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礪被調到雜務科有一段時間了。

    這個部門確實如傳聞所說的　“大事輪不到，勸架整天跑?！鄙闲瞧谒麑懥耸宸輬蟾妫叻菔莿窦?，四份救貓，三份給別人修電器，剩下一份是勸架時，女方大怒失手給男方一個大逼斗，結果男方無動于衷。倒是旁邊的貓倒是嚇得兩腿一登把電視踹飛了。

    嚴礪邊寫邊感嘆：現在的貓伙食也太好了，跟個小煤氣罐似的。他拎得手都酸了。

    正寫著呢，座機的電話鈴打斷了他的思路，他蓋好筆帽，起身接電話道“這里是警局雜務科，請問你遇到了什么困難？”

    “嗚……”對面是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生。

    來了，嚴礪按流程安撫對方然后記錄下號碼地址等信息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準備外出。

    “嚴哥，又是，靈異事件，？”部門主管的工位上探出一個腦袋。

    雜務科的部門主管叫鄭義，年齡不大，比他還小上一兩歲，部隊轉業(yè)就被分配到雜務科去報道。那時雜物科才重建沒多久，他就順理成章地當了部門主管，被分配到這個部門還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嚴礪點點頭。

    “記住部門第一戒……”

    “世界上沒有鬼?！眹赖Z搶答道，舉了舉手里的外套“趕時間呢?！?/br>
    “得了，快去。我還得寫匯報報告呢，夭壽啦月底要匯報的事這么多！嚴哥你報告快交……”鄭義還在念叨著，嚴礪早就跑了。

    晚上9:13，合家公寓樓下。

    嚴礪順利找到報警人，朱凡。

    朱凡穿著睡衣披著外套在樓下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就見一個一米九多的男警官朝她走來，頓時眼前一亮，健步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阿sir，你真的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嚴礪確認身份后，向她點頭　“麻煩你帶路?！?/br>
    路上朱凡又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她的經歷。

    朱凡，女，24歲，應屆畢業(yè)生。兩個月前，她在合家公寓租了房。

    “本來我也不想租這兒的。這邊房子又舊，天黑后還只有一盞路燈，前面一大段路都烏漆麻黑的，靜得嚇人。我才畢業(yè)工作也剛找到不久，押二付一后連飯都吃不起了。還遇到這種事……”說罷她又抹起眼淚。嚴礪給她遞了張紙。

    “謝謝?！彼宋亲?，開始講述她遇到的“靈異事件”。

    11月3號上午，朱凡從舊房搬到合家公寓7樓703室。

    11月7號晚9點，朱凡聽到704室傳來奇怪的聲音，自那以后，她聲稱至今仍會聽到奇怪的聲音。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我在剪視頻，處理音頻的時候發(fā)現音軌多出一條來。當時沒在意，以為是加了背景音樂，后面才發(fā)現不是?！?/br>
    “我視頻剪好后發(fā)給老板，老板很生氣，給打回來了說雜音太重，讓我好好處理。然后我就自己看了一遍，我聽到音頻的一瞬間渾身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

    “像有人在上吊，真的！就是那種喉嚨被勒緊，勒沒氣了發(fā)出的那種聲音，又長又尖，還很輕。我聽著都覺得疼?！?/br>
    “我那時不敢確認啊，當天下班我就去敲隔壁家的門，半天沒人理我。我就覺得出事了，就立馬打電話給房東。”

    “704？704沒有人住，整個七樓就你一個人住?！?/br>
    “真的，沒騙你，你別自己嚇自己。風吹的吧。有什么事明天說，現在太晚了。明天啊明天，明天我拿鑰匙開給你看看。就這樣了啊?！?/br>
    ＂到了，阿sir。＂朱凡指著長走廊的其中一間緊閉房門。借著昏黃的走廊燈，嚴礪看到了略微生銹的704室門牌。

    ＂你們這房通風嗎？＂嚴厲突然問道。

    朱凡愣了愣，老實回答：＂開門著時風大涼快。不開門悶得慌，開窗都不行。＂朱凡摸出704的鑰匙，開了門。走廊燈只照亮了門口，房內無光，漆黑一片看不清狀況。

    ＂房東給了我把704的備用鑰匙，但是電閘沒拉，就沒燈。＂

    “沒關系，勞煩你幫我照明，讓我好看清屋內。”

