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上我,我就去死。
書迷正在閱讀:玉家紀事、狗狗不乖、團寵雙性狐貍精、和摯友的心上人成婚了、【主攻】徒弟是jian臣怎么辦、嬌狼入懷、yuhuo家教、和聲優(yōu)同事假戲真做了、邪神、光明神,與人類小信徒(3P)、養(yǎng)奴不成反成老攻(ABO)
我的心臟快要從心室跳脫,威士忌和汗水的味道混在一起沖入鼻息,推搡之間,我覺著老板聞起來像一只被淋上酒的牦牛。 手指接觸到他手臂上一片潮乎乎的濃密汗毛,又慢慢松開了他,我想留在這里,就不該反抗。 我怕他告訴別人,我是日本人。 繼母送我的匕首我一直帶在身上,因為比正常匕首小很多,我正好把它套上皮套別在褲帶上。老板掀開我的上衣時看到了它。 他把它取下來隨手扔在一邊,而后連撕帶扯地剝光了我的衣服。 我光溜溜地躺在地板上,看被玻璃罩桎梏住的油燈,聽展示櫥里的一枚枚手表“滴滴答答”的指針擺動。 “晴彥,你滑得像木偶。” 老板的手指沿著我手臂內側摸上去,直到一段三匝的佛珠阻礙了他。 他想要摘我手腕上那串佛珠,我忽然握住了手邊的匕首,皮套掉下去,刀尖兒直直對準他驚恐的藍眼睛。 “晴彥!” 他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姿勢,我慢慢坐起來,刀尖往前,逼著他往后退,他解釋道:“晴彥,你冷靜一點,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 我覺出些疲倦,又轉回刀尖兒對準自己脖子。 刀鋒貼著皮rou,有絲絲的涼。涼中裹著一團燃燒的火,從我的脖子流淌下來。 “好好!你停下!” 老板神色挫敗地站起來,退開到離我兩步遠的位置,氣急敗壞的說臟話,狠踹了一腳墻壁,而后甩上門出去了。 門口的風鈴搖了許久。 叮叮當當。 我放下匕首,嗅到自己身上那股被淋過威士忌的牦牛味,還有來自血的甜蜜鮮腥。 我穿上衣服,把剩余的幾個展示櫥一一擦干凈,熄滅油燈,去不遠處的小河。 河水淺,最深處也剛過我的肩。 若不是流淌著活水,這充其量就是個水溝,人們把戰(zhàn)時鋪地道的水泥圓管子接在一起擺在河水里當橋。 水泥管夯沉,穩(wěn)穩(wěn)地壓在水里,被來往的人踩得結結實實。 我蹲在泥管圓弧的高點,伸出兩只手掬起一捧河水來洗胸口的血污。 偶爾一仰頭,漫天繁星,亮得太過燦爛,我找了半天,竟然沒有月亮。 我低頭繼續(xù)洗脖子,手上沾了未干的血,血從我的指尖飄進水里,氤氳開的血絲像顏色濃郁的紅紗。 不一會兒,血被水流帶走了。 我的視線專注地跟隨那抹血絲,撲通一聲,青苔使了壞,我一路滑進河里。 水清而綠。 蕩來漾去的水草上也附著了一層青苔。青苔上還沾著幾枚小氣泡。 隔著河水,火紅的僧袍縹縹渺渺,我騰地站直,水泥管上的人站住腳,縹緲的僧袍近在咫尺,風拉住他的衣擺,不肯松手。 我的視線往上,看加措那雙一向安然的眼睛,然后雙手合十,濕淋淋朝他頷首行禮:“大師?!?/br> 他看了一眼我的胳膊:“有蟲。你吹一下?!?/br> 經他提醒,我才感覺胳膊炸起奇癢,側頭一看,一只小蟲正從我的肩往下爬。 我抬手要拍死那只蟲,他急急喚:“不能拍!” 可那只黃澄澄的小蟲已經被我拍癟流膿了。 我怕他是那種“掃地恐傷螻蟻命”的和尚,慌得像做錯事的小童:“對、對不起?!?/br> 我站在水里,腰以下都被河水淹沒,在‘嘩啦啦’的水流聲音中連連朝著他點頭。水流進了我的眼睛,我沒有擦,干澀的疼痛在眼睛里爆發(fā),鼻腔立即響應雙眼迸出鉆心的酸楚。 “下次吹走就好,”他說。 “你拍死的是青腰蟲。”隔著一層影影綽綽的水霧,加措朝我伸出一只手,“有毒的。”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加措的那只手,壓根兒沒聽見什么毒不毒的。 他帶我回了寺廟,到處都是一股焚過的沉香味道,莫名讓人覺著侵擾了莊嚴之地,做什么都不對,連喘氣都感到愧疚。 