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徹的室友很納悶。

    上課一向不扒手機(jī)的林徹，屏幕竟一亮一熄整整兩節(jié)課。尋常水課也就罷了，偏偏這門還是最難的數(shù)據(jù)結(jié)構(gòu)！室友聽課本也聽得云里霧里，偶爾側(cè)目發(fā)現(xiàn)林徹還保持打鈴時的姿勢，撐著額頭沉著臉一動不動盯著課本，明明老師都講到后幾頁，他還在對著前面那一頁發(fā)著呆。手倒是挺靈活，一會摁亮手機(jī)屏幕看一眼，可惜什么消息也沒有。

    “喂，想啥呢。”室友終于憋不住，拿胳膊肘懟了懟林徹垂著的精壯手臂。雖然衣品很理工男，但好歹身材還是管理得很好的：穿衣顯瘦，脫衣有rou。

    自從上次練習(xí)被溫辭言看到自己那副囧樣，林徹腦子已經(jīng)亂了兩天了，上課吃飯都是渾渾噩噩。

    辭言哥那天突然走了，后來也沒怎么聯(lián)系過，人家會不會把自己當(dāng)成大變態(tài)啊，完了完了……

    “喂，林徹！”

    手臂都快被懟青了，林徹終于回過神來，擰起的眉毛霎那舒展開，仍舊是那張白凈冷峻的帥臉：“怎么了？”

    “你思啥春呢，老師都講到48頁了。”臉上長著些許痘痘的室友一臉不解。

    林徹恍然，尷尬地翻了頁，臉上卻仍然沒事人似的：“謝謝，我剛沒聽。”

    “我感覺你這幾天都不對勁啊，怎么搞的?！倍欢皇矣崖牪贿M(jìn)去，索性撐著下巴問起話來。

    “呃……”林徹望了望禿了頂、正聚精會神講著課的老師，心下輾轉(zhuǎn)遷回，不知怎么解釋，“沒有吧?！?/br>
    痘痘室友不信，扯了扯身旁另一個室友，指林徹：“喂，盧邦宇，你說林徹這幾天是不是都不對勁？”

    盧邦宇，即另一個室友點了點頭：“對，他這幾天好像都心不在焉。”

    “聽見沒？林徹，你是不是有啥事瞞著咱？”痘痘室友湊過來，一臉八卦。

    “……沒事，”林徹實在說不出口，只好擺擺頭睨他一眼，“老師看你好幾回了，認(rèn)真聽講吧?！?/br>
    室友只好悻悻縮回腦袋，他可不想被老師記住。

    林徹雖然性格比較冷，但平時在宿舍跟室友關(guān)系其實都還不錯。自從他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溫辭言，忽然倒變得有些畏首畏尾。

    難道要跟室友說他喜歡上一個男的，然后聽著他的聲音就射了，還被他當(dāng)場發(fā)現(xiàn)嗎？

    太羞恥了。他說不出口。

    可是辭言哥這幾天都沒有跟他說話，一句也沒有。

    一定是被他惡心到了吧。

    甚至可能再也不理他了！

    想到這，林徹不禁垂頭喪腦，一個字兒都聽不進(jìn)去了。

    后天就是正式錄音的日子了，明天有一個全人員的試音練習(xí)。今天是周六，下午該去工作室打打雜。

    借著午后宿舍外透過緊閉的窗簾隱約透入的昏暗光線，室友們還在酣夢中，早早醒來的林徹望著鏡中的自己，白T黑褲，怎么看怎么普通——或許，應(yīng)該問一問蘇瑤（即前文唯一女性朋友）能不能幫自己好好收拾收拾。

    從涼爽的地鐵站剛邁出步，滾滾熱浪幾乎將自己淹沒，林徹沒有打傘的習(xí)慣，但太陽的炙烤屬實難受，瀝青被烤得散發(fā)出難聞的味道，走在路上仿佛雙腳都黏糊糊的。幸好他天生皮膚白，曬了這么多年，每次黑了都能白回去。

    正思考著怎么改一下自己的發(fā)型，忽然耳畔傳來隱約的吵鬧聲，其中一人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林徹顧不得躲毒陽，聞聲連忙尋去，躥到一處陰暗的小巷角落，映入眼簾的果然是溫辭言……和一個陌生男人。

    林徹沒有立時沖過去，只是悄然走近，偷聽他們的對話：

    “這才多久，你就有新歡了，??？”

    “什么新歡？陳曦，你放開我?！?/br>
    陳曦？林徹隱約回想起那晚溫辭言醉酒時嘴中喚的“小曦”，那么這個握住他手不放的陰鷙男人就是他前男友陳曦吧，看著就叫人不舒服。

