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歌】如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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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試著掙了一下,發(fā)現(xiàn)走脫不了,抱著衣裳同他拉扯的樣子,簡直和春宵一度后卻不愿負(fù)責(zé)任的輕浮男人一模一樣。 顯然剛睡醒的薛燃慢慢的明白了過來,牽掣住他手腕的力氣也漸漸放松,他臉上沒有浮現(xiàn)出諸如失望或責(zé)怪的神情,可以說任何能引起尷尬或不適的情緒,在他臉上通通沒有。 “你就想……這樣走嗎?”雖然這樣的話好似挽留,但其實和哀怨沒有半分關(guān)系,薛燃是在看到眼前景象后,非常中肯的給出了建議。 畢竟安知只有一條腿落地,另一條腿還蹬在床上,股間溢出的濁液還在順著腿根往下滴呢。 安知狠狠咬著牙,盡量控制著身體幅度,兩個人注意力都極其集中,如同靜止畫面的時候,任何風(fēng)吹草動真的都非常明顯!實在是太要命,能不往下滑了嗎?!都滴在地上了,根本管控不住??! 一看薛燃爬起來找抹布想收拾的樣子,安知僅存的臉面徹底被擊潰,當(dāng)即跌坐在地上,顧不得衣服是否會被弄臟,直接鋪開了來,將自己下身連帶弄臟了地板全部遮住,舉起一只胳膊擋著眼睛,叫人瞧不清神情,近乎懇求的說道:“別收拾,求你了。” 薛燃隨便將里衣一套便從臥室出去了,等了好一會兒那蒼云軍人并未折返,安知這才把手放下,臉上雪白的肌膚早已通紅。 喝酒貪杯,眠花宿柳,想要一走了之,然后還被當(dāng)場捉住……若是此刻師伯在場,只怕能用幾十年練琴的指力,一邊罵著不成體統(tǒng),一邊在他頭上戳出四個大洞來! 到底是北方人的居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光著腿坐在地上也不覺得很涼,就在安知想怎么開口,怎么離去,以及真的要徒步回長歌門的時候,已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薛燃也再次出現(xiàn),他伏低身子,半跪在安知身前,說道:“我燒好了熱水,你……” “我要洗!對不起,薛兄,真的給你添麻煩了,但我很需要沐浴?!?/br> 薛燃二話不說將人攔腰抱起,十分利落的放進(jìn)水溫合適的浴桶,離開的也相當(dāng)干脆,甚至讓安知尷尬的機(jī)會都沒有。 不過走之前他輕聲問了一句話,安知還有些渾渾噩噩,所以沒聽清,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也沒有想要出言詢問的意思。 安知埋在桶里,看著自己長發(fā)隨著水波輕微擺動,感受著熱水浸泡肌膚帶來的舒適,以及褪去的層層的疲憊,喃喃道:“安知啊安知,虧你平常大吹大擂的,出了事可真夠慫的……” “安兄,我的衣衫你穿著恐怕不合身,但meimei未出閣前常做男子裝扮,我瞧過了,略短些但還湊合?!毖θ甲嫔嫌泻搜y(tǒng),所以一家人即便在北方個子都很高,他的小妹作男裝打扮時身量修長,十分的玉樹臨風(fēng)。 出閣之后,小妹帶走的自然是女子的釵環(huán)衣飾,那些淘氣用的男子打扮,自然都被父母打包收起來收著了,會放在哪里薛燃能猜出大概,果不其然。 “哦、哦哦,好的,有勞薛兄了!” 隔著門兩個人各自作答,安知當(dāng)然不能和薛燃那樣破格的身高相比,但也算是南方人里中等的吧,怎么說都不會是纖細(xì)到能做女子打扮的少年身形,不過方才沖動之下把衣服弄臟了,既然薛燃那么有信心,只能先這樣,不合適再說。 結(jié)果還真就是和薛燃估計的一樣,略短一些,但總體合身,于是安知訕笑道:“你meimei挺高的啊……” 他meimei薛煉確實比一般北方女子還要高些,不然也不會一眼被人家看上,說她以后生下的孩子必然高挑好看。 昨夜吃年飯時聽隔壁阿婆說,十六歲的薛煉穿著男裝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俊俏了,恐怕他這個哥哥都比不過,小煉在外頭玩樂的時候,還招惹過不知真相的小姑娘,追到家里來吵嚷著要嫁她,知道同為女兒身之后,小姑娘尋死覓活的,兩家人費了好些勁才把道理說通。 