加措guntang的手覆在我的額頭上,他的手實在太燙,煎得我每一個關節(jié)都灼痛難忍,我只好問他:“你怎么那么燙?” 他說:“是你發(fā)燒了?!?/br> 我捋順清楚,加措剛剛在河邊是說那落在我肩上的小蟲有毒,我還記得他說它叫什么青腰蟲,我的嘴唇麻麻的,后腦勺里似乎是被人偷偷灌進去好幾斤水泥,沉得一動不能動,費好大力氣才說出輕飄飄的幾個字:“會毒死人嗎?” “那倒不會?!奔哟牖卮鹞?。 他扶著我躺下,我也就那么干躺著。極困,但睡不著。我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下手指還有輕微的力氣,我就用這僅余的力氣攥住加措火紅的袖口。 天色漸漸變成了灰色,公雞打鳴,山谷里的小鳥“唔啊唔啊”叫得像嬰孩的啼哭。 我做了個極古怪的夢。 中隊長的口臭駭人依舊,他用捆過加措的鐵銬鎖住了我的手:“晴彥,你不是要放走那和尚,你來替代他吧?!?/br> 夢境如此真實,我睜開眼,打了個哆嗦,全身發(fā)冷。 關于休整那半個月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在打仗這十年,我動不動就會丟掉某段記憶,從不覺這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我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要把這段匪夷所思的噩夢鑲嵌到我空白的記憶里去。 我睜著眼睛,看水像或大或小的珍珠,撲簌簌跌進水盆。 白色的毛巾被擰凈水,折了兩疊成為一個小方塊,移到我面前,一下下輕輕摁壓我額頭的冷汗。 涼似乎是從骨頭縫兒里鉆出來的。 加措的手不再guntang,他摸了摸我的額頭,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不燒了。” 我沒說話,嘴唇還有點麻,伸手摸了摸,卻看到加措突然別開視線。 “我回去了?!蔽以颐丛颐醋?,從自己的舌根傳來一股惡苦惡苦的味道,“你喂我吃什么?” “解毒的?!?/br> 我只覺被馴化成了黃連,惱得不行,站起來就走,臨著要跨過門檻兒,加措忽然在我身后問:“你有沒有看到蟲子長什么樣?” 我壓住惱火回話:“像螞蟻,中間一截青色,尾巴黑色!” “會認就好,”加措說,“下次看到不要拍了,吹走?!?/br> 我回到住處,開始犯愁。 父親的遺產,我一分也沒有得到。 我向來軟弱,兒時屬于我的木刀都會被家族里稍大的孩子搶走。到了真正要搶的事情上,我更是一分也搶不到。 所以我還要去老板的表店上班,去掙一口吃的。 好在老板沒有刁難我,就像昨晚的事情沒發(fā)生過一樣,老樣子指使我干這干那。 我確實學過修槍械,但修懷表是自己瞎搞,搞著搞著就會了。 我喜歡鼓搗這些精細的東西。機械從不撒謊,“咔噠”一聲,要么被修好,要么徹底報廢。 下午表店里的客人不多,我昏昏欲睡地擦著懷表。 貝殼風鈴“叮鈴叮鈴”,有人進屋。 我放下擦拭表鏈的反絨布,一眼就認出來的人——是以前戰(zhàn)時跟過我的軍曹,個子小小的,性格內向,話少。 他長高了一些,穿著俏皮的背帶褲,頭發(fā)沾了油梳理得一絲不茍,見了我,便鼻孔翕動,激動得快要哭了似的:“我找了你很久!問遍了青森縣,打聽到你在這里?!?/br> 他退后一步,突然跪了下來,先是五體投地磕了頭,然后才匍匐著抬眼:“我回到家鄉(xiāng)后,想起那時候的事就很愧疚,請你原諒我!” 我拿起反絨布,繼續(xù)擦客人的表鏈:“哪個時候?什么事?” 軍曹神色艱難地一點點說給我聽。 那塊空白的記憶也被涂抹上了顏色。 被剔除掉的那一段,或者說我選擇性遺忘掉的那一段,是這樣的。 我的國家投降了,無條件投降。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即將成為戰(zhàn)俘。 新四軍的包圍圈越縮越小,幾個部隊的殘兵跪成一排要剖腹。 