    “還不承認(rèn)？你到這個什么語落家吃飯，時間是我們分手之前吧？你倒是解釋清楚跟他什么關(guān)系??？”陳曦惡狠狠把手機(jī)懟到溫辭言臉上。

    溫辭言無奈地解釋道：“我跟他只是同事之間的合作關(guān)系，網(wǎng)上的圖你也信嗎？你我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要再來糾纏我了，可以嗎？”

    陳曦“嘖”了一聲，手仍抓著溫辭言不放，貌似誠懇地說：“好，就算那是假的，小言，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是不會放手的，我還是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再來一次。不肯？那你看看這個……”

    一邊說，他一邊扒弄著手機(jī)翻到某個頁面，而溫辭言看到屏幕，臉色頓時大變。

    “這些……你是什么時候拍的？！”溫辭言搶過陳曦的手機(jī)，毒辣的陽光下臉色卻越來越白，滿臉驚恐。

    陳曦扯起陰險的笑，俯下身攀上他的腰：“怎么樣？要是我把這些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不知道溫辭大大的粉絲們會怎么想，朋友親人又會怎么想呢？”

    “你……”溫辭言臉色遍布蒼白，講話已帶了顫音。

    正要分辨，卻見一道人影閃過來，陳曦的衣領(lǐng)被一只爬著青筋的手揪起重重摔上墻，嘴中“嘶嘶”叫痛。

    “離他遠(yuǎn)點！”182高個的林徹兇狠地盯著陳曦，死死揪著他的衣領(lǐng)不放。

    陳曦“哼”地冷笑起來，云淡風(fēng)輕地瞥著慌了神翻著手機(jī)的溫辭言：“小言，別刪了，沒用的，我早就備份了好多份呢?！?/br>
    “無恥！”林徹怒火上冒，揮手就是一拳。

    陳曦眼睛登時充了血，吃痛的捂著臉罵道：“你他媽誰啊，同性戀的事也管，不嫌惡心??？”

    “我誰？”林徹雙眼都冒著火氣，恨不得將陳曦從頭到尾燒個稀爛，“我他媽溫辭言男朋友，找死嗎你？！”

    溫辭言愣在原地，直直看著林徹：“小徹……”

    陳曦哈哈笑起來，扯出一絲戲謔的笑，頗帶了幾分鄙夷：“唷，溫辭言，你挺sao啊，跟老子分了手，一天換一個男人——”

    “你他媽再說一次！”“嘭”一聲鈍響，陳曦右臉又重重受了一拳，登時青紫一片。

    林徹充紅了眼，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辭言哥從來不是那樣的人！”

    溫辭言忙上前拉住林徹，搖著頭：“小徹，你不要管了，這件事跟你沒有關(guān)系。”

    陳曦想掙脫，奈何林徹力氣太大，猛地一松手把他往旁邊一推，一陣踉蹌摔到地上，爬了好幾下才搖搖晃晃爬起來，腫著臉用手擦了一下汩汩流出來的鼻血，不服氣地指著林徹道：“你……你等著，我要報警！”

    林徹揪著他的頭發(fā)提到面前，雙眼寒芒四射，字字如利刃：“報警？你特么給我聽好了：第四十二條，第六條：偷窺、偷拍、竊聽、散布他人隱私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你盡可以去報警，看看蹲大牢的是誰？”

    林徹冷笑幾聲，陳曦被他身上的寒意陡然嚇住，看他背法條背得爛熟于心，個子又高又大，頓時有些不安，氣焰也滅了幾寸：“你……你也打了我！”

    “中國現(xiàn)行刑法規(guī)定：‘為了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chǎn)和其他權(quán)利免受正在進(jìn)行的不法侵害，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不負(fù)刑事責(zé)任?！牪欢恳馑季褪?，我打你，不犯法，懂了？”

    陳曦只隱隱記得好像真有“正當(dāng)防衛(wèi)法”，一時也顧不得林徹說得對不對，只覺得面前這高個子男人很不好惹，竟帶了幾分怯懦：“你，放開我！”

    “放開你可以，剩下那些備份在哪？”林徹掐上他的肩膀推到墻邊，抬起沾了些血的拳頭。

    “誒誒！……那是……騙他的，我根本沒備份……”陳曦倒嗆了幾口氣，不敢與林徹對視。

    林徹側(cè)首看了看自己還沒好好活動開的拳頭，冷笑：“我的拳頭可不認(rèn)假話?！?/br>
    “真……真的！我沒騙你！我根本不會用那些東西，不知道要怎么備份！”陳曦縮著脖子，像被貓爪掐住尾巴的逃命老鼠，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辭言哥，手機(jī)拿來?！绷謴剞D(zhuǎn)過頭去招招手，語氣瞬間變得溫柔了許多。