其實薛煉和她夫君的姻緣,也是源于她穿男裝時候的一次英雄救美,她那夫君身體稍弱,貌若女子,好似是做什么事的時候被惡霸為難了,然后愛好打抱不平的薛煉斷然不會坐視不理,再然后人家就留心了…… 會些拳腳的薛煉所穿的衣裳,自然不是文人的寬袍大袖,是家常的圓領(lǐng)窄袖,少了幾分飄逸,卻十分勾勒身形,腰帶束起來的時候,薛燃不免又想到昨晚雙手掐住時的觸感。 “薛兄,怎么樣,還行么?”望過來的一雙點漆黑眸,讓薛燃的心沒來由漏了一拍,細(xì)看時發(fā)現(xiàn)他的眼尾泛紅,大概是昨晚沒怎么讓他睡的緣故。 每次他往里狠狠的頂,安知受不住腰便會后挪,饑餓的獅子怎會放過,一個想退另一個就進(jìn)得更深,拉鋸之間將空隙全部填滿,身下的人隨著他的動作扭動著身軀,不斷從眼尾沁出淚來。 “薛兄?”輕柔的呼喚里滿是疑惑,薛燃突然回過神來,找補(bǔ)道:“……我把衣服洗了?!?/br> 安知立即往擺放臟衣裳的那處奔去,一張雪白的臉再度脹紅,搶著說道:“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洗,我自己洗!” 他的衣衫一旦洗了,這個天氣哪怕掛到火爐上晾著少說也要一天,再加上眼前的長歌門弟子,或有可能會穿著他的衣服跑路,但絕不會穿著他meimei的衣服不告而別,方才燒水的時候就聽得外頭亂糟糟的,現(xiàn)在他可算能放放心心的開門探查。 “早啊,阿燃。” “徐阿公。” 一出門就看見在門口掃雪的徐阿公,老年人睡眠不太好,一般都起得比較早,或者說他就是刻意在等薛燃。 “昨天那位長歌門的公子,可還住著?你家里不是沒人么,食糧油鹽也不知道全不全,所以你阿婆大早就把饅頭粥飯做好了,生怕你慢待了人家,一會兒上我家去端來同人家吃,知道了沒有?” 徐家二老就是想極力促成這事,這種天緣奇遇哪有眼看著溜走的,所以趁著他沒有回雁門關(guān),還在揚(yáng)州的時候,把大事坐定,以免薛家夫婦回來之后,談起經(jīng)過的時候,他們會為這事感到遺憾。 薛燃心中了然,笑道:“知道了。阿公,怎么大年初一就這么多的人在街巷竄來竄去?” “是孫天霸在找人,說是寶貝女兒帶了心上人回來過年,你也曉得孫復(fù)的暴脾氣,不知是不是幾杯酒下肚,打打殺殺的,把人嚇跑了,只能派手下人到處找?!?/br> 孫復(fù)乃是揚(yáng)州首屈一指的惡霸頭子,亂的那些年沒少干些打砸搶燒的事,但都是在外頭做,也不霍霍當(dāng)?shù)匕傩?,甚至還從外頭劫富濟(jì)貧來救人的,所以外頭的人恨他牙癢癢,但揚(yáng)州百姓其實還好。眼看著國家局勢越來越好,他也撤了那些勾當(dāng),游走在黑白兩道,官府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也都積極配合。 說到孫天霸便不得不說王地虎,兩人原本是結(jié)義兄弟,干得勾當(dāng)也差不多,后來鬧翻了,便處處較勁,一個人占著城東,另一個人占著城西,都是有名的地頭蛇。 王地虎本名王杰,生有一個兒子,好似繼承父輩的冤孽一般,那小子和孫家閨女從小不對付,不碰面就各自安生,一旦遇到那簡直是兩個天魔星當(dāng)場爆炸,一次又一次的惹麻煩,最后弄得連他們老子都受不了。一個送到長歌門讀書,另一個則送去藏劍山莊打鐵了。過于調(diào)皮搗蛋和精力旺盛的小孩子,特別適合消耗腦力和體力的門派。 望著門口來來去去,時不時停下來詢問的孫家手下,薛燃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說道:“這個故事好像在哪里聽過。” “孫天霸的女兒也是從長歌門來的,但只要和孫家牽扯上都是麻煩事,你記得千萬少說話。” “阿公,我真的知道啦?!毖θ级湟毂恍炖夏畹闷鹄O了,他是多擔(dān)心屋里那只煮熟的鴿子會飛走啊,薛燃一邊輕輕推著徐阿公,一邊往他家屋里走?!安豢礋狒[不看熱鬧,我去你家端早點?!?/br> 兩人相對而坐,各自沉默著吃早餐的時候,安知率先打破沉默,畢竟昨晚是他主動的,自然也該由他牽頭來說此事。 “薛兄,昨夜我喝多了,你的酒也多了……同是江湖兒女,又一南一北的,以后大概再難相見,我們便當(dāng)做荒唐一夢,如何?” 