    朱凡連忙打開手機手電筒，舉高來盡量照亮房間。

    房間確實沒人居住，連床都沒有，家徒四壁。墻壁看起來像新粉刷過的，窗戶也關著，一切都正常。

    “阿sir，我聽說704上一任住戶在房內自殺了……還是割的大動脈，房間的天花板都噴滿了血。你說會不會……”朱凡一邊磕磕巴巴地說，一邊偷偷往上瞟。

    突然，打開的房門被風撞到墻上發(fā)出巨響。朱丹嚇得一抖，手機從手跌落，燈光被壓住，房間重新陷入黑暗中。

    “斯……呃……斯……”

    那種聲音鬼魅一般出現，貼著她耳邊呻吟。

    “斯……呃……斯……”

    聲音多了起來，向她聚攏，像無數只手要拖她墜入黑暗中。

    朱丹尖叫起來：“救命！有鬼?。。　?/br>
    嚴礪撿起手機遞給朱凡，見她臉色蒼白便安慰　“你別緊張，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闭Z畢，嚴礪走到墻前，屈起手指，用指節(jié)敲擊墻面幾處地方。果然，聲音空洞和別處實墻不同。墻后有坑！

    “你這不是鬧鬼，是建筑問題?！?/br>
    嚴礪解釋道：“建筑面朝東南，垂直于風向。走廊引風導流，風可以被引到住戶的房間。不過這個公寓建得過急，房間壁厚太薄不夠保暖、隔音不足。墻面沒有處理好，水泥里有氣泡，風吹過時被困在氣孔中難以排出，不斷打旋摩擦就產生了這種噪音。”

    朱凡目瞪口呆。

    又一陣風穿堂而過，房間再次響起噪音。

    這證實了嚴礪的猜測。

    “如果這確實影響到你的生活，我建議你換房?！?/br>
    “可是，我的合同簽的六個月。不到期押金都拿不回來?！?/br>
    嚴礪翻了翻朱凡遞過的合同，指著其中的消防條款?！八南啦缓细?，可以協(xié)商讓他整改或者向當地公安消防大隊舉報。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給房東協(xié)商。”

    朱凡照做。

    房東氣沖沖地趕到，看到人高馬大的警察瞬間友善起來，十分配合地走流程，最后雙方協(xié)商成功，合同簽完。整個時間不超過15分鐘。

    朱凡捏著房東給的解約合同，默默復盤在短短一個小時內經歷的時期，真的魔幻！她平靜下來，多看了幾眼這位男警官，紅臉問道“阿sir，能要個你的聯(lián)系方式嗎？”

    “雜務科。電話56340，專門處理靈異事件。”嚴礪想想又補了一句“下次可以早點報警，畢竟太晚我們就下班了?！?/br>
    “……”

    處理完這樁烏龍案件后，嚴礪回到警局。就鄭義工位亮著，其他人都沒在。

    鄭義一聽門被推開，頭也不抬地收拾，“快點，嚴大少爺，等你老半天了。你這次處理得這么慢啊?！?/br>
    “這次有點意外?！眹赖Z邊回話邊收拾。

    鄭義聽完整個案件，捶了他肩膀一下　“好家伙，你怎么不抓住機會?。∪思颐米又鲃右懵?lián)系方式哎！”說完，又摸著下巴嘖嘖地繞著嚴礪打量一圈。“你這臉還挺唬人，一開始見你時我還以為你也是被塞到這里混日子的?！?/br>
    嚴礪翻了個白眼“公事公辦。你更像走裙帶關系的好吧，你這身板還不能挨上我一拳呢。”

    “誒呀，不說了！喝酒去嗎？”

    “也就你在說，快走！”

    哥倆勾肩搭背地走出警局。

    警局暗下來，黑暗吞沒了階梯門檻，外輪廓在夜幕中匍匐著，像沉睡的鬼怪　。

    “咔嚓”

    黑暗中閃過一絲火花，隨即煙霧繚繞，星火隱約可見。

    有人僵硬地跪著，頭緊抵地面不敢多看一眼，任由煙灰落在后頸。

    “我，我會照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