    溫辭言目睹這一切，看著他又兇狠又機(jī)智的樣子，瞬間覺得林徹的形象高大了好多，一萬個佩服地把陳曦手機(jī)遞過去。

    林徹三下五除二刪了所有照片，又反復(fù)抹了手機(jī)所有內(nèi)容和設(shè)置，還給陳曦一片空白，淡淡：“滾吧。”

    陳曦見林徹松了手，忙拿回手機(jī)翻看，果真刪得一干二凈，正想回?fù)?，卻被林徹抓著他的肩膀，沉道：“我在你手機(jī)裝了定位，能看到你的一舉一動，再敢來找辭言麻煩，你就死定了?！?/br>
    陳曦聞言大驚，顧不及辨認(rèn)真假，連忙連滾帶爬地跑了。

    午后刺眼陽光無情刺入陰暗巷落，血腥味漸漸消散在漂浮的微塵中。溫辭言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血色，他上前掏出紙巾擦去林徹額角滑落的汗珠，清香彌漫林徹的鼻尖。

    “小徹，剛才……謝謝你。其實，你沒義務(wù)出手的，實在太危險了?！?/br>
    林徹甩了甩有點酸的手臂，接過紙巾繼續(xù)擦著自己額頭的汗，對著一臉擔(dān)憂的溫辭言淺笑：“沒事，我以前也受了你很多關(guān)照。以后他再來找你麻煩，跟我說就好?！?/br>
    溫辭言搖搖頭：“你們學(xué)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剛才背的那些條文把我都愣住了?！?/br>
    “我看他不像太有文化的樣子，就想嚇唬嚇唬他?！?/br>
    溫辭言瞪大了眼，恍然：“你是嚇唬他的？！我以為那些條文是真的……”

    “的確是真的，但一來生效可能性不大，二來有些地方我夸大了。不過看來效果還不錯。辭言哥，以后再跟人……咳，那啥的時候，要記得保護(hù)好自己的隱私。”

    溫辭言垂眼嘆氣：“……嗯，我知道了。我那時太不懂事了，總是凡事順著他，有好多事我都沒太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總之真的謝謝你，林徹。”

    “沒事的?！?/br>
    上次被溫辭言撞到自己尷尬一幕好像從未發(fā)生過一般，林徹愣愣地看著溫辭言。

    溫辭言灑脫地拍了拍林徹的肩：“你也辛苦了，走，請你喝奶茶坐會去?！?/br>
    “你不去工作室么？”

    “你著急？”

    看樣子自己是成功爭取到跟溫辭言獨處的時光了，說不定還能多了解了解他——這么好的機(jī)會哪能拒絕！

    林徹忙搖頭：“不急不急……我是怕你急。”

    溫辭言理了理淡藍(lán)色條紋襯衫，向前走著：“今天工作室也沒什么事。本來出了地鐵想進(jìn)大樓，卻被陳曦給攔住耽誤了這么久，不如多耽誤一會吧?！?/br>
    “他經(jīng)常這樣sao擾你嗎？”

    “嗯……其實我們的關(guān)系總是時斷時續(xù)，想從頭聽嗎？”溫辭言推開了奶茶店的門，等林徹踏進(jìn)，看了看后面沒人，才緩緩松手。

    林徹點頭。

    “一杯多rou葡萄去芝士少糖……小徹，你要喝什么？”

    溫辭言肯原諒那個大變態(tài)的自己，林徹已經(jīng)很感激了，抿著嘴道：“我隨便?！?/br>
    “呃……那就跟我一樣吧，可以嗎？”

    溫辭言淺棕的瞳色漾起溫柔，林徹不自主點了點頭。

    “我跟陳曦是四年前認(rèn)識的?！?/br>
    “這么早？”

    “對啊，沒想到吧。那時候我都不知道還有‘同志’這類群體，直到陳曦追我，我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喜歡男人。

    我跟他是大學(xué)同學(xué)，大四的時候他追了我很久，足足有一年，又是送禮物又是各種情話，到后來我也被他打動了，心想要不試試吧?？赡遣攀秦瑝舻拈_始。

    剛開始，他確實對我很好，每天噓寒問暖，幫我搞定畢業(yè)論文，還帶我到處玩，陪我找工作……但是慢慢地就變了，大四畢業(yè)后，他總說我陪他時間太少，但我已經(jīng)擠出所有空余時間陪他了，甚至搬去與他同住，房租也是我付。