面對安知試探性的詢問,薛燃抬眼直視他的眼睛,方才的話甚至都沒讓他眼中掀起波瀾,目光平靜而堅定。一陣沉默過后,薛燃開口道:“……若這是安兄的決定,那便這樣吧。” 對于安知提出的解決方案,雖然對方同意了吧,但和想象中太不同了,薛燃沒有如釋重負(fù)的輕松,也沒有罵他草率,但那種失落到極致的平靜,卻比任何惡言都要狠狠的擊打著安知的心。 本來還告訴他,替他在長歌門找老婆的事一定作數(shù),卻也講不出口了,于是話鋒一轉(zhuǎn),說起了自己的事。 “我這人不太成才,醫(yī)術(shù)只學(xué)了個皮毛便學(xué)不下去了,連入門都談不上,相知的基礎(chǔ)便是要將成山成海的醫(yī)書典籍全用腦子牢牢記住,我真的不行……然后練劍這事兒啊,我也沒什么天賦,比起孫師妹簡直差遠(yuǎn)了。長歌門是大唐三大風(fēng)雅之地,甚至是第一學(xué)府,里頭的天才和怪才實在太多了,我真的很普通。有時候我都不想說自己是長歌門的,感覺給門派丟臉了?!?/br> “你是想同我說,你不優(yōu)秀,你很不好,對么?” 薛燃真的很直擊要害,連偽裝都懶得,用著和年齡不符的成熟感,反倒逼迫著較為年長的安知,他說話做事的風(fēng)格,很大一部分源于雁門關(guān)殘酷又直接的生長環(huán)境。 見安知被他幾句話戳得愣在當(dāng)場,不知如何是好,薛燃在心里嘆了口氣,語氣放緩不少,說道:“安兄,你繼續(xù)說吧?!?/br> “我?guī)煾敢膊痪殑?,只修?xí)琴音,多年來一直都只有我這一個徒弟,當(dāng)年若非師伯強(qiáng)行將年幼的我扔給他,只怕連我這個徒弟都收不到,他琴彈得極好,之所以沒人愿意同他修習(xí),是因為……” 蠻橫又無禮的巨大敲門聲,砰砰砰的打斷了兩人。 “是找你的?!绷粝逻@句話薛燃起身去開門,跟在后頭的安知則是完全在狀況外。 孫天霸的手下從晚上找到白天,態(tài)度自然不會好到哪里去,但看到來應(yīng)門的薛燃那么高的個子,步伐沉穩(wěn),眉宇中透出的氣度,一看是個練家子,本要嚷嚷的大嗓門,立刻小了不少。 “這位小兄弟,我就想問問,昨天可有見到一個長歌門的男弟子,二十四五歲,長得斯文俊秀。對了,還背著把杉木古琴,與咱家小姐的是一對兒!我這里還有那把琴的畫兒呢,你看看!” 不知是不是錯覺,眼前身著玄衣的小兄弟,聽到一對兒這個詞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耐煩,偏過臉連畫都不想瞧,反倒是他身邊的青年湊了過來,把畫接過去。 “這畫技真是……能把擅長丹青的萬花弟子活活氣死,誰的琴會歪歪斜斜的,照著自己的琴都畫不對。明明拿劍的時候手上就能不動如山,一拿畫筆就抖成這樣?!?/br> 來打聽的孫家手下也是人精,一聽便知安知了解相關(guān)情況,忙道:“您見過這把琴,可知它的主人在何處?” 青年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孫晴華自然知道安知無處可去,雖然是她瞞騙在先,但父親動手?jǐn)f人的做法也著實過分,酒勁過了的孫復(fù)見女兒如此生氣,也十分懊悔,當(dāng)即指派人手,把揚(yáng)州能安歇的破廟石橋,全都翻個底朝天,后來又挨家挨戶的打聽,找了安知一晚上。 安知向他告辭離去之時是背著琴走的,畢竟只有孫晴華才知道是不是正主,未免孫家手下覺得他信口雌黃,必然要帶上的,但薛燃沒有提醒他,還忘了爐上尚未完全烘干的衣服。 “師兄,對不起,對不起!你吃東西了嗎,昨夜在哪里休息的,有沒有凍著?”孫晴華一夜沒睡,小師妹眼睛本來就不小,兩個黑眼圈掛在上頭尤其明顯。她從小受父親影響,即便在長歌門學(xué)習(xí)多年,依舊有股子去不掉的江湖義氣,就像刻在血液里的烙印一般。 所以她對于自己邀請來的安知,卻沒有能款待好這件事,比自己受罪要難過百倍,安知一天尋不到,她一天不會心安。 孫晴華擔(dān)心得都快要瘋了,見到人恨不得死死盤住,但又怕太過親昵導(dǎo)致父親誤會,只能作罷。 雖然平時氣勢洶洶,逮到機(jī)會總會捉弄他玩,師妹卻是真心待他好的,在長歌門里除了師父師伯之外,在他心里最親近的人了?!拔疫€挺好的,倒是你,一夜沒睡吧?