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絕無毀棄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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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前塵往事倏忽而過,我的記憶便停在了這一刻,那些被深埋在地底的痛楚與絕望猶如疾風(fēng)驟雨、山呼海嘯。 怎么會是這樣…… 為什么會是這樣……! 我頭痛欲裂,只想從這段苦不堪言的過往中抽身,豈知那截?zé)o塵枝被湛云江埋在身體中已有千年,早就沾染了他的氣息,于是之后那一段原本不該被我知道的、屬于他的記憶,也在漫長的時光中被銘刻了進(jìn)去。 那是在我死去之后不久。 耀眼的金光破開少庭山上的漫天濃云,將湛云江整個人籠罩了進(jìn)去,璀璨的光束仿佛將他所在的那方空間與真?zhèn)€世界割裂了開來,連同飛揚在他周遭的雪片也被影射成了金屑一般。 他身上各種各樣的傷勢都在金光沐浴下快速復(fù)原,天地間的靈氣如洪流一般往他身體里灌,可他毫無反應(yīng),只是抱著我的尸體一動不動地跪在那,雙目空洞,無神無光,身上的雪覆了一層又一層。 他在抗拒這束牽引他飛升的金光,他不愿聽從天道的召喚??商斓罒o情,又豈容人與祂作對,湛云江越是負(fù)隅頑抗,那仙光便越是璀璨熾盛,甚至將我的尸身都從他懷中分割了出來。 我跌落雪地的那一剎湛云江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伸手想夠我,卻被仙光所縛怎么也夠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我越來越遠(yuǎn),最后無助又悲慟地嘶吼:“隱華!隱華……??!” 正當(dāng)此絕望之際,一個虛無的人影從九天飄然降下,于滿天飛雪中落定在我尸身跟前,周身為華光所覆,無法窺見其真容。 可這人的身形我卻再熟悉不過,因為在九重天上,我飛升后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天君太承。 少庭山經(jīng)了天劫洗禮,不光被劈平了一座主峰,原本三千里的銀裝素裹也狼藉一片,處處都是焦黑枯木、殘垣斷石。 湛云江被太承定住身形,暫時擺脫了仙光的束縛,重新抱起我坐了下來,然后替我撣去一身雪珠,再不肯松手放開。 天君靜默地看了半晌,自言道:“終是晚了一步……” 湛云江恍若未聞,甚至對這個突然到來的人的存在都毫不在乎,直到天君出聲問他:“你可是想救他?” 湛云江抬眸看向?qū)Ψ剑骸澳恪窍扇???/br> 天君道:“是?!?/br> 湛云江點了一下頭,可他的神色卻并無什么變化,好像面前這個人究竟是仙是魔對他而言都沒有差別:“……若你能救他,我死也可以。” 天君卻說:“死倒是不必。只是你證得的道果,要分他一半?!?/br> 湛云江微怔,片刻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喑啞的聲音似嘲似諷:“道果……呵呵,若這區(qū)區(qū)道果便能救活隱華,莫說是一半,全都給他又有何妨?!?/br> 天君搖頭:“你的仙根在你命脈之上,你想給也給不了。你只需用你的本命劍斬斷這條登仙路,再嫁接在他身上,他的傷便能痊愈。只不過……” 湛云江本已拿起了他的蕩云劍,但聽對方還有未盡之語,只好暫且停下動作:“只不過如何?” 天君卻不直接回答:“本君且問你,你是要他活,還是要成仙。” 湛云江再一次露出譏誚之色,隨即毫不猶豫道:“我要他活?!?/br> “但這條仙路既已出現(xiàn),終究要有一人去走,”天君負(fù)手說道,“你本是命定的破軍星,可你將仙路給了他,那便只好由他代你成仙。而你將永遠(yuǎn)徘徊凡塵,再無登仙之日?!?/br> 湛云江握劍的手猛地收緊。 “再者,此后你與他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你日日修煉所得皆會歸他所有,他的九重仙劫卻須由你代勞,但倘若你渡劫不過,你二人便要一同赴死。且,一旦你將這一半道果給了他,除非一方身死,否則絕無重合之日?!?/br> “本君再問你一遍,你是要他活,還是要成仙?!?/br> 湛云江的眸子深邃而荒涼,握著我的手沉默了許久,終于確定地回道:“我要他活?!?/br> “哪怕余生永不能見,我也要我的隱華,好好活著……!” 說完拔劍朝頭頂揮去。 寒芒一閃即止,只一劍,便徹底斬斷了那條仙路。 金光附在了蕩云劍上,湛云江雙手托著劍身,珍而又重地將它橫放在我身上,不過須臾,這條直通九天的萬丈仙路便接續(xù)給了我。 金光漸漸與我身體融合,將那些沉重不治的傷勢一點點復(fù)原。不多久,我慘白的面容便逐漸顯出血色,連眉心那顆朱砂也再度變得艷紅。 湛云江目不轉(zhuǎn)睛地守著,一直到我停下的心臟重新跳動,冰冷的體溫逐漸回暖。 在確定我真的活過來了后,他釋然一笑,低頭吻了一吻我眉心,然后從乾坤囊中取出一樣通體漆黑的物什。 太承見到那物時微微怔措,但同一瞬間,湛云江已毫不遲疑地將它扎進(jìn)了我的心脈。 那是我從玄一無塵境中帶出來的無塵枝。 無塵枝刺入我心腔,染上了我的心頭血,便開始迅速抽枝長葉。我折下它時滿心想著要忘掉湛云江,所以即便此刻毫無意識,它也記下了我的愿望。 湛云江一瞬不瞬地看著漆黑的枝條上生出琉璃般晶瑩剔透的葉片,開口似是自語一般說道:“隱華這一世所受之苦皆因我而起,若叫他上了天還記得我,定然不肯罷休。我既已做出選擇,便容不得后悔。只有讓他從此把我忘了,他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重新來過。” 琉璃葉越長越多,不多久便占滿了整個枝頭,映著紛飛的雪花,飄搖不定、美麗絕倫。 那是被剝離出的我對湛云江全部的記憶。從此之后,我生命中一切于他有關(guān)的過往,都將一絲不留、一點不剩。 太承輕嘆一聲,道:“此人體質(zhì)特殊,你既用無塵枝封取他的記憶,之后便不可將之毀棄,否則有朝一日,他還是會記起來。” 湛云江從我胸口取下了無塵枝,伸出手指小心地去觸碰那些晶瑩的葉片,卻發(fā)現(xiàn)它們竟然并無實體,一碰之下便穿透了過去。 他斂眸思索片刻,忽然取出把匕首,一刀在自己胸前割開道半尺長的口子,然后咬著牙將那截?zé)o塵枝嵌進(jìn)了自己的血rou之軀。 他說:“這是隱華予我的最后一樣寶物,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只要我還活著,它就將永遠(yuǎn)藏在我這副軀殼中,絕無毀棄之日?!?/br> 山風(fēng)肆虐,亂雪彌天,我的身體被金光托著,跟隨仙路的指引登天而去。 一頭華發(fā)于中途被風(fēng)吹得松散,原本束在腦后的發(fā)髻不慎松脫。 那支云燕紋的簪子就在這時從我發(fā)間墜下,同無數(shù)鵝毛似的雪花一起,無聲地跌落在了那座平峰的雪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