    他開始嫌我各方面都不夠優(yōu)秀，說我長相一般，說我技術(shù)不好，說我懶惰，說我找的工作不夠體面，甚至說我外面有人……我聽得多了，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夠好。我對他保證我會改，我的確在慢慢改，穿衣打扮、家務(wù)活、換工作……甚至每個舉動都報告給他?！?/br>
    “你夠好，真的?！绷謴厝滩蛔〈驍鄿剞o言，真切道。

    “是嗎，哈哈……可就算這樣，他還是不滿意，然后他開始打我，就是在……做那種事的時候，他變得很粗暴，我實在受不了，說了分手。然后我搬了出去，但是那段時間我很難受，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不想出門，天天借酒澆愁，明明一直在付出的人是我，卻覺得被拋棄的人也是我。

    不過，這也不稀奇……從小我就是班里成績最差的人，大學(xué)也只能上個二本，至于父母……自從向他們出柜，就彼此斷了關(guān)系……無所謂，反正他們永遠(yuǎn)不會原諒我。林徹，或許我真的只有被嫌棄得命……我是不是真的很爛？”

    林徹聽得揪心，他萬萬想不到那個溫柔親切的溫辭言，那個對誰都是淺淺微笑著的溫辭言，竟然有著這么痛苦的經(jīng)歷。大家都受著他照顧，可他獨自舔舐傷口的模樣，又能有誰看見？

    “不……那不是你的錯?！绷謴乜粗菜圃频L(fēng)輕、眺望窗外的溫辭言，心如刀絞，“我曾經(jīng)看到過有一種人格，叫做討好型人格……他們總是對別人的感受非常敏感，為了顧及他人，甚至不惜讓自己痛苦……我想，你會不會是這種人?！?/br>
    溫辭言思忖片刻：“我的確很像這種人……可別人習(xí)慣了討好，就會覺得我的那份付出是理所當(dāng)然，不再放在眼里……像我這種人，或許根本是自討苦吃，不配被別人喜歡?！?/br>
    “不，不是的。這恰恰說明你是很善良的人?！绷謴卣J(rèn)真地看著溫辭言，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你要知道，錯的人不是你，是陳曦。他那樣的行為是不對的，按照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在PUA你——在他眼中，你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被任意cao控的玩具。這是完全錯誤的?！?/br>
    溫辭言眼中漸漸煥出光彩：“……真的？”

    “嗯，辭言，曾經(jīng)英國警方出過一個小短片說，性同意就像請別人喝茶，別人可以不想喝茶；也可以剛開始想喝，后來又不想喝；昨天想喝，不代表今天想喝……不管什么情況，‘對方同意’才是最重要的。我覺得，無論性還是愛，都需要互相尊重，不能強(qiáng)求，也不應(yīng)該由誰來刻意討好。你自己愿意，自己快樂，這才是最重要的。千萬不要為了別人而隨意地改變自己?！?/br>
    溫辭言聽得入神，愣了一會才恢復(fù)過來，起身端過奶茶遞給林徹，滿眼敬佩：“這個比喻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說的很有道理。這么說的話，或許曾經(jīng)我的確太忽略自己的感受了，甚至沒有注意到他那樣強(qiáng)迫我是不對的……我是不是太傻了？”說罷苦笑一番。

    林徹握住他的手，認(rèn)真地一字一頓：“不是的。辭言，你聽我說，愛情里從來沒有誰聰明誰愚笨，也沒有誰輸誰贏，重要的是愛過，那就夠了?！?/br>
    溫辭言任他握著自己的手，一只手托起下巴，臉上掛了笑：“年紀(jì)輕輕，懂的倒不少——一口一個‘辭言’叫得挺順口啊，”

    林徹聞言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不，不好意思。”眉眼間仍透著鄭重：“但我是認(rèn)真的?！?/br>
    “我知道……你說得很對，所以我最終還是走出來了。我跟他的關(guān)系其實兩年前就結(jié)束了，但他總來糾纏我，我心軟拗不過，中途一來二去又分分合合了幾次。好不容易在幾個月前終于跟他徹底斷了，他又跑來求我復(fù)合……我只能躲著他。今天實在躲不過，沒想到他竟然拿那些照片威脅我?！?/br>
    林徹順著他拈著吸管修長白皙的手指，看向溫辭言有些落寞的眼：“辭言哥，那些照片我剛才刪得一干二凈，他不會再來了……有時候，心軟不是好事，以后如果你如果不想要，一定要明確拒絕?！?/br>
    溫辭言吸了兩口果茶，點點頭，恢復(fù)輕松的神情：“怎么樣，嘗嘗好喝嗎？”