你快去休息,我等你睡醒。” “嗯,別亂跑哦,說帶你喝酒的,孫家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爽約?!?/br> 提到喝酒安知神色微微一變,苦笑道:“好好好。” 孫晴華喊了揚(yáng)州城的發(fā)小與朋友,訂了雅座,大年初一能夠讓人晚上也能玩的地方,除了青樓也只有酒樓了。 行進(jìn)在路上時,聽得自家?guī)熋眠€派人請了薛燃,安知當(dāng)即大吃一驚,她卻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玩,況且?guī)熜植皇钦f他收留并照顧了你,這般俠義心腸的人,請人家吃飯喝酒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拿???/br> 確實如此呢。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攔住了二人,安知抱琴在懷,后退半步,孫晴華當(dāng)即拔出琴中劍,熟稔地將安知護(hù)在身后,沖對面的少年道:“好嘰不擋道!” “你才是黃嘰,你全家……不對,你是鴿子,你全家都是鴿子!”藏劍打扮的少年氣勢洶洶的吼完之后,手中重劍的隨著他的身體祈福,這樣的重兵他拿著并不吃力,光從手部的肌rou來看便知道不是軟柿子,長歌門劍法本就靠巧勁,若師妹真的與之正面硬碰,其實勝面不大。 孫晴華哪里懼怕,回懟得毫不示弱?!芭逗簦@叫罵人吶?我可真是謝謝你了。你是不是藏劍山莊打鐵的時候把腦子敲壞了,大過年的來找麻煩?!?/br> “孫晴華,我今天便是來找你算賬的!我本以為你我都是一樣的想法,該子承父業(yè),王家和孫家該在我們手上發(fā)揚(yáng)光大,然后分出高下來,可你居然跑去讀書,你這個叛徒!” “啊?你不也去藏劍山莊學(xué)劍了嗎?” “對啊,本來孫家的人就夠討厭了,長歌門里學(xué)習(xí)莫問心法的孫家人就更可惡了!” 眼前這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真的是很認(rèn)真的在吵架,但安知聽來,怎么都是小朋友那個層級的幼稚,甚至他們吵得越兇,反而越可愛。 這種一個拿定對方不會傷害自己,就是要逞口舌之利,恰到好處的損人還帶著幾分俏皮,而另一個明知吵不過,偏偏沒事找事,非要翻出童年時期的舊賬來理論的行為,真的就很無語。 對峙的兩個人,揚(yáng)州城惡霸世家的少爺和小姐,一個容貌嬌俏,手持長劍,青裙飄然,另一個少年意氣,黃衣勁裝,英氣勃勃,卻種難以形容的合拍感……般配,當(dāng)真般配,十分的般配。 安知不禁想,若是這兩個人能在一塊兒,揚(yáng)州城也就消停了,孫家和王家也不必分出高下了。 吵著吵著藏劍少年的視線瞥了過來,仿佛找到了進(jìn)攻信號一般,說道:“這就是你折騰了一晚上,把揚(yáng)州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找的人?這么多年了,你的眼光還是差得很?!?/br> “王恒之,你說我可以,不許說我?guī)熜?!”除了武藝之外,孫晴華還把護(hù)短學(xué)了個精髓,顯然王恒之也知道怎么惹怒她,他是故意這樣的。 “要打是吧,一招風(fēng)來吳山輕松解決你們?!蓖鹾阒靡庋笱蟮臉幼?,真的和他的身手很不符,這兩個人都是不開口說話的時候,更像門派里年少有為的精英高手。 “做什么?”低沉的聲音從一側(cè)傳來,熟悉到令安知汗毛直豎。 因為是夜間出行,薛燃自然會帶著武器,王恒之一眼便瞧見他背在身后的刀盾,怒道:“蒼云堡的?!孫晴華你夠狠,把我最討厭的都集齊了!” 自家小師妹立刻叉腰笑得如同一個仗勢欺人的反派?!肮?,我就這樣了,你打過來唄!風(fēng)來吳山是厲害,你用啊,你來啊~” 面對一臉不明白狀況的薛燃,安知將他拉到一邊,覆在他耳邊說道:“沒事,就兩個喜歡彼此卻都不知道的小孩,很別扭的在打情罵俏而已。” 吵夠了孫晴華拉著兩人往酒樓去,也不再搭理王恒之,但他也是出來同朋友喝酒的,自然無所謂,結(jié)果揚(yáng)州城那么大,王恒之偏偏就要在孫師妹包下的雅間對面吃酒,可不就是故意的么? 