領頭的小隊長一刺刀扎進自己的小腹,他的腦門迸出一條條蚯蚓形狀的青筋,但整個人就僵持在那個動作,不動了。 我有點想笑——刺刀的方向豎著扎進去,錯了。刀刃不橫著朝內,就無法橫著剖開他自己。 于是我笑了。 戰(zhàn)役指揮是我的父親,清水大將。 他不顧“無條件投降”的消息,要我們繼續(xù)發(fā)起進攻。 糧食吃光了,沒有補給。 我趁著天黑,放走了尼庵里的加措。 之前,我放走尼庵里的人可以大搖大擺,但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所有的戰(zhàn)友都緊繃成一條弦,我害怕真的觸怒他們,便成了眾矢之的。 可我還是成為了眾矢之的。 他們關上小屋的門時我還沒意識到會發(fā)生什么,可中隊長用鐵銬鎖住我時,我明白過來。 他用臭氣熏天的嘴舔我的耳朵:“晴彥,你不是要放走那和尚嗎?你來替代他吧。” 我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覺著毛骨悚然:“我父親是……” 立即有人上前狠狠扇了我一個耳光,是一直跟著我的軍曹,他那張向來靦腆的臉上顯出猙獰的表情,眉毛豎起來,眼睛瞪出許多血絲:“還敢提你父親!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會死在這里!我們都要死,還有什么忌憚?” 他說得對,要死的人,什么都不忌憚。 永遠沒有盡頭的顛簸中,我忽然想起中隊長的話,他問我‘不是要放走那和尚嗎’,這是什么意思,加措到底逃走了沒有? 他惦記其它屋子里那些個中國女孩,會不會猶豫著走不成? 我的戰(zhàn)友們折騰夠了,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把五花大綁的加措推進屋,中隊長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哎,和尚,讓你爽一下?!?/br> 槍抵在加措腦袋上,他置若罔聞,一動不動,雙手合十。 槍抵在我腦袋上,中隊長擼上槍膛面向加措:“和尚,你不來,那我就殺了他?!?/br> 我的戰(zhàn)友們看著。 加措站起來,走到石床邊,悲傷地看了看我,而后脫了他自己的衣服,伏在我身上。 他的手指碰到了我被反復使用的入口。大量粘稠的jingye從我的身體里流出去,弄臟了他的手。 我伸出兩條手臂攬住他的肩,他進來的那一刻我還在神志不清地道歉。 我的父親說謊,他說中國人生來殘暴。 我的國家說謊,它說我們來打的是一場圣戰(zhàn)。 我的戰(zhàn)友說謊,他們說我是他們的親人、摯友。 我摔碎了手里那塊懷表,聽不懂日語的美國老板破口大罵,問我發(fā)什么瘋。 我把軍曹從表店一路搡出去:“你去死吧,我不原諒你?!?/br> 大概是看出來了我不正常,老板停下咒罵:“晴彥?你怎么回事?” 我沒有理他,去了寺廟后院的那間小屋。 那是加措住的地方。 現在是白天,他不在,大概是出門和別人辯法去了,屋子沒有落鎖,里頭可以說是家徒四壁,沒什么值得小偷惦記的東西。 我一直等,等到天光完全落幕,又是繁星遍布。 老和尚念經的喑癟聲和呼嚕聲交織。加措的布鞋底和沙礫摩擦,聲音很細很小。 屋子里很暗,他進屋時被我撲了個正著,我的兩條手臂剛好掛在他脖子上。 “阿綿?” 我忍不住笑出聲,想親他,卻被他推開了:“你在做什么?” 我也問他:“你在躲什么?” 他要去點那盞腰細肚子大的煤油燈,我拽他的袍子,他又推開我。 我有點生氣:“你又不是沒上過我。再說,我又不咬人。” 煤油燈底座上的旋鈕‘咔’一聲被擰動,小舌頭冒出來,加措在那上頭點了火,蓋上燈罩,整個小屋亮起來。 他看向我:“那是為了救你的命?!?/br> 沉默許久,一室通明。 我便笑:“我明白了,你是為了救人命,你沒有對不起你的佛祖?!?/br> 所以我給他理由:“你不上我,我就去死。這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