    “唔……我不怎么喝這些，有點酸?！绷謴財Q著眉嘗了一口。

    不喝奶茶，鮮少言語，也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大學(xué)生林徹，竟然會出手幫他解圍。還有前幾天那個尷尬地場面……溫辭言不禁勾起嘴角，饒有趣味地打量起眼前這個俊朗冷峻的男生。

    “林徹，你有跟人做過嗎？”

    林徹聞言一愣，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心突突地跳：只跟你做過，但是我能說出來嗎？

    顯然不能。

    “……沒有。怎，怎么突然問這個?！?/br>
    溫辭言清脆的笑聲仿若風(fēng)鈴搖曳，彎眼淺笑瞧著面前這個有些不自在的大學(xué)生：“騙人，明明就有?！?/br>
    林徹皺起眉，握著奶茶杯的力道也加重了：“我有沒有做過，你又怎么知道?！?/br>
    “因為……”溫辭言雙目含情地望著他，那雙眼好似蒙了層微茫水霧，林徹被看得耳根子也紅了“跟你做的那個人就是我啊?！?/br>
    “你……”

    溫辭言見他支支吾吾，嗔道：“喂，林徹，你可不要翻臉不認(rèn)賬啊?！?/br>
    林徹猶如受了五雷轟頂，渾身都僵了，臉色更是煞白：“你，你怎么知道……”

    “還說，”溫辭言一雙眼盯著他，兀自緩緩解開領(lǐng)口，側(cè)身袒露出鎖骨，紫紅色吻痕赫然醒目，“到今天還沒褪，害我天天只能穿襯衫遮住?！?/br>
    林徹盯著他誘人的鎖骨，那吻痕分明在提醒著他：這都是那晚你在我身上肆意侵犯所留下的痕跡。一時唇干舌燥，抿了唇紅了臉，又不經(jīng)意吞了次口水，喉結(jié)滾動。

    溫辭言只覺得呆呆的他煞是可愛，故意嘆著氣兀自說下去：“我那天醒來渾身都痛，一看全是你留下的痕跡……還是說……上了我就不想承認(rèn)？”

    林徹倒吸幾口涼氣，空調(diào)房的冷氣竟絲毫不解暑，渾身燥熱，像在浩瀚沙漠里迷了路的旅人，酷陽似火，腳下的沙粒也像是數(shù)不清的火球炙烤，無數(shù)熱浪將他裹緊。

    “對，對不起……我會負(fù)責(zé)的?！绷謴氐念~角流下汗來。

    “你打算怎么負(fù)責(zé)啊？”

    林徹紅著臉，手胡亂抓著腦后烏黑碎發(fā)：“我……我不太懂這種事……你還疼嗎，要不抹點藥什么的，或許會好得快一點？”

    溫辭言瞧著對面熟透的大紅蝦怡然自樂：“傻子，沒事的……你下次注意點就好了?！闭f到后面聲音已是極小。

    林徹卻把關(guān)鍵詞抓得極準(zhǔn)：還有下次？！

    林徹還在反復(fù)思索“下次”這兩個字暗藏的玄機(jī)，溫辭言又發(fā)了問：“除了我，你沒有跟別人做過吧？”

    林徹又是一愣，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沒有?！?/br>
    溫辭言沉吟片刻：“那天是我主動的吧?！?/br>
    林徹點頭：“算是，但我——”

    溫辭言打斷了他的話：“這么說，是我對你不起了。唉，我就知道自己會那樣，就像你說的，討好型人格。對不起，你被嚇到了吧……我可能，把你當(dāng)做了那時的陳曦……可我怎么改也改不掉?！泵加铋g忽然滿是失落與愧疚。

    “不，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林徹紅著臉撓頭，斷斷續(xù)續(xù)地，“我是愿意的?！?/br>
    溫辭言心中酸酸甜甜，忍不住試探：“你不怪我？沒關(guān)系，就像你說的，我也是沒有經(jīng)過你的同意就讓你喝茶……”

    “不，”林徹認(rèn)真地正視他，“我是同意的，因為我……我其實還挺……”

    其實還挺喜歡你的。這句話就像帶了刺一樣，林徹怎么也說不出口。

    溫辭言早已猜得七七八八，心里答案明了。

    “哈哈，逗你呢，休息好了就走吧。”溫辭言笑著瀟灑起身向門口走去，留下飲盡的果茶。

    林徹跟在他后面，恍然間溫辭言回頭對他眨了眨眼，落下一句：“其實你還挺可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