結(jié)果人陸陸續(xù)續(xù)來了,酒還沒喝上幾口,揚(yáng)州城的府衙的差役,指名道姓要找安知,雖然道上的人對此格外敏感,但來人的態(tài)度是十分客氣,該是有事相談?wù)埥痰臉幼?,孫晴華不必如此敏感,但她注意力就沒有離開過他們一刻,看那個神情甚至是猜到知道他們在聊什么的。 “孫姑娘,他們瞧著不像是有官司或誤會的樣子,你為何如此擔(dān)心?”面對薛燃的提問,孫晴華的神色頓時變得不自然起來,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半圈,還是回答了薛燃。 “還不是因為過年嘛,無論哪行哪業(yè)大多都在家里休息,所以,所以啊……反正就是,像你回家探親,其他兄弟就得站崗一樣的道理。” “你是說,休息就會麻煩到別人的事?”見孫晴華點頭,薛燃的視線也望向了安知,差役的急切的說著什么,安知一直掛著笑,不斷搖手,像是被拜托著什么,在努力推脫的樣子。 最后隨著安知的一聲嘆氣,差役拱手行禮,喜笑顏開的樣子,孫晴華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安知似是知道小師妹會如此反應(yīng),對她笑了笑,然后用手指了指外面,表達(dá)他要跟他們過去的意思,對上薛燃視線時禮貌的點了點頭便走了。 安知走后,雖有不少朋友陪著,孫晴華卻在喝悶酒,薛燃想了解安知,但他將人隔絕在厚墻之外,所以他便用迂回戰(zhàn)術(shù),從安知最親近的人身邊暗中了解。“不行,我得去,他不能總這樣……” “孫姑娘,我陪你一起?!?/br> “好,你對師兄有恩,他只怕還肯聽你的話一些。” 孫晴華招呼自己的朋友們繼續(xù)喝酒吃rou,她與薛燃要去接個人,一小會兒便回來。而另一間雅座里,王家的手下送給王恒之一分情報,他瞧完后當(dāng)即色變,追上了兩人。 王恒之的眼里明明都是關(guān)切,但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中聽?!皩O晴華,你有病吧,大過年的非得去那、那種地方!我可算知道他是誰了,我在藏劍山莊學(xué)藝時就曾聽說過他了……你才是讀書讀傻了吧,有幾條命???敢同他走得那么近,不知道他的手專摸死人,他的琴也是只彈給死人聽的么?!” “胡說八道什么!我?guī)熜炙龅氖呛檬?!他的琴也給活人聽的,那些痛苦的人,聽了他的琴音便能平靜……” “能平靜的死去,是不是?他的琴不是彈給快斷氣的人聽,就是彈給已經(jīng)斷氣了的人,方才差役找他肯定是因為城北那口井里撈出來的……那個?!?/br> “這人在長歌門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只能賺賺那邊的錢了,道上的人見了他都繞著走,咱們本就是天天刀劍里過活的人,沾上他感覺就沒幾天了,你倒好,還同他那么親近?!?/br> 薛燃聽到這里大概也就猜到了七八分,不再搭理小朋友們,抬腳走了,孫晴華想要跟上,卻被重劍攔住,她拔出劍來與之對攻,認(rèn)真的王恒之當(dāng)真厲害,幾招下來被震得虎口發(fā)麻,手腕微抖。 “王恒之,你敢這么說我?guī)熜?!這么多年了你真是半點長進(jìn)都沒有,你——你懂個屁!”王恒之剛要回嘴的時候,見孫晴華一雙大眼睛里竟然滿是痛楚,只怕他再多說一句便要噙淚,當(dāng)即便閉嘴了,只覺得心里像被重劍狠狠的壓住,吃了好幾悶拳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薛燃算得半個揚(yáng)州人,對城北那口井有所耳聞,算是當(dāng)?shù)氐某擎?zhèn)傳說之一吧。 多年前有個年輕人喝醉落井,剛巧就是他要考舉人的前幾天,所以怨氣深重,之后每年都會有尸體在那里頭發(fā)現(xiàn),除了真是意外的幾件之外,便是利用傳說特意在兇殺后拋尸的,也有一時激憤想不開投井的,好似大家只要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便都往里面跳。 這么一個是非之地,官府便想趁著夏天陽氣最足的時候把井填了,好巧不巧的是動工那天本來晴空萬里,突然之間天降雷雨,一道雷下來還把旁邊的樹給燒焦了,造成的轟動著實不小。 官府派人請了當(dāng)?shù)赜忻暮蜕泻偷朗縼聿樘?,他們都說怨氣深重填不得,點撥官府補(bǔ)種槐樹、富貴竹等植物,又修了個辟邪的石像立在旁邊,舒緩怨氣,之后也沒再動這口井的念頭。 