒子裂了一個縫。 后來他不再接受問詢治療,有空就去和心理醫(yī)生開個房,精神瞧著倒是比原先好了。祁卓知道后并沒阻止他,私下里把心理醫(yī)生調(diào)查了一遍,就由著他去了。 然而跨年的那天晚上心理醫(yī)生給他告白,他本來在笑著跟這個意大利男人說話,卻突然感覺異常反感和無趣,他很直接地跟心理醫(yī)生斷了關(guān)系,開始頻繁的更換床伴。 他厭惡別人跟他談感情,如果對方表現(xiàn)出一點對他身體以外的癡迷,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跟人一刀兩斷。 后來他和祁卓確定關(guān)系,是因為有一個英國女星跳出來聲稱她和祁卓的父親有一個私生子,要求分得祁卓繼承的遺產(chǎn)。那時候祁卓的病情已經(jīng)好轉(zhuǎn)很多,但是這件事被媒體曝光后他不得不出面平息爭議,很長一段時間面對無處不在的打量和議論令他心情極差,幾乎有病情反復的征兆。 事情解決后祁卓生了一場大病,接連高燒不退,頻繁的在夢中發(fā)抖和囈語。叢暮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他,第四天清晨的時候祁卓醒過來,靠在床頭握著叢暮的手,用那雙海藍色的深邃眼睛看著叢暮說:“我們在一起吧?!?/br> 那是他們認識的第四年。 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也沒有什么不同,他們是全天下最和睦的戀人,對彼此沒有秘密,永遠無條件的支持對方,除了忠誠——叢暮仍然出去和人上床——但祁卓不要求他的忠誠。 然而后來出了一個意外。他某一任床伴求愛不成后惱兇成怒,把他綁到城郊栓上炸藥要同歸于盡。 祁卓趕到的時候那個男人正抱著叢暮聲嘶力竭地喊:“你愛不愛我?!” 那是叢暮第一次見到祁卓極度暴怒的樣子,他的癥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大步走過來的樣子像是死神降臨,在叢暮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拿著炸藥的崽種揍了個半死。 叢暮撲過去抱住祁卓,像以往每一次那樣在他耳邊不停的說:“好了,沒事了,,停下,現(xiàn)在停下,噓,我是Lawrence,我在這兒,別害怕,沒事了……” 祁卓臉上濺了血,攥著拳頭喘粗氣,過了很久,他看著叢暮,對他說:“以后不要這樣了?!?/br> 從那以后叢暮收斂很多,雖然一開始有些加重的抑郁傾向,但是祁卓始終陪著他。 后來有一次,他在兩個大學生手下救出了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小貓崽,那是一只純白的布偶貓,他和祁卓給她起名叫七星。 七星的到來在一定程度上拯救了叢暮的對性的戒斷反應。她剛到家里來的時候很怕人,只要四周有人在,就躲在柜子低下不出來,連貓糧也不肯吃。叢暮著急的厲害,只好躲起來看著她吃東西,有一次她吃著吃著一抬頭看見叢暮了,立馬頓住了。 叢暮有點緊張,但是還是努力露了個笑。 從那往后漸漸就轉(zhuǎn)好了,七星到底是年紀小,習慣改的也快,很快就蹦蹦跳跳了。 那時候祁卓上班忙,不能天天在家守著叢暮,叢暮也沒意識到自己病情加重,有時候發(fā)起病來十分狼狽,痙攣流淚都是常有的事,七星每次看到他發(fā)病,就推著裝貓糧的小碗坐到叢暮跟前,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每吃一口都抬起頭來看看他,努力告訴他“我在吃東西呢”。 因為她見過叢暮在她吃東西的時候微笑,她心里知道,這會讓叢暮高興。 叢暮后來忍不住想,貓可能真的通靈,不然她不會每一次在叢暮站在窗前的時候都有預感一般,不論在哪個犄角旮旯玩兒都一溜煙竄上窗臺,把前頭兩條小貓腿搭在叢暮肩膀上,大貓腦袋正正好好占滿叢暮整個視線。 把七星送到叢暮面前來大概是上天認為他們都命不該絕,祁卓后來這么評價過,叢暮救了七星,就是救了他自己。 祁卓不喜歡貓——雖然貓相比人來說好得多——但是看在叢暮的面子上,他允許這個小家伙在家里橫行霸道。 他們像一家三口一樣生活在一起,直到半年之前,叢暮在倫敦重逢王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