住在附近的居民有條件的都搬走了,離那口井很近的屋子也沒人肯買,一來二去基本荒廢,只偶爾會有無家可歸之人或是丐幫弟子短暫借住,普通居民一般不大會到附近來,閑得慌想探險的年輕人除外,使得這口井的傳說更加撲朔迷離了。 薛燃有意加重腳步,好叫差役能聽見有人過來,免得開口嚇到人家,但好像起到反效果了,畢竟大過年的,沒人會往這里來。差役提刀戒備,待薛燃走近了,看清并非鬼魂,而是個身著勁裝的年輕人時,才松了口氣。 “小兄弟,想探險也別大過年的來啊,前面出了點事,在處理著呢,你回家去吧?!毖θ紓€子雖高,卻瞧得出年紀(jì)不大,這兩個中年差役,當(dāng)?shù)盟耙宦暿迨辶耍詫λ母嬲]也十分溫和。 薛燃對二人拱手行禮,望了井口方向一眼,十分昏暗,便是穿著淺色衣裳的安知也是完全融在黑暗里的,根本瞧不真切。 “聽說未查到身份,暫時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尸體,一般都要先送往郊外義莊,尸首很沉,又是泡在水里不知多久的那類,天寒地凍的,一個人只怕抬不動。” “這……”兩個差役面有難色,他們也是同家人歡聚過年的時候被強(qiáng)行派出來的,平常都只是巡邏提醒的工作,若非人手不夠,兄弟們幾乎都回鄉(xiāng)去了,這差事一萬年也輪不到不他們身上。 大過年的,誰愿意啊,就連專職的仵作也使出各種理由不肯過來,說他賭咒發(fā)了毒誓,答應(yīng)自家媳婦兒過年期間絕不沾惹這些,否則就要和離,接著又指引他們?nèi)デ箝L歌門弟子安知,這才有了薛燃在酒樓里看到的一幕。 安知那樣的讀書人,力氣是有幾分,但冬天本就動作笨拙,一個人要把僵硬膩滑的尸體抬到車上,明眼人瞧著都很難,但不是不想幫忙,而是誰肯碰觸啊,一會兒還得回家抱自己的妻兒孩子呢。 “我是蒼云堡先鋒營兵士薛燃,家住揚(yáng)州城東的容安巷,愿意做個幫手?!辈钜劭吹剿牡抖軙r多少猜出了幾分,受過嚴(yán)苛訓(xùn)練的軍士,精氣神與普通人大為不同,也都不多做懷疑,更何況這種完全沒有好處,避之不及的事情,實在不可能有其他目的。 當(dāng)即對薛燃回了禮?!拔覀冊诖吮阆戎x謝小兄弟了,你姑且先去瞧瞧,實在不行也別憋著,出來吐的時候,咱也不笑話你?!边@話差役說得真心實意,沒有半分諷刺挖苦,雖然天氣寒冷稍微好一些,但泡在井里不知幾天,那腐爛的味道尋常人都受不了。 安知面上蒙著的口罩和戴著手套都是特制的,可見常做此事,搬運(yùn)這具尸體雖然很吃力,但用白布和麻繩綁好以后再放上去,相對會容易一些,看到來幫忙的人居然是薛燃時,眼里的震驚久久不散。 這股味道難聞到作嘔,和廝殺過后的戰(zhàn)場很像,戰(zhàn)事緊張時踩著尸骨,一波又一波的沖鋒都是常事,在尸臭和死亡之中用性命搏殺的時候,是來不及吐的,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適應(yīng)了。 揚(yáng)州三月春花亂,繽紛的桃花梨花開滿大街小巷,與新出爐的糕餅的香氣夾雜,令薛燃忍不住深呼吸,鼻腔好像重新被喚醒了一般。 “兩個人抬會容易許多?!?/br> 從薛燃從容的態(tài)度,和熟練的動作來看,他應(yīng)當(dāng)是經(jīng)常抬人的。畢竟戰(zhàn)事過后,戰(zhàn)場總需要打掃,不管是傷員還是尸體,軍備器械也得回收。 聽得有薛燃幫忙,無需他們再跟到義莊的時候,兩位差役當(dāng)場便把銀兩結(jié)清給安知了,甚至還自己出錢貼補(bǔ)了二兩。 安知坦然收下,與薛燃用推車一路往義莊去了,看守人與他十分相熟,打了招呼后也不多說,輕車熟路的就往里頭去了,看到薛燃反而詫異,畢竟這年輕人沒穿著官服,一般人膽子再大也都忌諱。 “看守不過年么?”兩人又把尸首從推車搬上了一個平整的石臺,周圍放著許多仵作常用的刀具器物。 “守著義莊的人,一般都沒什么家人。尤其是莊內(nèi)停放著年輕女尸的時候,他更不會走,常有人冒險偷盜,賣去配冥婚。但哪有那么多湊巧的,因此年輕女子的兇殺案就……” 對安知而言平常不過的對話,卻不想令薛燃不快,于是他打住了?!斑@具尸體有腐爛跡象,你沒有防護(hù)不便靠得太近,可以在那邊坐著等?!?/br> “安兄是仵作么?” 安知搖了搖頭。“這人沒有皮外傷,又沒有證明他人推落井里的人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基本上會被判為自殺了,要不然仵作也不會讓他們來找我。” 琴匣有隔層,里頭有不少瓶瓶罐罐,還有女子用來化妝的石墨、胭脂等物。 安知先是將尸體擦干凈,檢查有沒有其他傷口需要縫合,修剪頭發(fā)和指甲,長了褥瘡的地方貼上膏藥,再來就是對微腐尸體清創(chuàng),漫長的整理化妝時間。天光微亮的時候,安知才算忙完。 安知在對待逝者時那種鄭重又溫柔的樣子,幾度看呆了薛燃。 “我?guī)煾附痰氖擎?zhèn)魂曲也可以稱為安魂曲,能緩解即將離世之人的苦痛,亦能靈魂指路,師伯是這么說的,但我也沒死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尤其是生前孤家寡人,死后是孤魂野鬼的那種?!?/br> 經(jīng)過安知的修補(bǔ),那具泡腫了的尸體,狀態(tài)好了不少,雖然用氣色變好了來形容很奇怪,但經(jīng)過收拾過后在看,不再有悚然感。 “我懂得的醫(yī)術(shù),不過皮毛,當(dāng)仵作不夠格,最多能保護(hù)自己不受尸毒侵害,再以一曲送之,僅此而已?!?/br> 薛燃是第一次知道有安魂曲,也是第一次聽到演奏。他原以為關(guān)于死亡的曲目該是悲傷壓抑的,就如世人對它的諱莫如深,可從安知手上飄出的第一聲幽幽琴韻,好似翻開了一本充滿了書香詩意的故事集,有水的靈動,草的芬芳,花的聲音,月的皎潔,風(fēng)的長吟。世間百態(tài),不知逝者生前未能領(lǐng)略多少,但在這一刻,他會帶著他們的魂魄一一看過。 能奏出這樣的音律的人,必然情趣高遠(yuǎn),品行超然,否則怎能演繹乾坤。 一曲奏罷,安知說道:“我只是個普通人,會害怕身自己上的味道讓人不快,也會向委托人收取銀兩,靠此為生,但通常都只是彈奏曲子,像這樣收拾尸體的話,就會多收一些……當(dāng)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不是什么高人,就很普通?!?/br> 雖然想過薛燃是蒼云堡兵士,不會太排斥……也就是仵作常常調(diào)侃的,能被戲稱為陰間大夫這個職業(yè),但薛燃的表現(xiàn)實在超出正常范疇了,真的就四平八穩(wěn)的,看不出任何變化。 “就像師傅教我的,我們是陪伴他們在人間最后一段時光的人,然后讓他們的離去能完整一些,沒有那么多的孤寂,就行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師傅這么多年,才會只有你一個徒弟?!毖θ计鹕砘顒恿艘幌率帜_,沖安知說道:“守莊人既住在這里,定然就會張羅吃的,我們可以借鍋灶用一用,辛苦一晚上了,安兄不餓么?” “若薛兄不介意在這里吃早點的話,馮哥煮的面堪稱揚(yáng)州一絕。” “難得的機(jī)會,那必須得嘗嘗?!?/br> 二人雖是習(xí)慣了尸臭的人,但旁人聞起來著實要命,兩人吃了面之后,趁著天色蒙蒙亮,還沒多少人醒來,抓緊時間回薛燃家里沐浴。 兩人從身上到衣裳全弄干凈花了不少時間,等到終于能正正常常坐下來喝酒聊天的時候,都快晌午了。“安兄,若你有了中意之人,會同那人實話實說么?” 薛燃向隔壁徐老要了一塊牛rou,就放了些油鹽調(diào)料煮熟了切片配酒,是最簡單但也還不錯的吃法。 “我都說的,其實也不算心上人吧,從前有朋友給介紹過一兩個,但既要一處過日子,總不能騙人家……再說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 從安知現(xiàn)在仍是一個人來看,鐵定是沒有后文了,薛燃卻追問道:“你當(dāng)時怎么說的,該不會開門見山的那種,毫不修飾吧?” 安知很喜歡薛家自己釀的酒,冬天喝再加上這個五香牛rou真是絕配,腹部暖暖的,一點寒意也感受不到。既然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薛燃也沒有惡意的樣子,他也就配合了。 “也不算吧,我是這樣講的……彈奏清音安魂曲,為逝者引路,是我安身立命之本,自入長歌門起,恩師一直盡心栽培,既承襲師傅畢生絕學(xué),此音便不能絕唱,亦不改行。若蒙不棄,愿以紅葉之盟,白首之約相締?!?/br> “好?!?/br> “是吧?我也覺得自己說得有禮有節(jié),甚好?!?/br> 薛燃輕輕握住安知想要再度倒酒的手。“我方才說的好,是指白首之約?!?/br> 愣了好一會兒的安知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說道:“薛兄在同我開玩笑么?” “你總說你沒什么好的,但在我看來卻處處都好。有的人或許認(rèn)識你兩年,都未必能有我這兩天,知道的你還多。” 確實,對于陰間大夫的身份,安知同其他人相處的時候,大多是隱藏著的,不叫人知曉的,還有喝酒亂性這一節(jié),薛燃也是唯一知道的。 “搏殺慣了的人,很多時候?qū)λ劳鰰呄蛴诼槟荆琅f能感知痛苦,像是缺胳膊少腿的時候,死不掉,活不了,便會想著哪怕是用殘軀擋在前方,被將軍充當(dāng)犧牲的盾墻也很好,到了那一步?jīng)]誰會怨的,便是沒了手腳,用牙齒都要將敵人的rou給咬下來,換得一個是一個?!?/br> 薛燃如此輕描淡的寫說出對自己如此殘忍的話,令安知心里不是滋味,他們拼殺在離大多百姓生活很遠(yuǎn)的地方,其中的許多人只怕從未見過長安繁華,揚(yáng)州春花,成都明月。 “我們雖然會有對生死感到麻木的錯覺,但臨了的時候,大多是看不淡的,比如藏著的好酒沒能喝到,寫給家里父母的書信也未寄出去,或者就是想瞧瞧年末時候,百夫長扭得難看的秧歌……豁達(dá)歸豁達(dá),生死一事總是敬畏著的?!?/br> 薛燃將手指一根根撐入到安知手中,他的動作纏綿又輕柔,最終成了十指交扣的模樣。明明是兩只都對尸體并不陌生的手,卻透著難以企及的溫暖。 “或許一開始我們是緣于一個荒唐的愿望,醉酒后的胡鬧,但安兄,兩天之中我一直在看著你,跟著你,想要了解你,然后越發(fā)敬著你,喜歡你,這便是我全部的心思了?!?/br> “雖然之前多少能猜到一些,但沒想到情況這么嚴(yán)峻。薛兄,我修習(xí)的琴音對減緩?fù)纯嘤衅嫘В缓蟮稑寗﹃耐鈧?,諸如止血、縫合傷口這些也很熟練,再來就是刀工也不錯!”安知將另一只手也握上了,神情有些激動。“我得去北方!” “安兄,雖然我很樂意你到雁門關(guān)幫忙,但能不能順便再圖一下我啊?” 聞言安知定定的看了薛燃一會兒,突然松開手,好似壯士斷腕般的豪邁,薛燃甚至來不及制止,他已當(dāng)場灌了半壺烈酒入肚。 酒壯人膽,這烈酒的厲害安知領(lǐng)教過,所以他想借著酒勁把心里的話一股腦說出?!澳晟贂r我也有過才子佳人的綺思,但后來就不做夢了,我甚至都想好,一生都不成家了……你,你怎么能打亂我呢?” “因為我不能放過天上掉下來的老婆啊。”一看酒勁上頭身子開始晃的安知,薛燃輕松的把人抱進(jìn)了懷里。 “都說了會給你介紹,不是要十個的嗎?偏、偏要來圖我……若你真的圖我,便只能圖我一個……”安知一邊抱怨,一邊拽緊對方的衣裳,脖頸交纏間,感受著肌膚的溫暖?!澳銈兩n云啊,紅葉之盟或許能行,白首之約卻是未必……” “安知,我不要十個,只圖你一個?!?/br> “那、那你不是吃虧了?” “不吃虧,你生十個補(bǔ)償我便好了?!?/br> 薛燃聞言一笑,將這只熟透了已經(jīng)能吃的醉鴿壓倒在炕上。 因為前天領(lǐng)教過那根碩物帶來快感,頂在入口不過摩擦了機(jī)會,那含羞帶怯的小口便軟化濕潤了,好似做好了接受他rou準(zhǔn)備一般……心上人的默許讓薛燃無需自控。 又大又燙的器物在體內(nèi)穿鑿,安知不知道是酒勁還是情事帶來的燥熱,將身體都沾得緋紅,難以宣泄的亢奮,令他顧不上自己主動搖晃腰部的羞恥。 硬腫的器物塞滿股間,唯有將雙腿大大打開才能不被剖成兩半一般,這樣將自己全部交出的動作,令薛燃的理智全部焚燒,顧不得溫柔,挺腰向前,兇猛地把飽脹無比的碩物插進(jìn)吐出蜜液的花芯之中! “啊??!”安知失聲喊了出來,緊緊抓住薛燃的肩膀,獲得的充實感,硬物掠奪身體時碰觸的敏感之處,無不令身體顫抖。明明是最溫柔不過的人,在床上的時候有著強(qiáng)勢的一面,每次都進(jìn)到最里面,占滿全部,穿鑿得不留絲毫余地,狹窄的甬道好似隨時都會承受不住,帶來了些許不安,令安知總是時不時的求饒,也不知是不是半醉半醒的緣故,大多含糊不清。 “安知,我們生十個……” 安知感受到對方的認(rèn)真,驚慌地喘息著,想要說什么,卻被薛燃落下的吻將其完全堵住。